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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女妆入柳府 ...

  •   苏栀骤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也跟着行礼。老太爷柳文斌见这苏栀倒是乐了,对众人道:“小老头与这苏姑娘颇为有缘,方才在园内已然见过了,就不必多礼了。”

      苏栀听得直惊,自己在园中上蹿下跳,连树都爬了,哪里像个伤了腰的弱女子?

      好在这柳老太爷只是看着她微笑,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柳文斌秀才出身,书读一世,年老了反倒不再拘泥于笔墨纸砚,反倒喜爱起侍弄花草来,脱去了死板,凡遇见看不过的人事,直言不讳,性若顽童,意太婆倒是看他不惯得很,时时去他园子里折些花枝命了人送去给各房姑娘夫人,实在是让这老太爷又急又恼。

      月姑姑自知不是柳家人,只得讪讪将花替苏栀戴好,陪着笑道:“柳老太爷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怎么敢去夺苏姑娘的花,不过是看着新鲜,拿来把玩一下罢了。老太爷你怪罪我便好,只要您心里舒坦,怎么屈了我,我都认。”

      意太婆埋怨道:“既然一家子聚在一起,何必争执这些,月姑娘爱这花,你再送她一朵便罢了,何必说这些气话出来。”

      柳老太爷也不言语,苏栀倒是听得有趣,意老太竟然唤这徐月“姑娘”。却不知这徐月虽是与徐青年仅相差两岁的妹妹,可是至今未嫁。徐青的母亲尚在人世,只是和柳霸陵这个儿媳合不来,故此住在京城里一处小宅院内,同这柳府比虽然简陋许多,可是少了个霸道的当家夫人,倒也是自得其乐。

      徐月却不愿陪母亲安享晚年,赖在柳府上指手画脚呼来喝去不肯走,将柳霸陵巴结得舒舒坦坦,吃好穿暖,绫罗绸缎不曾少,珠宝首饰不嫌多,柳霸陵得了什么宝,她一准要去看看,梅二姑娘买了什么新花样的物件,她也一定要去讨一份来。什么风言风语,市井之言她也听,什么察言观色,道听途说的事她也做。

      柳老太爷大约是不愿意理会她,坐下来,酒菜上齐,金器牙筷,山珍海味,乘在上好的白瓷摆了整桌,都是苏栀见都没见过的菜色,心里便是万分的谨慎。

      柳霸陵年少时算得女中豪杰,酒量自然不差,柳府的姑娘媳妇大多也都能喝些酒,况又有几个能饮酒的读书人,故在柳府,用膳的讲究倒是不大,反而是饮酒的规矩多些,遵着“饮禁”而行,禁华诞,禁连宵,禁避酒,禁恶谑,饮酒时也常常来个什么煮泉投壶之类的玩法。

      苏栀酒量不大不小,却是爱喝,柳霸陵自知她有这闻香识酒的本事,便也命人拿了好酒上来。可这梅二姑娘心中却暗自盘算,想来上次在酒楼内,让这苏栀占尽了风头,颇得柳霸陵的欢心,公公,老太爷,柳子煜都在场,尽会出些出奇不意的雅对来,还好弄个文才吟几句诗出来,看这苏栀怎么应付。

      想到此,便对柳霸陵道:“单是有酒有菜岂能尽兴?想来日中之时在酒楼内的玩耍,还是觉得意犹未尽,苏姑娘的好才华真是比这下酒菜更让人觉得有滋味。”

      徐青和柳子煜一听便来了兴致,柳霸陵也笑了:“不错,苏姑娘才学过人,在楼中几联妙对真实是令人回味无穷。”

      徐青笑道:“听霸陵始终在讲这苏姑娘的才华,一直想亲眼一见,不如我们借着酒兴,再出几联玩赏,可好?”

      柳霸陵道:“我们还是以这眼前之景为题,如何?”

      众人都赞同,柳子煜道:“这样,便是请老太爷赐题。”

      柳老太爷心下好奇这古灵精怪的苏姑娘的文采,便道:“好,小老儿便是陪你们玩些酸游戏。”他本就爱花竹草木,四下一望,恰见窗外竹色苍翠,柳色清新,心中偶得一联,便道:“这联是,柳叶竹叶叶叶翠。”

      梅二姑娘当即道:“秋声雁声声声寒。”

      月姑姑平素和梅二姑娘关系亲近,当即拍手称好,道:“果真是才女!甚是工整。”

      徐青却摇头道:“不好,这联分明是从书中读来的,我们讲的,要取这眼前之物,现在是春日,何来秋声?不过如雪能对到如此地步已经甚是难得了。”

      柳霸陵也点头。月姑姑便也忙跟着应了两句。

      柳子煜道:“我也有了,这便是,桃色李色色色娇。”

      众人都称好。柳子煜玉面微红,轻轻饮了一口酒,修长的手指将翡翠酒杯夹在当中,文雅秀气。小剑情不自禁向他那里瞟了两眼。

      众人见苏栀都不开口,那多舌的月姑姑便道:“苏姑娘始终不言,莫不是出了什么好联,藏着不说?”

