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来迟》七尾猫

2、第二幕 无双与良宵

　　“小姐，少爷，少将军来了。”尉迟府内花园，一双少男少女正在对弈，听了女侍的话，男子明显顿了一下，才将棋子搁下，少女看在眼里，趁机把棋局一搅：“无双来了，下回再玩。”少年一愣，这丫头，是看自己想的太辛苦么…
　　两人刚刚站起，就见一劲装少女从花园门口行来，这女子与中原人士不同，发色发褐，阳光下瞧着颜色更浅，一双深邃的暗蓝色眸子，怎么瞧都像异族人，此女是烨国侯的千金，年纪轻轻已是少将军了，说来神奇的很，当日经素素征讨南疆，不止带了战功回来，还带了个女儿回来，这女儿，便是她与南疆的男子所生的混血儿，经家几代单传，到了经素素这里，只生了三个儿子，没想到去了趟南疆，竟有了“意外收获”。
　　经无双自小便没有爹，家中经素素的三个夫婿对她都不好，总觉得她名不正言不顺，却偏偏是个女孩，以后经家还不都是她的，三个哥哥因为爹爹的关系，对她也疏远的很，还常欺负她，因着她发色眸色与他们不同，甚至说她是娘亲捡回来的妖精，所以，经无双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八岁那年，娘亲带她来尉迟相府中参加宴会，三个哥哥又是因为嫉妒娘亲带她赴宴，故意撞倒了她，还摔破了腿。她躲在花园自己包伤口时，遇到了尉迟景天与尉迟迟迟兄妹二人，自那之后，三人结为好友，至今已经快十年了。
　　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南疆的民族大都善战，中原人称之为蛮子，经无双自小学骑射武功就快的很，两年前就当上了少将军，军中人都觉得她冷面少言，家里人自她当了将军也都避着她，无双只有见到尉迟家的两兄妹，才觉得放松。
　　“无双，你怎么来了？”迟迟迎上去抓着无双的手，她的手粗，练箭法枪术，磨起了一层茧子。无双点点头，眉毛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你…大婚？”哎？迟迟愣了一下，打昏？“打昏谁？”倒是尉迟景天闻言吓了一跳：“无双自哪里听来的？谁要大婚？”自己这个妹妹，名字真没起错，有时候迟钝的很…
　　“朝上，陛下所言…莫非，圣旨还未传到？”自己下了朝便快马赶至，迟迟刚要摇头，就听有人跑过来：“小姐少爷！！圣旨到了，大老爷让你们去前厅！！”

　　送走了宫中的女侍，迟迟还有些愣，自己…这就要结婚了？！杭庭轩面色发青，转过身来问无双：“少将军，我家夫人呢…”“丞相大人去了栖华殿。”杭庭轩看看还有些懵的女儿，唤来一旁自己的随侍：“长夜，你去迎迎夫人。”长夜点点头急忙出去了，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就是夫人纳侧的时候，都不见主子的脸色这么差过…
　　无双见状，拉过迟迟说道：“我先走，过几日再来。”迟迟点点头：“我送无双。”两人行至相府门口，无双牵了烈焰，跨马而上，临行前，回头看了看迟迟，那张小脸上还是有些迷茫，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轻踢马腹，回营去了。
　　迟迟送走了无双，独自在相府门口站了一会，还有些不可置信，怎么突然一下子，自己就要成亲了…

