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月又西》萧青珞

4、风雨相伴 不离不弃

　　碧空如洗，风轻云淡，好久好久没有看过如此澄澈的天空了吧。那抹蔚蓝，蓝的是如此剔透，却清亮地仿佛能刺伤双眼，让人欲哭无泪。

　　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静然默立的清癯身影上，数丈之遥，是那么地近，有仿佛是那么的远。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恐惧，依旧是月白衣裳，可此刻却再也感觉不到那如玉光华般的淡淡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尘的疏离，缥缈地似乎再也握不住，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没来到这个空间时就知道，时间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东西，它可以悄无声息地夺走你的一切，而人之力，在它面前是如此渺小，永远争不过，永远逃不开。

　　额娘的身子素来不好，这半年来更是每况日下，胤禩遍访名医侍药榻前，却终是挽不回那如风中飘絮般病弱不堪的女子。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最初在史籍上看到，就不由地为之一颤，我知道，她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历史真的很残忍，冥冥之中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在这一天，额娘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依旧是那初时的恬淡清宁。忘不了那垂老君王苍凉落寞的呼唤，更无法忽视那刻在胤禩心上的伤，无声无息，滴滴见血。

　　记不清有多久了，他立于阶前，似凝视着那稀疏的淡菊，又似透过它们望向那渺远的空茫。记得他曾说过，额娘人淡如菊，与世无争，从容清雅，哀而不伤。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却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芳魂已逝，红尘难寻。

　　不忍心看此时的胤禩，那眸中数不尽的苦涩与悲凉是在康熙怒斥无情打压时也未曾有过的，好想上前去安慰抚平他深锁的眉，可心里又明白，此时此刻，言语是无能为力的。我能做的，只是静立在他不远处，守着他，伴他哀伤。

　　朝露渐稀……暮色四合……皓月当空……渐渐地，眼前开始有些模糊，心里不禁暗嘲，玉玖啊玉玖，枉你自称不输草原儿女，不过一次流产，就变得如此羸弱了么？不及细念，身子已直直向后倒去。大理石的地面坚硬冰冷，却仿佛已没有知觉。朦朦胧胧之间，只见那白色身影略微晃动……

　　“玖儿……玖儿……”耳畔是急切的呼唤，睁眼便看到那憔悴的玉颜，不禁勾起浅浅一笑，“玖儿没事……”

　　“怎么这么傻，你的身子还未好，如何吃得消……我竟不知你一直陪我站着……”一贯温柔的声音里有着几分紧张、几分自责、几分心痛，“如果你也……叫我如何……”

　　“不会的……”手轻抚上胤禩的唇，止住他将要说的话，“玖儿只想一直陪着你，同哀伤，共快乐，风雨相伴，不离不弃……”

　　身子被紧紧抱住，良久，胤禩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玖儿，答应我，永远不要先我而去。”环抱的手微微颤动，似压抑着汹涌的情感。

　　“此生此世，伴君左右，生死不离。”手轻抚上那如月般的面庞，许下一世的承诺，安抚着两个不安的灵魂。

　　胤禩，你可知，对于这清朝，我不过是缕孤魂，清朝于我，不过是一个湮灭于历史里的王朝。是你，赋予了这个世界意义。郭络罗•玉玖存在的意义，只是想让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