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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   万里无云。

      又是一个好天气。

      沧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有的事都一团乱。

      纵使耿诺准备了极多的耐心,极多的温柔,还有极多的讨好,也都在温思璇的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理,冷漠以待的回应中消耗殆尽。

      生命不息,战火不止。

      这一次,一个有愤,一个有怨,事情变得诡异而难缠。

      一道道可口的佳肴摆在圆木桌上。

      可是,屋内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赏脸,给面子。

      耿诺心乱如麻地端起桌上的燕窝粥,来到温思璇面前,懊恼地命令道:“你要绝食吗?给我把这碗燕窝喝了!”

      温思璇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她就如同一缕幽魂,什么话都不说。

      又是没有回应。

      耿诺将手中的瓷碗放下,以骇人的气势将温思璇攫入怀中。

      这一招,有效。

      温思璇开始挣扎,开始出现冷漠之外的表情,也开始说话。

      她说,“不给我孩子就别碰我!”

      她的手罕见地抵在他的胸前,坚定地抗拒着。

      他哑着声,“孩子!孩子!孩子!在你的心里,就只有孩子吗?!那我呢?!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

      他抓住她。

      她拼命摇头,咬伤他,顽强抵抗,“你放开我!——”

      他抵着她的唇,血珠沁出,“如果你能早些放开我,我现在也就不会放不开你!我的心也就不会因为放不开你而这么痛苦了!”他控诉着,诉到胸口绞痛,“到底是谁招惹谁,却又完全不负责任?!”

      她凝视着他,一阵酸意倏地涌上心头,为她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

      “不如放手吧……我们都放开手吧。”她对他说,“你休了我吧。”

      温思璇的话一出口便震得耿诺天摇地动,山崩地裂。

      他瞪着她,感觉世界在眼前崩解,耳中尽是隆隆作响。

      她的表情、她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

      腹部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用力一缩,“你是认真的?”他问她。

      她点头,麻痹的心已没有多余的空间感觉痛,“如果你不能给我孩子,就休了我。”

      “又是一个二选一!”他的眸心一黯,阴沉得让人害怕,“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连一个孩子都抵不过?!”

      她重复道,“如果你不能给我孩子,就休了我。”

      他和她对视许久——

      她的间接要胁让他狼狈,他不习惯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狼狈不堪,所以,他反击,“我耿诺向来不强求,特别是对女人!就算你是我爱的女人,我也不允许你用爱一次次作为要胁我的武器!不停挑战我的权威!”就算说着与内心想法完全违背的话,他都不愿意再在她面前低头,“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好好的给我想清楚!我会再来找你,如果到时,你还是这么想的,我会成全你!我耿诺就算什么都缺,也绝对不会缺女人,我相信她们绝对会很乐意取代你!”

      他倏然放开她,僵硬地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失了他的扶持,她无助地跌坐在地板上。

      走出去的人,是她的爱情,是她的世界。

      她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的世界不要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要得起这份爱情,这个世界……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幽幽地闭上眼,她的眼角却不住地溢出泪水。

      原来,即使是麻痹了的心,也还是会知道痛。

      十五日之期已至。

      沧骊那边没有给出任何答覆。

      耿诺进宫面圣,为了万泓决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将在中原捉获的沧骊族人问斩示众以示国威之事表示异议,可众议已决,加上耿诺近日久未参政,话语的份量已是大减。

      这几日,耿诺常想起温思璇说过的话。

      她说,“所有人都认为你跟杜予纬是这个朝都的两根顶梁柱,失了谁,少了谁都不行,可是,事实是怎么样呢?杜予纬不在了,这个国家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垮掉,也没有大乱,杜予纬很快就被顶替了,而且,要不了多久,将没有多少人再记得他为这个国家做过的贡献,对这个国家而言,你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重要。所以,你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们学薛枫跟纪双双,你也带我隐退,我们过小日子,不要再管任何纷扰了?这些都不干我们的事,这样的责任也不该你来担。”

      他又何尝不知,一个国家不可能因为少了哪一个人而灭亡。

      甚至,就算是集众势权于一身的皇帝不在了,死亡了,消失了,对一个国家而言,也都不代表着结束。

      他知道她很想知道,很想知道他为何眷恋职权。

      为什么呢?

