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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   “嘘——”

      马夫利索地拉扯着粗绳,让华丽贵气的鲜眼马车稳稳停在朱红大门前。

      八匹拉着马车的骏马通体雪白,精神抖擞,不见一丝疲态,足以断定是良驹。

      马车旁的人力不容小窥,自然不会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是无法撑起这般排场的。

      马车一停,一个身着锦服的高大男人立即动作迅速地站在车门边,有礼地向里边招呼了声,“王上,诺爵府已经到了。”

      说完话后,没听见里头有回应,欧莳弼不敢动作,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会,饰着青色珠帘的车门从里边向外推开,欧莳弼连忙朝旁一闪身,避开车门及从车里下来的人。

      从昏暗的车厢里跨出一个斯文俊逸的贵气男人。

      他,就是沧骊王,达钛齐。

      艳阳高照。

      温思璇醒来后,耿诺还压在她身上。

      她的身体已经被压得没有知觉了,然而,她却觉得很幸福。

      她看着他,他长得太好看了,教她,百看不腻。

      喀——

      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

      还未开口,已被温思璇用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

      温思璇挥挥手,示意红叶先出去。

      红叶虽是急躁,可也不会大胆到去违逆。

      红叶退出,温思璇轻轻巧巧的扳开耿诺压覆在自己身上的身体。

      站在床沿,浑身僵硬酸痛,她难受得想要喊出声来。

      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生怕吵醒他,动作极为小心的为他盖好薄被。

      稍稍整理衣着,她艰难地跨出一步,然后是两步,缓缓往门边挪移。

      门开,门关。

      “什么事?”

      温思璇问等候在外的红叶。

      “沧骊王来了,说是要见您。”

      沧骊王?

      杜予纬?

      “在哪?”

      “在大厅候着,唐——”

      温思璇未等红叶言尽,旋即奔往。

      红叶伫在原地,怔怔愣愣。

      好半晌才转身,“吓——”她受到惊吓。

      “爷?”

      红叶与耿诺对视一瞬便赶紧低下头来。

      诺爵府的大厅,很耿诺,全是上等品,张扬,招摇。

      杜予纬正在欣赏布局便听闻脚步声,他微微一顿,转过头。

      温思璇到了大厅,挥退众下人。

      杜予纬看到温思璇,也挥退了自己的属下。

      他们对视着,有一阵子,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彼此静静对视着。

      最后,还是温思璇开了口,“予纬……”

      杜予纬扬起唇角,走到她面前。

      那时,在牢狱之中,他虽神智恍惚,但她空洞的眼神,绝望求死的心情还是深烙在了他的心底。

      他叹一口气,“你啊,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温思璇上下左右打量杜予纬,他的面色并不是非常健康。

      “你不也一样?让人担心。”她皱眉,“你的身子应该还没好吧,不好好休养,怎么来这儿了?要是诺他知道了,他会揍你的,他讨厌死你了,你还敢大摇大摆地跑来。”

      他轻揉她的头,“还不是担心你,不见着你,我实在食不下咽。”

      她拍掉他的手,“别又碰我的头发,有一次,你这么做,诺看见了,他有三十八天没有理我,你别又陷害我。”

      “忘恩负义!”他赏了她一个爆粟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嘛。”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温思璇,她又回来了,“真好。”

      温思璇的心滑过阵阵暖流,“杜予纬,你别担心我,好好担心你自己。”

      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她那时万念俱灰的心情。

      她笑得弯了眼,“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我,对不起。”

      “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杜予纬猝然拉过温思璇的手臂,他拂起她的衣袖,“红斑马上就完全消失了,他知道了吗?知道你中了玉女清心针。”

      温思璇哑噻。

      “你这样,要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已经没事了?”他褪去面具,露出忧惧,“你的痛苦挣扎,他都知道吗?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我怎么能走得开?”

      “予纬?……”

      杜予纬一扯,抱揽住她,“思璇,跟我走吧,在他身边如果只剩下痛苦与挣扎,那就逃吧,跟我走,跟我去沧骊,在那里找回你失去的笑脸,好吗?跟我走。”

      温思璇推开杜予纬,她说,“除非必要,请你不要再做这样暧昧的举动,我不希望诺他再对我有任何的误会!他不容易信任人,特别是女人!他好不容易把心交给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要离开他,痛苦也好,挣扎也好,我……不离开他。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不要再说要我离开他的话了!”

      杜予纬的手颓然垂放在身侧,“我明白了。”双手随即紧握成拳,“那么,我真是一个大白痴!”

