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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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是令人闪避不及的一巴掌，恶狠狠的，他却不作任何闪躲，默默承受的姿态看起来像在赎罪。
“你明明可以爱女人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爱上一个男的？那男的……那男的有什么好……你要为他不婚不娶……”女人说到最后已经痛哭失声，“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和你爸？”
脸上灼热的疼痛仍比不上心里的痛，男人已无心辩驳。
一开始他其实是不打算向家人出柜的，他不想家里人因为他的缘故而遭受异样眼光，所以他也从未期望过家人能有理解他的一天。只是变化总比计划来得快，那天他的母亲无预警地北上，虽然没直接撞见他和男友进行中的床事，却也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
之后是母亲一再的试探，终致真相爆发。
从小家人就对他期望甚高，不管在人格或课业上，都期望他样样能出类拔萃；而身为长子的他自然也把这些期望一肩在负，视为责任，一方面是不希望父母在家族间失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能做好小弟的榜样。
不过，现在的他在父母眼里看来是糟透了。
他从一个正常的异性恋变成不该存在的同性恋，他的所有成就都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而变得一文不值；但可笑的是他其实是个bi，是个双插头呢！明明就可以爱上女人的bi、明明就可以选择更好的路走……但他仍是爱上了男人。
真是罪大恶极啊！他自嘲地想着。
一直等到母亲哭得无力再说什么时，小弟才从一旁出来将她搀到房里休息。
* * * *
“哥……”当贺云从房间出来时，贺翊正站在阳台上抽着烟，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独、很陌生，有一瞬间，贺云以为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教人无法亲近的哥哥。
“她睡了？”
“嗯。”贺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转圜？贺翊在心底冷笑，原来他的爱情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事件而已。“那是我的感情，你希望能怎么改变？”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地平静，却没有任何熟悉感。
“可那是……那是不对的……”那语调迟疑得无力。他的哥哥做事一向坚决，一旦抓住了就不会轻言放手，从不像他那样懦弱，总向权威屈服。
对于贺云的话，贺翊似乎无动于衷。他依然抽着烟，如千年化石般神情淡漠。
夏夜里的风微凉，贺云站在阳台上，看着哥哥的侧脸，心里却觉得冰冷。他还只是个大学生，恋爱经验仅有高中一次纯纯的爱恋，虽然是被父母发现而宣告终止，但个性温顺的他也以“课业为重”这个理由听从父母的反对而和女友分手。对于哥哥不合伦常的恋情，他是害怕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身为同性恋的哥哥，还是害怕失去哥哥。
贺云没有接触过除了贺翊以外的同性恋，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同性恋者，但他知道“同性恋”这个敏感的名词不管从谁口中说出来，都不会是正面的──甚至代表了丑陋而不洁。对他来说，“同性恋”代表了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可是，他所崇拜的哥哥也是同性恋啊。那个在他小时候喜欢抱他、哄他，带他到处玩的哥哥为什么要到那个世界去呢？和大家都一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自己堕落下去？
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冲动，眼眶热热的，喉咙像是突然被掐住了，无法言语。
“哥……不要走、不要去那里……不要……”贺翊突然被狠狠地抱住，贺云将他的胸腹勒得生疼，他的声音闷闷的，语气可怜得像被遗弃的小狗。
“……不要碰我，”贺翊的反应异常冷淡，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你又没有病……”
“嗯？同性恋不是病？”不是病的？不是脏的？那你们的目光为何尖锐？
贺云沉默了。他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仍是紧紧抱着贺翊，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
那天晚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将哥哥抱得那么紧，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如此拥抱哥哥。他抱着哥哥，他们的身体如此靠近，但是他们的心却距离那么远。他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回从前了。
* * * *
贺翊回到住所时，已是凌晨五点，经过昨晚的冲突之后，他已疲惫不堪。
顺手熄了连笙为他留的小灯，此时天色已大白。这城市清冷，他靠在玻璃窗旁几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微凉的水气，悄悄的渗入皮肤，逼出微颤。
连笙不知是什么时候醒了，顺手带起薄被披在身上连他一起拥在怀里。
“你刚回来，怎么不多睡一下？”他记得连笙应该是半夜才回到台北的。
“你不在，我睡不着。”连笙顿了顿，又说了：“就这样反目，值得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为他心疼。
“……我没想过值不值得。”过了一夜，贺翊的语气仍是同样坚定，只是多了一丝疲倦。“只是对自己负责而已。”
也许站在窗边的关系，贺翊的脸凉凉的，连笙忍不住将唇在他的脸上辗转缠绵，只希望给他一些温暖。
连笙和贺翊的认识是在连笙就职以后的第一笔生意上。那时他不知道贺翊是不是圈子里的人，但他的的确确是他的菜，是他无法移开目光的焦点。于是在公事之余，他想方设法私底下接近他，而贺翊也从未表示过不快，甚至也给他许多良好的回应──却仅止于友好。
先从朋友做起，只要事情未成定局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连笙这样想。
打从一开始，连笙就是主动的那一方，主动追求，主动表白，最后主动要求发生关系。贺翊从来就只是默默接受的那个人，从不曾给过他任何承诺。连笙很甘愿，他不相信爱情能永远，只相信当下的拥有才是真实，只要贺翊在他身边，就已足够。他早已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当贺翊的母亲撕破和谐的表面时，连笙当时人在新加坡出差，他知道贺翊是故意的。他故意挑他不在的时间独自面对，不愿他也承担那些苛责与愤怒。在新加坡的那几天有时他会想，如果当初自己不主动靠近，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冲突？那些加在贺翊身上的失望与怒气，他光是想像就心疼得自责不已。
“你应该向他们承认你是bi，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也会结婚生子，”连笙脸颊轻轻的贴着贺翊的脸，说话时热气吹在贺翊的耳朵上，话却说得平淡。“只是现在和男人在一起，不一定会一直到永远……”说到最后，“永远”两个字已经哽在喉咙里几乎听不见。
“你后悔了？”
“是，我有点后悔，如果我没有接近你……你不会受到那么多……”说是后悔了的，却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真傻。当初那个不要面子吵着要□□的人到哪里去了？”脸上漾着不知是笑还是无奈的神情。“你知道我这个人固执得很，我要的就是要了，是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为了长子的责任而抛弃自己，那不是我要的。再说……我可舍不得你呢。”最后那句话贺翊是贴在连笙耳朵旁讲的，害得他整个脸都热了起来，埋在贺翊的颈侧久久不敢抬头。
好一会儿之后，连笙才发觉身边靠着的这个人的反应太过平静，他试探的轻喊：“翊？”他将贺翊拉开，才发现这个人竟然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忍不住笑了，却又觉得万分心疼。如果不是回家处理他们的事，又坚持着在他回来这天要回到台北，他大可不必这样南北奔波。
他低头轻轻的吻了他的唇，然后架起迷迷糊糊的那个人往房里走去。这一天还很长，他们的未来也会很长，因为，他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