      他从未告诉过她,职权代表着他的身份,没有了职权,耿诺便不存在了。

      这是娘亲从小便灌输给他的成长观念,而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他的血液,他无法丢弃。

      如果生,他必须为皇室而生。

      如果死,他必须为皇室而死。

      然而,他似乎真的开始厌倦了。

      厌倦了宫廷的种种。

      她曾经问他,如果有一日,他需要在对她的爱跟对圣上的忠诚之间做一个取舍,会怎么选?

      他以为这个问题会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只是巧合。

      却不知,很快,他便要面临这个抉择。

      喀地一声——

      唤回耿诺漫游的思绪。

      铁南芯重重地放下茶杯,扬声道,“来人!”

      屋外整装的侍卫应声而来。

      耿诺端起桌上另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铁南芯说,“李总管,你明知故犯,我自是饶不得你。”她垂眸看了眼伏跪在地上的人,“现在证据确凿,你倒是服了,还是不服?”

      地上的人浑身发抖。

      偷工减料,他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铁南芯一看帐目,便觉有问题,之后命人悄然彻查。

      他知道,铁南芯只将他赶出诺爵府,未将他送至刑部做牢,已经对他格外开恩了,他又怎么会不服?

      “我服,我服!谢爵爷,爵妃开恩。”

      铁南芯一挥手,侍卫立刻将李总管押出书房。

      耿诺从头至尾都没有开金口。

      待李总管出屋,耿诺站起身,就走。

      铁南芯唤住他,“诺,我有事想问你。”

      耿诺折返,坐回原位,他示意,“你说。”

      铁南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把玩了一会儿置于桌上的瓷壶才道,“我一直在想,一直想不通,依你的性子,如果执意要立温思璇为正妃,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反对你,你也会一意孤行的,纵使对你施压的那个人是圣皇。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反而大费周章地同秦家为敌,又娶了我?”铁南芯嘲道,“我刚刚忽然想到,应该是你认为府中总是需要一个女主人来处理日常杂事的,你不想让温思璇为府里的这些琐事烦心,为了她好,为了她能继续活得自由又自在,实际上,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做正妃,对吧?”

      她幽幽道,“你一直在物色对象,想要找一个有能力却又不会缠着你的女人,而我,刚好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了,你便答应了娶送上门来的我,我分析得没错吧?”

      耿诺赞赏的轻轻扬笑,“我早就说过,你很聪明。”

      铁南芯没有因为耿诺的夸奖而开心,她问,“你当时娶我是不是就已经看中我的能力?”

      耿诺没有隐瞒,“是。你比秦姿祺强。”

      “可是,再强,也强不过你心中的温思璇!”

      铁南芯受够了被忽视。

      “这完全没有可比性。”一双邪气的星眸如火如炬,他说,“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两人在我心中处于不同天平。”

      “诺,你说过,你娶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初恋。”铁南芯说,“这有几分真?”

      “这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耿诺不否认,“至于占了几分,事隔太久,我也想不起来了。”

      铁南芯站起身,走到门边,合上门。

      这才转过身来,她对耿诺说,“诺,温思璇如此不领你的好心善意,反而惹你不快,闷闷不乐,为什么不选择我?”

      说完,铁南芯开始缓缓解开自己的前襟,仿佛一朵阳光下怒放的花,引人采摘。

      铁南芯说,“她能给你的,我也能!她不能给你的,我同样能!”

      耿诺站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说,“南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铁南芯拿着耿诺的手,动作更为大胆,“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同房本是天经地义。”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的本事是他一手一手教出来的。

      取悦他,她自信十足。

      然,她不盈一握的手腕在他越收越紧的力道下感到疼痛。

      好痛!

      她诧异地看着他。

      他阴郁的笑了笑,那笑容隐藏着残酷。

      耿诺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也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及时行乐主义者,要是以往,他一定会不顾后果的先抒解男人的野性。

      但,现下,情况已然大大不同。

      “这是一幅养眼的美人图。”他松开她的手,“但是,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刺骨的寒冷钻入心房,如锋利的刀刃切入她的肌肤。

      铁南芯微颤的声音泄漏了她心里的情绪,“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不想重新回忆起我们之间的热情?”