      苏栀面颊发烫,晌午时分自己多喝了些酒,蒙混过去,如今这一回,简直令她坐立不安。可想着安泉对她的嘱咐,又骤然觉得这帮文人雅士玩耍的游戏也不是十分困难,口中含混道:“有… …有了… …”

      一抬起脸来看见柳子煜的洁净的目光,不觉更为局促,皱眉道:“酒香,肉香,香香香!”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月姑姑掩着嘴简直直不起腰,柳霸陵也止不住,梅二姑娘本以为她出的什么妙对,谁知却憋出个四不像来,边笑边道:“错了错了,哪有这么对的?”她心里却是痛快极了。

      柳老太爷乐得合不拢嘴,难不成这便是柳霸陵千挑万选,费尽心思相中的才女佳人?

      苏栀只管喝酒,旁人越是发笑,她越是气恼,酒气愈胜,更加恼不过,羞涩之心散得一干二净,不悦道:“夫人说从眼前取题,这眼前不就是这桌子,这桌子上不就是些山珍海味?你们说,这酒香不香,肉香不香,我说的哪里有错。”

      老太爷开怀道:“这丫头性子直,我喜欢。”

      小剑一听她这话再说下去怕是要出乱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身子。苏栀只生闷气,也不说话。

      柳霸陵心里生疑,止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却听柳子煜道:“所谓饮酒,饮的不过是一个趣字,苏姑娘这联尚算工整,说的也是眼前所见,句句属实,最难得的是博了众人一笑,这便是饮酒的最终意义所在了。”

      一听一向沉默寡言的柳子煜开了口,众人赶忙应衬着都答“苏姑娘说的好”。

      徐青也笑道:“子煜说的正是,苏姑娘有才女之称,这联想必是说来与大家消遣的,正所谓千金难买一笑。”

      意太婆心下也是百般怀疑,在一旁察言观色,并不言语。

      话分两头,却说这六虎徐烷扮作女儿装,眼见着便是一个妩媚多情的大姑娘,穿了杏黄的旧衣裙,被王大虎强按在桌子上穿了耳,挽了发,铅粉朱粉全扑在脸上,大脚挤进了绣鞋中,被强夺下了铁扇,原本是“铁扇公主”,这下可好,去了“铁扇”,只剩下个落难公主。这时候,这李四麻子才算露出了笑意。

      “智多星”安泉笑道:“这便是像了。”

      徐烷拖着哭腔道:“早知要受这么多罪,我死也不应。”

      众虎都笑称:“正所谓先苦后甜,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

      徐烷哭道:“人上人便罢,何苦要我去做个女人。”

      安泉不管许多,同苏老爹一起,压着徐烷去了柳府,只说是苏家来的,恰逢柳宝从外面取了治腰伤的药回来,在门口遇见了,让徐烷拜过管家,只说这婢子名叫徐小婉,是同苏栀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婢,晌午时跑肚,故没有随着一起来,知了苏小姐住进柳府,实在思念,没法子,这便送过来。

      柳宝当即应承下带进府去,徐烷别了苏老爹,跟着柳宝径直去了后园,柳宝道:“我先于你收拾个住处,你家小姐正在追月楼参与家宴,你不便前去,待到宴罢,再禀告夫人,与你安排,你可莫要乱闯,否则,我也得受牵连。”

      徐烷嘴上虽做女声应下,可是心里却暗叫不好。他本就是个细腻的公子,心知这大户人家的家宴,总也是离不了吟联作对,这样一来,苏小公子岂不是要漏了馅?

      穿过后园,便是一排净舍左右两旁有柴房,屋前有水井,屋后又是一个小园,种些蔬果树木,也算幽静。除去各院的丫鬟小厮,除去厨子,花翁和各位夫人小姐的贴身侍婢,其余人等都住在此处,一般都是些粗使丫头,杂役奴仆一类。

      柳宝推开柴房旁的一扇门,道:“这的婢子回乡探亲去了,三五日回不来,你暂且在此歇息一日,等禀告了夫人,再安排你去苏小姐那里。”

      徐烷柔着嗓子道了一声“是”。柳宝不多理会,自己出去了。

      徐烷燃了灯,打量这屋子,小虽小,可是洁净得很,墙上一幅无名水墨,床铺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内里香气淡淡,紫帐轻旋,直让他感叹果真是大户人家,连个粗使丫头的住处都比自己当日在寨子里的生活舒适得多。

      他想了想,又走出去,四下看了看,正在思忖着,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模样生的尚算不错,浓眉大眼,手中提着水桶,步伐矫健,想来是个杂役之类。