　　尉迟景天偷偷立在门口，屋内爹娘正在说迟迟婚事的事情，他下午瞅见爹爹脸色不好，莫非爹爹对这门亲事不满么？虽然说妹妹才过十六就成亲，赶在了大姐前面，可是对方是七皇子，与皇室联姻，还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儿子，别的官员怕是求之不得吧，怎么爹爹…
　　正想着，景天就瞧见妹妹自西面慢慢悠悠的踱了过来，景天看她的样子，背着手，十足的像个小老太，不由得就想笑，坊间俱传自己这个妹子有些傻，因为她学步学的慢，说话也说得晚，可是谁又知道，整个尉迟家，最聪明的既不是从商的大姐，也不是做皇女伴读的二姐三姐，更不是身为箴艺阁主爱徒的自己，而恰恰就是被大家唤作傻子的小妹。
　　她五岁才能言，却不知她能言之前已经识千字了，她学步学的慢，却不想她练了一身好功夫，她今年不过十六，却已能文能武，他回头望望佛堂里，这与父亲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是啊，当年华鸣第一才子杭庭轩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傻子呢？
　　只不过，虽然不傻，却总是慢吞吞的，自己偏偏又是个急性子，娘该把两人生的中和一点才是嘛…
　　迟迟也发现了他，刚要问他为何站在那里，两人就听到屋内杭庭轩的声音：“尉迟家从未有过嫡庶之分，何来的嫡女？”尉迟家他虽然是正夫，却从未拿过正夫的架子，另外两房夫婿亦是待遇相同，五个儿女也俱是待遇相等，尉迟灵韵也从未有过明显偏爱，所有子女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喜好，她从不加以干预，现在有说什么嫡女庶女，简直可笑！再说，那个七皇子…
　　“庭轩莫气，此事已成定局，多说亦是无益的。”尉迟灵韵有些头疼，自己连女帝都不怕，可偏偏就是怕自己这个夫君大人，这男人要说起来，有些冷情，尉迟灵韵时而觉得庆幸，这世上怕是只有自己才惹得起他的兴趣，不过现在，这男人对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却超过了自己，她…有些…
　　“那宵儿…”“陛下说，允迟迟纳侧…”纳侧！！杭庭轩脸色更冷，尉迟灵韵见状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这纳侧一事，是两人心中的一个坎，当初是因为杭庭轩与自己成亲数年也无法让自己受孕，不得已才纳得侧，不成想，后来两人又有了一双儿女…
　　杭庭轩见妻子面色有些尴尬，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屋外两人听了一会，便偷偷离开，尉迟景天有些担心：“那个七皇子，莫非…不太好么…”迟迟摇了摇头：“好与不好的标准何在呢…哥，我们去箴艺阁瞧瞧宵儿吧。我要成亲，不想让他从别处听说，还是，亲口告诉他的好。”景天点点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婿，会是那个人…

　　箴艺阁，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的风雅之所，其间最出名的莫过于前华鸣第一才子杭庭轩了，现在，阁中有四位公子，琴，棋，书，画各有所长，其中以沈良宵最为著名，其一，当然是因为他的琴艺惊人，传言他弹琴的时候，鸟兽都会驻足一闻，如天籁仙音一般，让人过耳不忘。这其二嘛，却是因为他是个瞎子。
　　近年来，虽然战乱平定，百姓的日子日趋太平起来，但有些人仍然想着不劳而获，他们拐来了许多男孩子，刻意的弄残他们，然后逼他们当街乞讨，这沈良宵便曾是其中一员，当初他被那些人狠心的刺瞎双目，幸而被杭庭轩所救，并带他到箴艺阁，没想到他目虽盲了，听力却胜于旁人，且对音乐尤其敏感，杭庭轩偶然教他抚琴，然后发现他很有天赋，听过一遍的曲子，便能奏的出来，那之后杭庭轩便请名师教他，就连国内第一的乐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尉迟家早已将这孩子当作自己家人一般对待，杭庭轩更是想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只可惜现在，被女帝抢了先。

　　正在练琴的男子突然停了，他侧过头，问道：“是迟迟和景天来了？”屋外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进屋中，屋子中央一男子席地而坐，他的眼上蒙着一条青纱，鼻子高挺，嘴唇略薄，若是眼睛未瞎，也可算是个美男子了。
　　“宵儿，你刚才弹的是新曲子么？真好听~”良宵点点头：“迟迟还说不通音律，我新谱了曲，你就听出来了。”尉迟迟迟嘻嘻一笑：“宵儿弹的每首曲子，在我这都是余音绕梁，经年不散的，所以一有不同，我立刻便听得出来了~~~这与懂不懂音律，却无甚关系的。”迟迟在良宵对面坐下，景天也挨着两人入座，良宵抿嘴一笑：“就会贫嘴…你来…是有事跟我说？”前几日迟迟生日刚刚见过，他两人这会来了，应是有事才对。
　　景天看看迟迟，迟迟仍然面带微笑，神色温柔：“宵儿，我，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