      邪魅的俊脸闪过一丝冷佞,“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数到三,把自己收拾好。”

      铁南芯顿时难堪得想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一、二——”

      耿诺那足以致命的三还未出口,紧闭的门扉未经通报并且未经主人的允许便被人推开。

      唐旭泉看到屋内的影像,一脸尴尬。

      铁南芯最先反应过来,她抱住耿诺,以此稍稍遮掩自己的肌肤。

      “出去!”铁南芯大声吼道。

      唐旭泉这才回过魂来,忙退出去,关好门。

      铁南芯慢慢地穿好衣服,维持起码的尊严,“看来,我是再也无福享受你的温柔了。”

      “对不起。”耿诺彬彬有礼地道歉,“是我没有及时将暧昧都解释清楚,才会让你有不该有的遐想。”

      铁南芯苦涩一笑。

      纵然他已表现得如此无情,却仍可以用最多情温柔的方式来划下他想要的句点。

      让女人即使想恨都恨不起来的方式。

      这,就是耿诺。

      一柱香之后。

      “进来。”耿诺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

      唐旭泉这才小心地推开门,刚刚生艳的美人已经遮起光华。

      铁南芯说,“你们聊,我出去了。”

      铁南芯出去了,唐旭泉才开口。

      “我未敲门便闯入,打断了不该打断的事,太糊涂了,请爷恕罪。”

      耿诺和铁南芯并没有怎么样,耿诺一脸坦然,“你是有点糊涂,不过,你并没有打扰到什么不该打断的事。”

      一句话,澄清刚刚绮情的一幕。

      “爷,温爵妃不见了。”

      唐旭泉这才禀报他急闯而入的原因。

      耿诺平静的黑眸霎时像要着火般,“再说一次!”

      书桌上,那对心连心的男女陶瓷娃娃仍然笑嘻嘻的。

      “红叶今晨入房想要规劝温爵妃进食,发现温爵妃不见了。”

      温思璇不见了。

      这个消息让耿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温思璇说要耿诺写下休书至今已经五日,耿诺这五日都没合眼,他的身体早就累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一旦入睡,她的身影便会窜入梦里,继续纠缠他。

      他原意是想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平静情绪,但他始终坐立难安。

      他想见她,却又怕去见她。怕她再说让他心伤的话,怕再听到那个‘休’字。

      他是耿诺,他何时怕过?

      即使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直刺而来的长矛,他也面不改色。

      可,就是她口中那个简单的‘休’字却让他颤栗。

      他把时间填得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希望让自己累到没办法想她。

      但她的影子在每个角落出现,即使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也无法移除他的思念。

      他,本来是个温暖的男人。

      至少出生的时候是,可最后,他却长成一个漠然的男人。

      他中了毒。

      一种名为温思璇的毒。

      中毒之后,他再一次体味到了温暖的感觉。

      他好后悔。

      后悔当时选择了研毒,而不是研药。

      如此,他便可以为自己找到解药。

      而不是,被动的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大手失措一扬,书桌上那笑嘻嘻的心连心陶瓷娃娃被耿诺扫落在地。

      砰!——

      细心珍藏呵护的笑脸,终究,还是……碎了一地。

      深夜的一切都是静寂的。

      窗口的风也更冷。

      思璇!

      杜予纬是抱着温思璇睡的,不知道何时他的手忽然空虚。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以往,温思璇受伤之后,常常会跑到他的房间,要他哄着,陪着,才能入睡。

      即使,外面如何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的关系,她也不在乎。

      她是任性的,任性到让人发指,让耿诺每每都敌对他。

      她一直很奇怪耿诺跟他为什么总是不对盘,总爱找他的麻烦。

      她说过许多原因,猜过许多原因,可是,没有一次说对。

      他但笑不语,也不点破。

      她是单纯的,单纯到从来没有想过,耿诺会吃醋。

      这是私心。

      耿诺讨厌他,他同样讨厌耿诺。

      对温思璇,他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楚。

      但是,他见不得耿诺那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所以,他愿意成为他们的意外,搅乱一江春水。

      此刻,床的另一边是冷的。

      在黑暗里,他起身,点燃火折子,点燃烛火,马上向房间的角落寻找。

      整个房间,并没有温思璇的踪影!