      趁着月色清明,那汉子也看看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停下脚步,目不转睛,仿若见了那月下嫦娥,花中仙子一般。

      徐烷面颊一热,低下头来,越发有女儿的娇羞。

      汉子想了想,将水桶放下,粗手在裤腿上擦擦,嬉笑道:“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烷柔声道:“婉儿我初来乍到,不识得这园内的道路,问问小哥,这追月楼如何走啊。”

      汉子乐了,道:“追月楼是设家宴的地方,老爷夫人们去得,上等侍婢去得,我们这些下等人,却是去不得的。”

      徐烷有些着急,虽然心生恶心,却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长哼了一声,一跺脚,娇柔道:“小哥,人家只不过远远瞧一眼,早就听闻那追月楼内外漂亮得很… …”

      眼前的女子柔美多情,眉目含春,色若春桃,齿皓唇红,他顿时不能自禁,痴痴道:“若是姑娘要去便是不同了,都说好景是死的,有了美人才是活的,我看这柳府内再也找不出比姑娘更美的美人了。”

      于是扔了桶,就领着徐烷向园内走去,口中还念叨:“莫要被护院的瞧见,莫要被护院的瞧见。”

      正说着,迎面就走来个小护院,这护院名为肖白,生得贼眉鼠眼,身材到算是高大挺拔,一件大白衫,一条红绸裤,佩刀在腰间,走路威风得很,巴结着夫人小姐,惹不起上等侍婢,日日拿这些下等奴仆们寻开心,出出气。

      一见这汉子,便怒目上前骂道:“这是你来的地方吗,走走走!”却又一转眼见了徐烷,一咧嘴笑了:“这丫头,怎么没见过?”
      那汉子忙道:“这位姑娘初到柳府,对府内还不熟悉,我便带她走走,也好认路。”

      肖白用力一推,那看着精壮的汉子竟然退出去好远。肖白白了汉字一眼,道:“带路的事,是你做的来的?要做,也得我做。”说罢笑得谄媚,看着徐烷,上前就动手动脚,牵了他的手道:“姑娘走,我肖护院,亲自带你去四处转转。”

      徐烷厌恶得紧,面上不动声色笑得娇柔,口中道:“劳烦护院大爷了。”

      肖白捧着徐烷的手,小心翼翼将袖口卷起,露出皓白的一只腕子,看得心中喜不自胜,凑近了用鼻子嗅嗅,却不知这五虎蔡小刀盗来的都是上好的香料,只觉得扑鼻之香,与寻常婢子很是不同,再看这徐烷的长相,更觉得不是寻常的俗粉胭脂,一时忍不住,竟然抓着他那腕子,“吧唧”亲了一口。

      徐烷本身有些喜洁的癖好,未料到这护院如此大胆,何况还是一个男人,看着满手的口水在月下熠熠生辉,顿时惊跳了脚,想也没想一拳直捣面门。

      本就是自小习武,扇子功夫虽强,拳脚功夫也不弱,这一拳过去,肖白顿时乌青了一只大眼,徐烷不容他多想,还不解气,又是一拳,直捣得他鼻血直流。

      见了这般场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飞起一脚直把这护院踢倒在地。见着四下无人,一把扯起看呆了的汉子,女声也来不及做,只道:“愣着做什么,快走。”

      这护院肖白,正是那月姑姑院子里的,虽是倒了,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只觉得面红耳赤,羞愤难当,趴在地上盘算着怎么报一箭之仇,想来想去,这月姑姑的脾气也是不好,下人都怕,若说自己被一个弱智女流打成这般模样,让他如何见人,思来想去,却有了主意,那汉子他认得,不正是杂役李小章吗?想到此,愤愤地爬起来,走远了。

      再说这李小章莫名其妙随着徐烷入了园子,遇见岔路便问,李小章“嗯嗯啊啊”地答,七拐八拐在月下花丛中穿梭,不多时,见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华美楼阁,徐烷便知,这是到了。

      他也不管李小章,自己便闯了过去,楼前护院侍婢小厮一个不少,远远地还有人提着食盒送来,有人端着盒子从楼上下来,交换往来,真个热闹,徐烷想想自己尚未吃饭,嗅着那山珍海味的香气,不觉腹内饥饿,好不难受。

      听楼上传来笑语,不禁又心惊,这苏小公子的脾气性子他怎能不知道?这莫是她又惹了什么笑话吧。

      他看着不远处捧着果点而来的一队婢子,突然有了主意,暗自摸起一块小石头,待她们走近了,按着从三虎西门乐那里学来的暗器功夫,一个巧劲,直旋打队伍末尾的婢子脚踝,这一下可不轻,那姑娘“哎呦”一声便要倒,果子洒了一地,身子却被另一双柔软的手扶住,徐烷媚笑道:“姐姐,慢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女妆入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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