《孽（野神同人）》静云临空

5、第 5 章

　　随着Drama的主题曲响起，小野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余光瞥见幕后的经纪人满意地点着头。

　　这样，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啊啊好轻松！

　　这场Live从头到尾只有他们三个加主持人的插科打诨，而小谷慧虽然平日里是个开朗机灵的女孩，毕竟也是第一次站在面对那么多观众的舞台上，有些拘谨也是必然的。因此作为前辈的他和神谷さん就得努力撑起场子……

　　可是，一想到神谷さん……小野的视线飘向走在侧前方比自己低一个头的人的背影，困恼地皱起了眉：

　　总觉得今天神谷さん有些不对劲，反应好像比以往迟钝，有几次吐槽的时机也慢了半拍，害得他差点以为要冷场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想到这点，小野的脸上便立刻浮现起忧色。

　　“小野君？OnoD？”偏偏让他担心的人还毫无自觉地反过来问他，“怎么了？工作都结束了脸色还那么难看？莫非嫌工作不够？小野君什么时候成了工作狂了？你还是小野君吗喂？”

　　……明明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嘛！

　　在后台又聊了一会儿，三人便一起向出口走去。而在门口，他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小谷さん？”他讶然地停下脚步。

　　“诶？”一旁的小谷慧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他马上反应过来：“啊，抱歉，不是你，是另一位小谷さん。”然后其他两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所指的人。

　　“诶——姐！你怎么来了？”没等小野再开口，小谷慧就一嗓子叫开，瞬间把另两人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哈？”

　　姐？

　　收到两股吃惊的目光，小谷慧缩了缩脖子看着靠近的堂姐：“咦？和姐没跟小野さん说吗？”

　　小谷和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以为那次电话后你就直接告诉小野さん了。”

　　“这种事应该是由姐你来说比较好的吧？”

　　“结果我们两个谁都没说吗？”

　　堂姐妹俩尴尬地对视一眼，转头看着正在努力消化她们方才对话的男人。

　　——虽然姓是一样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血缘关系啊！ By:小野

　　——怪不得那天觉得小野君的恋人跟小谷ちゃん有些相似呢！ By：神谷

　　“虽然只是顺路来接妹妹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巧。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二位一起吃晚饭吗？”小谷和略显宠溺地摸/摸小慧的头，温婉地征询神谷和他的意见。

　　话虽如此，但小野明显感到她的视线徘徊在他身上，绝对不是自意识在作怪！

　　“呜……”小野犹豫着望向一边的神谷さん，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小谷慧兴奋地打断：“小野さん和神谷さん都没工作了吧？一起去吧？”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这边。

　　有些招架不住那么闪亮的眼神，小野偏过头，正好撞上神谷看过来的视线——虽然后者有意无意地飞快移开了。

　　神谷さん……小野又忆起他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况且自己之前也答应过了……

　　“对不起，小谷さん和小慧，今晚我和神谷さん约好了有些事，所以……”他没再想太多，回绝了自己女友的邀请。

　　“诶——是工作吗？好可惜哦！”小谷慧撇下嘴角，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不，是我唐突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相比之下，小谷和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应有风范，微笑着表示歉意。只有与她并肩的小慧才隐隐发觉她口吻中那淡淡的失望。

　　.
　　小野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目送两个女子离开后，他很自然地转过身，问神谷道：“呐神谷さん！上次你说的那家拉面店在哪儿？”

　　神谷呆了一会儿才对上小野，眯起眼凉凉地反问道：“这么拒绝可以吗？上次你把她惹生气了，今天人家主动来示好你还拒绝？”

　　言下之意：你情商是负的吗？

　　小野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嘛，因为之前和神谷さん约好了嘛！”

　　神谷原本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那些想要嘲笑的话霎时却像梗在喉咙里一样，说不出来了。

　　“……笨蛋！”最后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吐出这两个字，才算比较符合自己的个性。不过看到后辈又是莫名地委屈自己被骂，犹豫了一下，再补上一句也许算是安慰的话：“不过我总算知道小野君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了！”

　　被如此评价的小野登时哭笑不得：“我该高兴吗？”

　　“当然！”神谷地大大白了他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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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拉面店。

　　虽然店名有种直白到让人有想吐槽的欲/望，但从这一中等店面排队的人却络绎不绝的情形来看，还真是名副其实。

　　只是，现在，神谷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注意力一点都没放在点菜上面。

　　“哇！神谷さん！这家店还真是不错诶！这份咖喱口味的看上去不错……神谷さん？”哗啦啦扫视着各色拉面种类的小野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前辈只盯着菜单发呆、半天没有决定的样子。

　　“呃？啊！那我要一份一样的好了！”被后辈的声音吓了一跳，神谷脱口道，随手合上了菜单。一旁等了很久的侍者飞快地记下，礼貌地扔了句：“请稍等。”就立刻离开去招呼满堂其他的客人。

　　小野望着变得空落落的桌面，又顺着木质的纹理看向对面的神谷浩史，一句话在他嘴里逡巡盘旋了许久，就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神谷明显一脸有心事的表情，却三缄其口，大有将沉默进行到底的趋势。

　　果然还是挑明了吧？这样的神谷さん真的很让人担心……

　　小野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开了口：“神谷さん……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呼——，还是说出来比较安心。

　　“有心事？为什么这么问？”神谷悠悠地喝着餐前送来的柠檬水，两眼一瞬不瞬的奇怪地望过来。

　　“因为……”

　　因为什么？小野也一时语塞，只好干瞪着桌面：想说其实从神谷一踏入后台他就感到前者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而Live神谷さん的表现让他更确信了这一点。只是他没有证据，以上都只是出于感觉而已。