      毅然旋身,杜予纬不再多言。

      温思璇却更快一步抓住杜予纬的手,“予纬……我不是——”

      “别碰我!”杜予纬先温思璇的话一步甩开她的手,“既然你如此害怕耿诺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们为什么还要做朋友?!根本就——”突然,一个气岔了道,痛痒感直下肺腔,他用力一咳,但刺激更大,一连串的猛咳持续袭来,“不必……”

      杜予纬想走,温思璇拖住他,不让他再走。

      她知道这是他的哮喘发作了。

      她赶紧大喊,“来人!来人!快叫大夫!快把大夫叫来!”

      几乎没有呼吸的空间,这样的旧疾,说来就来,杜予纬找不到扩大呼吸道的方法。

      他只能咳,不停咳。

      惊惧突袭而来,温思璇泪如雨下,直跺脚,“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予纬……我……对不起,对不起……”

      朦胧间,他看到她的泪,“别哭……”他挤出难看的笑,边咳边说,“你别哭啊……明知道我最怕看到女人哭了……”

      温思璇怔了,愣了,只有泪一直流。

      耿诺喜欢招蜂引蝶,杜予纬却是相反。

      杜予纬身边的异性少之又少。

      他说,他的性格沉闷乏味,不擅与女人来往交际。

      一个富家千金来温府做客时,喜欢上了他。

      那一日,她无意经过花园,他与那位富家千金在拥吻。

      她要爹帮他许亲,他却面红耳赤,生气万分的斥责她。

      原来是他冰冷的态度硬是将那位富家千金冻得哭了。

      而他最怕女人哭。

      女人一哭,他便会手足无措,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他对她坦白了之后,她为了帮他克服这个弱点,想了很多办法。

      数十位婢女在他面前哭得天昏地暗,这样的魔鬼训练让他恨死了她。

      她毫无罪恶感。

      因为,结果,是很好的。

      他可以冷眼看女人哭泣,无动于衷了。

      “予纬……”

      大夫来了,杜予纬的呼吸渐渐恢复畅通。

      温思璇为杜予纬递上一杯清水。

      杜予纬没有接那杯水,而是温柔地为她拭净泪水。

      “看你流泪,我的心既难受又欣喜,这样的感觉该怎么解释呢?”杜予纬说,“思璇,我能为你做的,有什么呢?我跟圣上做的交易恐怕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温思璇不懂,握着清水的纤手一紧,“什么意思?”

      杜予纬站起来,温思璇也跟着站起来。

      杜予纬忧愁地望着温思璇,低声道,“我跟圣上做了一个交易,我会双手奉上圣上最想要的那块肥沃之地,而……圣上则是必须做到让耿诺对你主动放手,让你情愿随我离开。”

      砰——

      瓷杯从手中滑落,碎了。

      “思璇,我已经看到你的决心。”杜予纬轻轻柔柔地道,“耿诺呢?他的决心在哪里?我很拭目以待。”

      他的话轻轻柔柔,打在她的心上却很痛很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交易?”她颤抖着声音。

      情不自禁,他环抱住她,给她一个暖暖的拥抱,“思璇,在牢狱里,你的绝望,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的无助,我感同深受,我知道,你已经到极限了,所以,我要为你赌一个全新的未来,就算结果可能是差强人意的。”

      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瞳,懂了。

      就这样了。

      分离两年多,他也依然是那个轻易便把她看透的杜予纬。

      究竟是她没有成长,还是他太了解她,了解到比她自己还熟悉自己的地步。

      “谢谢。”输了,到时,她的凋零可以想象,但她知道,她应该说的,“谢谢。”

      杜予纬加深了拥抱,他说,“思璇,我后悔了……”

      温思璇的心神一震。

      果然,他说,“当初,我应该直面自己对你的情感,全力以赴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的……我竭尽全力的话,未必会输……但现在,却已经太晚了……”

      即使他拼了性命,也已经赢不了。

      温思璇的身子顿时僵硬。

      一部分原因是杜予纬的话语,一部分原因是耿诺的出现。

      耿诺白衣翩翩,像片轻云似地飘入大厅。

      他面色略微苍白,嘴唇淡紫。

      生病中的他,少了几分跋扈,少了几分傲气。

      他的目光极冷,落在杜予纬环住温思璇的双臂上。

      温思璇什么动作都没有,见到他突然出现,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杜予纬放开温思璇,松了手,他对温思璇说,“在我没有回沧骊之前,都会暂住在碧阳山庄。”

      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杜予纬直直越过耿诺,耿诺奇迹的没有说话,没有警告,更没有动作。

      耿诺的视线死死缠绞在温思璇身上。

      温思璇的心跳益发加速。

      气氛沉寂,僵硬,诡异。

      她踩着细碎步伐,走近他,越是靠近他,她的呼吸越是急促,她说,“诺,我的眼中,除了你,根本再容不下其他男人。”

      许久,当她来到他的面前,耿诺扬笑,痞痞的,“你希望我怎么说?你希望我说除了你,我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女人?”

