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天下》烟小尘

10、寻觅

　　炘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西子湖畔，看见了那个轻衫罗裙翩然起舞的青衣少女。

　　美人如玉，绰约如梦，那女子就是那样一袭青衣，在烟雨蒙蒙的三月回首一顾。

　　他想起了洗纱的西施，想到当年南下寻找美女的范蠡，是否也是如此地惊鸿初见，由此情牵了一生。

　　他那年十五岁，第一次来到中原的江南。

　　而她是典型的中原女子，谨慎有礼，虽然一颦一笑不如草原的女子般豪迈，极为克制自己，却十分精致。

　　他初到中原，刚刚学会了吹箫，吹江南的小调，她便在一旁轻声吟唱，兴致一起便踏歌而舞。

　　他知道中原人家的规矩繁多，男子是不可随便询问女子姓名的，便一直克制着。直到她要离开。

　　他终究忍不住许了她一生情缘。最后却猛然发现竟然忘记了询问她家住何地。他很后悔，所以从此他丢掉了一切中原的礼仪，恢复了契丹人应有的豪迈。却也年复一年地奔向江南，不停地期望在西子湖畔，还能邂逅那个青衣的女子。终究在湖上的画舫上，遇见了另一个形似她的人，也就是族人口中的青楼的红颜知己。

　　可是今日在船头吹奏出那曲《凤求凰》时，他猛然瞥见岸边的一抹熟悉身影，连带着她失望神情一起收入眼底。她只停顿了一下，转头便走了。

　　他急了，顾不得继续吹奏出未完的曲子，从本就离岸边不远的画舫上一跃而下。可是人来人往的临安街上，寻寻觅觅，却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想，是她来了，可她却也看见自己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可是，即便是他找到了她，他又应该怎样向她解释呢？说她看到一切都是因为思念她么？那么，他有了王妃，又当如何？

　　总之，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他向她许下的承诺已是无法实现。辗转徘徊之后，他只能选择千杯买醉。

　　原来一朝刻骨爱恋，也抵不过六载光阴。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清澈的声音，当那个声音略带醋意地说出：“在家的时候我躲在草丛里悄悄听你吹一下萧，你就黑着个脸。到外面你就去和别的女人琴瑟相和，恩恩爱爱，一点也不知道避讳！”的话时，他就知道是他那个来自蒙古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