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倾城》朽木先生

4、第四章 吐心扉

　　午后晴阳微照的樱树格外柔弱多情，轻风一起，一片片玉琢的花瓣簇簇留下，落在瑶华的睫毛上、云鬓上、肩上。随手拈起一片细细凝视，错落分明的脉路相交纵，最终归于正中的主路上。
　　是不是一生中所有纷纭的经历只是一种无谓的形式。最终总会终于零。这生的生，死的死，从无知到有知，从有知到无知。总是要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然后不断泯灭，只留下淡淡的轮廓。
　　这指间真实细腻的触感，难道只是一场幻觉。
　　微微叹了口气，近乎虔诚的望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天与地，念道，心灵的成长，终究要以失去一些东西为代价么。自己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明朗的欢笑了。
　　我这寄在花间的岁月，几番轮回纷飞，恰如暗地里流淌的河曲萦萦绕绕，只为了某一时的等待，春风不敲径自开。

　　往前走，看到凤无。
　　一个人寂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山石上奔流而下的水。
　　像一幅古画，突然间有这种想法。瑶华不明白，这样究竟是自己存在于这幅画中，还是连并他的这幅画存在于自己身上左胸腔的那个地方。
　　“这次又是偷溜出来的么？”
　　清凉凛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看见背对自己的他。
　　“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还是有心事。”凤无走到路径旁的石凳上，轻拍示意她坐下。
　　瑶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坐下。
　　“你是那么的不想任青龙护法么，可有的人倒是想担当。”说到这，他故意加重了语调，掉转头望向瑶华。
　　然后瑶华看到了凤无犀利又诡异的眼神，不禁一颤。好邪魅的眼神，像个无底黑洞，一点一点的啃噬她的意志。
　　还未恍过神来。
　　就发现下一刻凤无笑着对她，不再是那种邪恶的光芒，而是清澈的闪着润泽的眼神“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孩子气的笑着比划。
　　“一个很大的草原。”
　　然后转身就走了，也不在意瑶华是否会跟上来。
　　“还真是一个任性忘我的人啊。”

　　有的时候，明明是我已经很努力的追着你，可是你却还是离我那么远，那么远。这距离，总让人懊恼。
　　---瑶华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无垠的草地，绿的叫人绝望。
　　瑶华坐在草地上，望着蓝天与草原交界的地方，深吸一口气。
　　“我突然觉得好舒畅！”
　　凤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在一边轻抚手中幻化出来的古琴，修长的指骨在上面来回悠悠的拨动。
　　纷飞音律响九霄，上弦弥寡绕云飞。
　　嘹亮喑哑相交替，转喉疑是击碎玉。
　　此情此景，瑶华不禁出神，好像凡世的喧嚣与落寞全化作尘土。这苍穹，这沧海，这桑田完全并为一体，成为一颗水珠。无声无息的落入凤无深邃的
　　瞳孔，然后，在那一眼深泉里，看见了自己。
　　一曲已终，余音仍袅袅回旋不绝，凤无按住最后弹奏的一根弦，望着远方。
　　“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弹奏幻琴。因为那时候每当我孤单无趣时，没有人会理睬我，来安慰我。我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奏响这琴，在空旷的屋子里，然后那被四周墙壁反击回去的音律齐齐射向这里。”他突然指着自己的胸透，接着毫无表情的说：
　　“撕心的，始料未及的痛。一次又一次我用自己的悲伤绝望来抵抗刺激外界给我带来的疼痛，渐渐开始学会麻木。”
　　瑶华的心情突然觉得沉重，眼角有氤氲的水汽逸散。望着凤无，此刻他轻蹙起眉，低低诉说，“有时我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宿命，即使我的一生中再遇见或接触过很多的人。但终究没有一个会看穿我的寂寞，他们只是过客。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在岁月中隐没搁浅，纵使伸出手去触摸也是徒劳。然后我继续独自一人走下去，直到最后的灰飞烟灭。像苍穹中默默燃烧的花火，繁华过后只留满地伤痕。”
　　他说到这里，缓缓低下头去，尽管看不见什么。但她知道，悲伤正在他的脸上蔓延。而自己也被他的悲伤所编织的丝网紧裹住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第一次靠近他的心扉，第一次触摸到他内心的无奈。她的心里。此刻无数种情绪翻涌，沸腾，直至咽喉。像被烫了一杯烈酒一般、
　　走过去，轻轻扳直他的上身，用手小心翼翼的抚平那拧起的眉，平静却有力的对他说：
　　“凤无，你要相信，有些人注定存在你的生命中，你要学会等待，那樱花盛开的一刻，万物复苏。”
　　后来的一切，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全浸溺在自己的水雾里，唯一记得是，他用冰凉的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水珠，认真的说“我定会学会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