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约 上卷》vagary

5、筹备

　　放下堂侄的电话，萧初亦以指尖拄着额角，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轻声唤牙特西进来。
　　紫眼的年轻人无声来到面前，萧初亦看了看他，“替我联系一下紫菀家主大人，请他拨冗定个时间，我来做东，殊寒那边有事想同他面谈。”
　　想了一想他又道：“麦耶理塔若是犹豫，我自己给他打个电话来约，也没关系，只要他方便。”
　　牙特西一口气暗暗叹在心底。
　　侯爵大人，您太宠麦耶理塔那小子了。
　　这话他只敢自己想想。
　　当年前代紫菀家主芮•埃斯特尔逝世时，他是唯一在场——也是最先见到芮遗容的紫菀家人。身为芮的贴身侍从，他知道的未免太多，自然无法在紫菀立足。
　　芮早就想到这一点，遗嘱中特意交代一笔，将他赠予萧氏侯爵。
　　芮去世同年，萧初亦应邀赴雅典参加新任紫菀家主继位大典时，陪在侯爵身边的便是他。
　　他记得，那时登上祭台的麦耶理塔，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翻版的芮•埃斯特尔。
　　金发，紫眼，眉目清冽如剑。
　　典礼上无数人这样惊叹过。风中白袍猎猎，年轻男孩的金发璀璨飞扬如火，白皙脸孔上一双紫莹莹的豹眼，冰冷深邃，无形中弥漫出幽艳之气。
　　是继位大典那种庄严得简直有几分诡魅的气氛，也是他天生的容色，加在一起，分外迫人而迷人。
　　迥异于前代家主，比起冷漠与严厉，麦耶理塔更擅长微笑。
　　虽然大多数时候，笑和刀一样，足够穿心透骨。
　　但他是个聪明的家伙，名义上他呼芮•埃斯特尔为师长，对自己“老师”的至交好友自然亲敬有加。自继位大典上定了身份，与萧初亦正式见面之后，两年来逢年过节，麦耶理塔无不遣人奉上厚礼，又亲自电话问候，和萧初亦一叙就是良久。
　　牙特西恨得他头痛，这小子比自己只小了四岁，狡猾得像只野狮子，又擅长矫饰作伪，和前代家主比起来，狠毒脾性亮丽容貌都不差什么，却较芮圆滑得多。紫菀家常有人疑心他是芮私生儿子，是或不是却都没证据。
　　不管是不是，萧初亦倒是都被他赖定了。
　　一边想着，牙特西联络了紫菀信站，通报自家身份，很快便有回音，对方表示家主大人将尽快回电。
　　放下电话，他记起麦耶理塔•埃斯特尔半真半假问过自己的一句话。
　　他笑着问，“其实你很讨厌我吧，牙特西•埃斯特尔？”
　　牙特西瞪着他，并不作声。
　　一笑起来，麦耶理塔并不像芮•埃斯特尔，他的表情显得过分柔和。只有沉下脸色时才益发像，俊挺鼻梁的尖锐轮廓和抿紧的嘴唇如同一张绷紧的强弓，能射下天边月弯。
　　他经常笑，而芮几乎永远都不会当着人微笑，除了萧家那位侯爵。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同。
　　“别这样，好歹你也是我老师的人。”
　　牙特西静静回答，“我现在的主人是德莱斯特侯爵。”
　　麦耶理塔噗嗤笑出声来，“唔，很好啊，不愧是老师训练出来的。”他拍了拍牙特西的肩，“不用这样，我没想对你的主人做什么。”
　　——除了利用他的感情。
　　——那又怎样，并不会伤害到他。
　　两双紫眼对面相觑，心照不宣。
　　牙特西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心里有数。”
　　麦耶理塔回敬他，“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