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丁梨梨

2、占有欲

　　“这是马德群岛看日落最美的地方！”皮肤黝黑的中年船长自豪地道。
　　白色的游艇名叫“爱神号”，此刻正载着四五对年轻的游客驰在马德群岛附近的大海上，橘红色的落日颜色鲜艳得仿佛要滴落下来，洒在湛蓝的大海上一片金光粼粼。年轻的酒店侍者端着放了炸鸡和水果的食格走上二层，游艇虽然左右摇晃，但他却如履平地。
　　等侍者又替自己倒上了杯冰白葡萄酒，马宏飞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道：“这日子简直就是天堂一样啊！你说是不是，爱丽丝？”
　　爱丽丝是他身边一个穿了条艳红色长裙的高挑女郎，及腰的黑发衬着蜜色的皮肤显得别样的性感，她微启饱满的红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手撑着下巴，眼神却定定地望着下方船首的一个当地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及膝薄裤，赤膊着上身，显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倒三角型身材。他迎风站在船头，上身微微后仰，透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强硬自傲，但手腕上棕色的编织手环又透出几分人情味来。忽然，只见他一个纵身，跃入深不可测的海里，随即探出头来，仿佛一条鱼一般，以令人赞叹的速度保持着与游艇的平行，看得人心驰神往。接着他一把攀着船的边沿，一个挺身翻上船来。
　　船上的游客兴奋地鼓起掌来，他却混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嘴边浮起一丝笑，用带了当地口音的英语向鼓掌鼓得最起劲的一个男游客道：“你试试？”
　　男游客连连摆手：“不不不！”
　　他点点头，一个转身的功夫又跃入海中，与海洋亲密接触的那份酣畅和刺激令爱丽丝看得心痒难搔。她有多久没有像这样接触海洋了？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她便被按照普通的人类女儿养大，但那些潜伏在血统里的对海洋的亲近和向往压都压不住，而美人鱼家族特有的催眠术她也神奇地无师自通。
　　内心的渴望再也压抑不住，只见一个优美的身姿从空中划过，“扑通”一声投入水中。
　　隔了几秒却也没有见她浮上来！
　　船员加游客在最初的吃惊之后都惊慌起来，马宏飞更是扒着栏杆“爱丽丝！爱丽丝！”着急地大叫。
　　“胡！快去救人！”船长对尚在水中的他叫道。“胡”是他当地发音的名字。
　　胡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深蓝的海水能见度不高，隐约看到水下三四米处一个红色的曼妙身影正在追着几条彩色石斑鱼嬉戏。见他来了，那身影向他游来，转瞬之间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正是刚才跳下海去的爱丽丝。
　　爱丽丝朝他嫣然一笑，双手捧住他的头，仰着脸将自己的唇凑上了他的唇。
　　美人鱼除了水性好、会催眠，还是一种多情的生物……
　　等两人湿漉漉地爬上船，等在一旁的马宏飞急得脸都白了：“急死我了！你要是回不来，我也不想活了！”
　　她瞟了他一眼：“是么？那也没见你跳下去救我呀，你不是会游泳的吗？”
　　他被噎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臂想解释：“我……”
　　“哎呀，无所谓啦，我也就随便说说。”她挣脱他的手臂，径向胡走去，极其自然地挽住胡的胳膊。这样子天生媚骨的女人，不耐烦起来都像是撒娇。
　　胡吃了一惊，却也没有把手抽走，半晌只是眼神复杂地说了一句：“……你水性真好。”
　　见两人这副摸样，马宏飞又气又急，走上前来就拽爱丽丝的胳膊：“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我的吗？还是我花钱让你来这里玩乐的，你别忘了你的车和房子都是我给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当着这么多人丢了脸，马宏飞都有些语无伦次。
　　爱丽丝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把马宏飞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拿开，皱了皱眉，仿佛是很难开口似的：“我不过是觉得你是个出色的企业家，对你有了一阵子的仰慕罢了，现在我喜欢上别人了，不可以吗？原来你以为我是喜欢你的钱呀，我是好几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呢。”
　　接下来的几天，马德群岛都流传着这个劲爆的绯闻：
　　有个外国来的美女爱上了马德群岛的帅哥，把一起来的男朋友给甩了；
　　男朋友一气之下独自回了国，于是美女更加顺理成章地搬去帅哥的员工宿舍；
　　美女假期结束要回国了，让帅哥抛下这里的一切和她一起回去；
　　帅哥居然还同意了……
　　……
　　开纪念品商店的老婆婆逢人便说：“那个女人一定是用了妖术啊！胡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怜他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呀！”
　　胡出海一天一夜没有回来，酒店派出了游艇去搜寻胡的下落，爱丽丝却仍旧笑吟吟地躺在沙滩边晒太阳，喝柠檬水，胡的朋友替他不值，觉得这个女人没有心，根本没有把胡放在心上。这话传到爱丽丝的耳中，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相信我的男人，他是海的儿子。”
　　胡果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颗足有拳头大的黑色珍珠，他单膝贵地向爱丽丝献上珍珠：“这是我从最远最远的海里取回的宝贝，我十岁那年发现了它，岛上有见识的老人说，这是维持世界能量平衡的古代宝物。现在我把它带来，送给你。”
　　现代文明落后的地方果然没什么“物权”的概念，谁发现的便理所当然认为是谁的了……
　　爱丽丝以血统里拥有的直觉感觉到这事不妥，但看着眼前这个英俊而骄傲的男人，便欣然收下了珠子。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愿意背井离乡交给她的，还有他全部的心。
　　爱丽丝的朋友圈子很大，大大小小的派对和聚会仿佛无穷无尽。那天是一个泳池派对——也只有泳池派对是胡愿意去的，胡性感的身体和惊人的泳技引来了在场所有女性的瞩目，其中一个时尚杂志的编辑大概是喝了些酒，借着酒意把手搭在了胡的肩膀上。
　　爱丽丝远远地看到，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是胸有成竹一般并不搭理。果然胡转过头来同女编辑说话，借着侧身把搭在肩上的手轻轻甩落。
　　即使是万花丛中过，也片叶不沾身。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心中眼中，都只有对方。
　　可是不要忘了，美人鱼是多情的生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