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沫安

5、阙·心

　　“她说她在我身上下了蛊，一世得不到真心，若有幸得到了，时光逆转，必消失于这世上。”
　　我靠在云骑肩上，听着他淡淡地叙述，找不到一丝感情，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手不禁抚上他的胸口，似乎是知道他心里的痛。
　　“是又怎样，你定然会得到真心，即便消失，也有我会陪着你一起。”我又往云骑胸口靠了靠，心里疼得难受。
　　“阙儿，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倔。”云骑叹了口气，“我是不想牵连任何人的，所以才找了座荒山想就这样度过一生，可怎知，就遇上了你。”
　　“呵呵，或许我们注定是要相守呢。”我苦涩地笑笑，又想起了和云骑相遇的那天。
　　十二年前，云骑逃出皇宫，一路上躲避着梁贵妃派来的杀手，怎奈年纪尚小，体力不支，终是倒在了阴麓山中。那天我去到山间采野果，半路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孩子躺在山道上，我推了推他，没醒。我好奇地打量着，现在想来，全然只记得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尘土。我试图把他弄回家，可是那时我才六岁，能有多大的力气呢。我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往山下拖，可是脚底一滑便往旁边的树林跌去。觉得天旋地转的瞬间，我小小的身体被温暖包裹着，只是我连同那个温暖，一起滚进了昏暗的树林。就这样，云骑躲过了一劫，自此再没有人追杀过来。
　　“那时候，你那么小，却倔得跟驴似的。”云骑环着我的身子，“那么疼，怎么就不知道哭出来呢。”
　　我咯咯地笑起来，想起我们跌坐在树林的时候，云骑怕我哭出声来，惊动林子外追来的杀手，赶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可是我却只是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这些都是云骑后来告诉我的，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境况，只余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还残留在脑海。
　　“阙儿，你该知道我的心意，可是我……”云骑蹙眉，似下了很大决心，“阙儿，我不能连累你。”
　　听到这，身体僵了一下，我慢慢推开云骑环着我的手，看着他，我却也笑了，真想把他揉进我的骨子里。
　　“云骑，你也该知道我的心意。”十二年了，从那日遇见他开始，从他已经疲惫不堪却依旧执拗要背我回家开始，从他知道我没有爹娘，抱着我说以后他会一直都在我身边开始，我已经不想再迈开步伐了。
　　“阙儿，不要这样……”云骑手抵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本来我以为可以就这样和你平平淡淡过下去，可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位天师说的没错，云骑是天生的帝王之相，只是隐没在这山林间，抹平了少许戾气。
　　一年前的冬至，云骑出门去城里办年货，那个城便是帝都蔓城。云骑走得急，没带上银两，我便出门寻他。谁知进城寻得他的时候，见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把他引进了一座茶楼。我好奇心涌起，便跟着迈了进去。二楼的雅阁，只听云骑的声音从里边传来，他说，“你到底想怎样”。里面还有一女子的声音，倒不像是那个丫鬟，有些庄重有些威严。她说，“我不杀你，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我早在你身上下了蛊，让你一世得不到真心，若有幸得到了，时光逆转，必消失于这世上”。我心头一凛，只听里边有拍桌的声音，赶忙退了几步，走出了茶楼。
　　那天云骑回来，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耸耸肩，说忘带银两了，年货改天再去办。我只默默点了头，做饭洗衣，一切如常。那颗颤动的心，被我深深埋了起来。
　　“我只是想多陪你两年，我放不下……”云骑又把我圈进怀里，下巴在我头顶摩挲着。
　　“还有多久。”该来的总会来。
　　“今年冬至。”
　　“今晚……别走了好么？”我深深吸了口气，这样算来，也不过还有一季的时光。
　　“好。”云骑俯首吻上我的额头，温柔一点一点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