      是急促,她原本白皙的双颊染上一层薄薄红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误会我跟——”

      “误会?!”他打断她,他的眸子极其淡漠,却隐隐地带着一抹冷酷,“这已经是我第几次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我已经听腻了,听烦了,听到不想再听!”

      他全听到了,从头到尾,他一字不漏,全部听到了。

      他全看到了,从头到尾,他无一遗漏,全部看到了。

      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听着,这个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但是,他却无法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把这一切视为无物,看过,听过,即忘。

      他扯着温思璇的手就往外走。

      温思璇的手被他拽得生痛,她却哼都不敢哼一声。

      “你要带我去哪里?”

      温思璇忍不住出声询问。

      耿诺像无头的苍蝇,牵着她的手已经在诺爵府内的院落全部走了个遍,而且,不止转了一个圈。

      终于,她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才问他。

      她才出声,他像回了魂,身形戛然而止。

      他面向她。

      他黝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意,随即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去哪里呢?可以去哪里呢?我想回到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之前,可以回去吗?不可以!既然不可以,要怎么办呢?”

      书房近在眼前,耿诺一脚踹开门,把温思璇拖了进去。

      书房内,巨大的书案是唯一摆设。

      摊开的书籍与奏折条理分明地摆放在桌案上。

      笔架上的毛笔有秩序的排列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

      “诺,你怎么了?”

      耿诺眸中的空茫让温思璇心头一慌。

      耿诺一语不发,扫落桌案上的一切,发出不小的声响。

      巨大声响吓到了温思璇,她全身僵硬得就像石块一般。

      整整齐齐的,有条理的物品,都被主人弄得错乱了。

      光影重重中,混乱中,他抱住了她,把她压上桌案。

      恐慌和麻麻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温思璇想逃离,却完全逃不开。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墙上的影子被光映射,重叠在一起。

      去哪里呢?可以去哪里呢?我想回到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之前,可以回去吗?不可以!既然不可以,要怎么办呢?

      他全听到了,就是他也知道她中了玉女清心针的事了。

      她的思绪抽空,不挣扎,不叫喊。

      她难以启齿的事,他这样知道了。

      也好。

      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的。

      还可以呼吸……

      她的双眼看着墙上那幅水墨画作,那眸子里的光芒太——冷漠。

      冷漠到他纵使理智全失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热情被浇熄,他冰冷的眼注视着她,双唇抿得死紧。

      他没法冷静思考,他疯了!

      他重重的与她合而为一,刻意忽略她的痛苦和不适。

      她口不能言,足不能动,手不能举,意识混沌不清,焚烧殆尽……

      当他退离,他的视线往下,看见刺目惊心的红,再看见那血迹中的温思璇。

      她,体无完肤。

      耿诺的手狠狠的颤抖,整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打着颤。

      但是,温思璇却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无痛,无知觉,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墙上的山水画。

      汗水,鲜血,黏稠。

      好不容易,耿诺拾起衣物,为她穿上,为自己穿上。

      那血迹也沾染在了他的身上,他没有擦拭身体便穿戴整齐。

      白衣止不住的一小片,一小片的被血染湿,慢慢浸染……

      当一切激情全数褪去。

      特意找来的女大夫一离开,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只有沉默。

      他紧紧地拥着她。

      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有着怪异的疼痛,如同被几十万匹战马踏过,踩过,辗过。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音调是那么冰冷,口气又是那么冷淡,明明两人现在几乎零距离,可是,他的语气,好像两人根本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一般,“你中了玉女清心针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怎么会中了这种针?”

      好久,好久,好久,她才回答,眼神黯然,“我挟持圣皇入狱那一次,在狱中。”

      “谁做的?”他问得轻。

      她没有立即回答,还是回答了,“铁南芯。”

      风儿,有着轻盈飘逸的韵致。

      阳光,蕴涵清新的情调。

      他的手猝然松开了,他放开她,走离她,背对她。

      他说,“温思璇,我恨你!”

      他恨她!

      恨她向杜予纬寻求慰藉,却把他蒙在鼓里!

      但是——

      在走出房门前,他又说,“我更恨自己!”

      砰!

      门被狠狠一甩。

      门摇摇晃晃的。

      力道太大,反而不能把门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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