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萦芬芳》筱枝

71、孽缘（二）

　　我才刚刚的注意到，这次出行只有我们两个人，骑着一辆马车，或许顺治真的是要微服私访。
　　“皇上，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有理想吗？”我轻轻的躺在顺治的怀里，柔柔的说道，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怔住了。
　　“理想？什么是理想？这看上去对我来讲遥不可及。”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你是皇帝吗？”
　　“其实理想……我是有的。”
　　“那你说说看。”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藏在我心中很久很久了，我始终没有机会问他，
　　“和你白头到老，我们不需要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求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从他空洞的眼神中，我看到的不是先前的那份专一的爱，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眼里流过的一丝匆匆温柔。
　　我把身子靠近了窗户，细细的惆怅着，只是隐隐地感觉到胃口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为了不让福临厌恶，我把头伸出窗外，早上进食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全都吐了出来。
　　“怎么了？没大碍吧”
　　“托皇上的福，臣妾身体康健，或许是昨晚吃什么东西，再加上着凉，肠胃有些不适吧。”

　　我和顺治一直沉默着，虽然胃口还是有些隐隐发痛，并且是小腹的位置。

　　在紫竹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下了轿子，
　　“主子，您看，五台山的风景多好啊，从小到大我还是头一次来呢！”紫竹笑着说道。
　　其实我也是，小的时候对什么事物都好像是过眼云烟，从来都是全神贯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对那些冗长呜呜的，一带而过，轻描淡写。可到头来，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可是，那是，我已经长大了。
　　五台山，这个名字我只是听过，隐隐知道那是个佛教圣地，对别的一无所知，更别提住宿过了，但我相信，顺治的选择是正确的。印象中的佛寺，是笼罩在檀香环绕着的。
　　“你是不是经常来佛寺？”
　　“算不上经常，大概每年连三趟吧，但是只要一住，少则十来天，多则两三月。”
　　“那还不算经常？你的朝政之类的东西怎么办？性灵的净土固然重要，可是依臣妾想，天下苍生更为重要。”
　　“天下苍生以及心灵净土都重要，但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五味杂陈，如果换在以前的我会兴奋的蹦起来，傻傻的冲着他笑。我不知道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乌云珠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被宫斗、争宠冲的灰飞烟灭了吗？史书中的情景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我头痛欲裂，仿佛天旋地转，那些场景如同放映机般，难道我无论怎样也逃不过命运的魔掌吗？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努力整理着一头凌乱的思绪，“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吓唬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那我宁愿岁老和尚出家去。”她的心情好像被我的话打击地低沉了一大半。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种爱，很暖，甚至炎热的让人窒息。爱，只会使人越陷越深，没有距离，就没有去欣赏美的空间。

　　“佛门重地，男女授受不亲，我想，我还是搬到隔壁，我们两个分开住吧。”我轻轻地说道，生怕再次打击了他。
　　他低着头，默认了。
　　我回头，换给了他天他送我的玉镯，提起行李，扬长而去。

　　冥冥之中，天空中飘起了细细雨丝，在凄凉秋瑟的细雨中行走，寂寞是指尖的凉和心底的痛。在这冷冷的夜里，寂寞不请自来，穿过肌肤，直抵灵魂深处！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朦胧了我的双眼?
　　我明白，那天冒辟疆把我叫到永寿宫，名义上是要把它和静妃的秘密阐明，实际上却是我步步为营,把我推倒在床，补偿他那几年来的损失，同时也……毁掉了我人身剩下的路。

　　我根本没有资格当上皇贵妃，没有资格成为皇上的宠妃……
　　宁肯相信我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可是我又没有勇气承认，如果今生今世注定在荣华富贵中度过的话，那就请上苍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吧。

　　这些天我努力的不和福临见面，努力避开他，一遍又一遍的抄着佛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拿起念珠，我一遍遍地念着，直到很晚，每天的进食也称得上是少之又少，我也不知为什么，最近清晨也变得越来越疲倦、乏力，抄着半截的经书都有可能睡着。

　　“娘娘，这些天你太累了，不如早些歇息。”
　　紫竹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羹，轻轻说道。
　　“哦，没事儿，本宫不饿，你去给皇上送去吧。”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