      仿佛今日,他在诺爵府门口捡回来的人儿只是他的幻影。

      他本是带着得力属下来找万泓秘谈的。

      但,秘谈并不顺利。

      万泓想要沧骊割地,而且是东部最肥沃的景田。

      景田是沧骊最主要的供粮产地之一。

      这是狮子大开口,杜予纬对万泓也开始另眼相看。

      才几年不见,当年的皇帝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皇帝雄心勃勃,野心噬人。

      这就是皇城,呆久了,没有人还能保持原样。

      权势,更多的权势,这是每个君主极力包揽的追求。

      没有这样的追求,君主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求自己的价值。

      他也不例外。

      以前,他的价值是温洛锋赋予的。

      现在,他的价值是沧骊臣民赋予的。

      两年的和平之约已至,既然万泓先翻脸,他也不会留情。

      纵然,真的是沧骊犯错在先。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即使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允许别国欺上头。

      八月十五将至,万泓准备杀了他沧骊的无辜族人以达到震慑的效果,而他同样打算在那日杀进皇宫,教万泓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措手不及。

      他的行踪是何等隐秘,可,他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诺爵府。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什么目的。

      他站在诺爵府门口一整日,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但,他就站在屋檐下,目光锁定诺爵府的大门。

      然后,她出现了,独自出现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

      他等的,不过是她的笑脸,幸福的笑脸。

      他失望了,他等到的不是她的笑脸,而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傀儡,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只是木然。

      他走近她,她缓缓摇头。

      他知道,她是难以置信的。

      他以为,她会转身离去。

      或者,她会像上次一样,甩他一个耳光。

      或者,她会像上次一样斥责他,要他不要再出现。

      或者都没有发生。

      她泪湿的一双眼难有焦距,她开口,嗓音嘶哑,“你是杜予纬吗?”

      他怔了,愣了,点头。

      她喃喃道,“予纬,小松鼠就要死了……就快要死了……该怎么办才好?……”

      想起她那副病体孱弱的样子,他的心猛地一击,一张俊脸随即刷白,立刻拉开门冲出——

      脚一顿,他往前一仰,差点跌倒。

      他稳住身体,视线落在下面那一团蜷缩起来的蓝色身影上。

      他差点踢到她。

      温思璇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口。

      看见她在,杜予纬全身紧张的气息平稳下来,放松下来。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来,伸出手——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受伤之后,他所做的。

      而这一次——

      “别碰我!”

      温思璇浑身一颤,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她,完全不肯让杜予纬接近。

      “思璇……”

      心猛地抽痛,杜予纬的眼底抹过狼狈和讶异。

      他的小松鼠竟然拒绝他?

      温思璇不顾自己跌撞,只是不停的远离杜予纬。

      “思璇……”杜予纬心口一抽,来不及抓住她的跌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耿诺?!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杜予纬唤了属下保护温思璇,便要走。

      温思璇赶紧抓住他,“不要……”

      杜予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挥退属下。

      好久好久,温思璇抬起眼,用一双模糊的泪眼对望杜予纬。

      她说,“兔子离开了,小松鼠受伤没有大夫治,得了不治之症……森林里,来了一只美丽的青鸟,它是雄鹰的初恋,它可以陪着雄鹰飞翔,给雄鹰想要的一切,所有这些都是得了绝症的小松鼠完全做不到的……小松鼠连宝宝都没有办法保护得了,也没有办法给雄鹰一个可爱的宝宝……小松鼠想要一个宝宝,可是,雄鹰不想要,它完全不想要……小松鼠不想跳了,小松鼠跳得再高也赶不上青鸟……雄鹰跟青鸟才是一对,它们都有翅膀……小松鼠的痴心妄想早就该结束了,可是它舍不得……它试图拥有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上苍为了惩罚它,便把属于它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当小松鼠终于知道错了,终于知道怕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完了……”

      她的声音在哭泣。

      她的字字句句都酸了他的心。

      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拥住。

      他背对着月光,像山一样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内心又是气,又是心疼。

      他说,“兔子回来了,回来带小松鼠离开那片无法带给小松鼠幸福,让小松鼠受尽伤害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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