　　和神谷さん共事了那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这样一想，他就坚定了不少。

　　“感觉！”他很认真地说道，“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

　　“……要是你在恋爱问题上也那么敏锐就好了。”让他意外的是，沉默了片刻的神谷抛了这么一句话给他。听上去像是神谷式嘲讽，但其实是间接默认了吧？

　　“那，可以告诉我吗？”又试探地问了一句，看到对面神谷的目光，他连忙补上一句，“因为神谷さん也帮过我很多！要是没有神谷さん，很多事我一个人是做不好的……”越说越小声，小野有点汗颜地想起，每次自己惹事，最后都要拉上神谷さん来收拾，真的是给前辈添了不少麻烦。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耳熟？”神谷嗤笑一声，神情重又变成之前的平淡。

　　好像，还有一点点厌倦？

　　小野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厌倦？对谁？我吗？

　　一种强烈的沮丧感即刻袭上心头。

　　“当然不是你！”神谷像猜到他所想的一般，这么说道。许是受不了他疑惑的神情，又懒懒地丢了句解释：“小野君真是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呢！”

　　有吗？小野摸了摸自己的脸，苦恼地捏了捏。这个动作却把对面的神谷さん逗乐了，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真好……”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了一句。

　　“诶？”小野刚想追问下去，却被服务员打断了：“两位的咖喱牛肉拉面，请慢用。”

　　“哇！看上去很好吃哦！我快饿死了！”神谷把海碗稍稍拉近，热腾腾的雾气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模糊。

　　即使明白这是在转移话题，小野顿时也不知该接点什么话，只得凑近自己那份默默地吃着。

　　喧闹的店堂里，他们这桌的沉默显得有些古怪。

　　神谷用筷尖挑着面条等它变凉，一面透过氤氲的白雾看着那个后辈。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也对种毫不掩饰的关心很感动甚至感激。

　　只是，他不晓得该怎么表述自己的烦恼罢了。

　　小野大辅这人又单纯又马虎，应该不会在意的。

　　在意的……大概只有自己吧？他苦笑了一下。

　　从他第一次接下一部BL Drama后就知道了，随着各项工作的逐渐展开，他对这个名词的了解只会越来越深入。起初，他对网络上许多人兴奋地讨论着自己饰演的角色感到非常开心，因为这是靠自己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功，那么多人热爱这个角色，让神谷由衷的喜悦，这种喜悦也就冲淡了他对BL那不甚明显的一点点排斥。

　　然后，类似的Drama越来越多，各类角色也越来越有挑战性，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习惯，加上社会的开放，同性恋也渐渐不再被视为病态畸恋，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各色Drama当成普通的爱情来演绎，微笑着对一些节目主持人和观众讲述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感情。

　　但是，成名后，更多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其中也包括一些他的粉丝。在YY够了他的角色后，开始把目光投向他本人。有时在Gооgle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到最后总能看到一些以他和另一个男声优为主角的同人漫画——当然作者通常都在前言里著明这些纯属个人YY，与真人无关。

　　这些尚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因为这些作者以及读者并无恶意，而且那些Drama的主要受众也是他们。神谷想要逃避的，并不是这些。

　　他只是厌倦了作为公司的产品，为了迎合市场而作出的种种表演。

　　当他第一次站在话筒前，按捺住激动的内心念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他只想着通过自己热忱的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声优，赋予那些平面人物以灵魂，为观众带去快乐。
　　这个梦想，到现在也没有变。变得只有环境。

　　按照公司的要求参加各种节目，按照那些或明或暗的暗示回答问题、表演，甚至尽管自己并不擅长唱歌，却还按照公司的要求发行了不止两张的CD，让那些喜欢自己声音的粉丝听到自己并不完美的表演……

　　就像个提线木偶。

　　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想普通地当一个声优的希望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神谷さん！”耳际猛然响起的唤声让神谷浩史猛的一颤，挑在半空的面条也重新掉回碗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举着筷子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啊，对不起！”他尴尬地笑笑，再次伸筷去夹。

　　隔着桌面，小野深深叹了口气。虽然兀自散发着香味和热气的黄澄澄的咖喱拉面很吸引人，但这种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

　　搁下筷子，他收起了平常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神情严肃地看着神谷浩史：“神谷さん！”他用不同寻常的放低了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神谷さん请不要再掩饰了，我知道神谷さん现在正在被某种烦恼所困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神谷さん能够告诉我，我是真心希望能帮助神谷さん的！”

　　从事声优工作的人自然有这个本钱。小野刻意压低了声线，又用那种认真的表情和语气说出，即使是神谷也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烦恼什么的……”他无意识地小声嘀咕，却又被小野坚决地打断：“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但我不想看到神谷さん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宁愿只闷在自己心里而不说出来……难道我不值得神谷さん信任吗？”

　　看到神谷浩史有些震动的眼神，小野暗恼地咬紧了牙。最后一句话，本来没想说的，却在越说越激动后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直到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实在有些越界，但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只好不安地低下头等着对方的回应。

　　玻璃外的天完全暗了下来，靠窗的环境也就随之黯然。对街的霓虹灯光穿过夜幕，在神谷干净的脸上投下模糊而不成形的光晕。

　　尽管周围人声嘈杂，小野还是听到轻微的“叮”声。他惶惶抬起头来，发现神谷也搁下了筷子。

　　“是呢！”神谷让视线离开快要蒸腾不出热气来的面条，双眸直视着小野大辅，语气淡然却暗含了一抹泛着涩意的笑意，“虽然我也觉得这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可果然还是想说出来——小野君，你能听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