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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眼 ...

  •   (桑桑学院 2004 F1赛事第五站 命题:科幻遗迹)

      (一)
      “深蓝,深蓝……”
      疲倦的旅行者将头靠在车窗上,轮胎掀起的风沙与苍白的脸只隔了一层玻璃,模糊不清地映出他充满血丝的黑眸。多么可笑,在这个充满了黄沙的世界里和利马一样在唱《深蓝》[1],“你深蓝色的眼”,那后面是红色的血管和白色的神经,还有黑色的腐烂组织和绿色、黄色的分泌物……男人厌恶地扫了一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衣和布满灰土的皮鞋,深蓝,他现在是多么想要一间带淋浴的卧室和一杯冰啤酒,把自己完全浸到一片深蓝中去;抬头,通往卡瓦奇[2]的最后一个弯道就在前面,总算快到了。然后,方才一拐弯,旅行者便愣住了:两辆警车卡在了前面几十来米的地方,几个穿制服的警察看见他的车就挥手示意让他停车。

      面对摇开车窗的司机,警察礼貌地躬身:“对不起,先生。卡瓦奇遗址还没有对公众开放,请回去吧。”
      但司机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递过一个信封说道:“我是迪戈·塞拉斯博士,秘鲁天主教大学[3]的研究员,这次是来参与卡瓦奇遗址大金字塔寺庙[4]墓穴遗骸的鉴定工作的。”
      “啊,是这样。”查看了信封里的邀请函,警察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面色惨白、胡子拉碴的矮个子男人是一位考古学家,于是掏出了对讲机请求上级的指示。

      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告诉自己,前几次来,检查都没有这么严格,而是到了土墙的检查站再检查的。为什么?然而渴睡的念头严重干扰着他的思维回路。塞拉斯有些神情恍惚地望着远处的大土墙,那是寺庙的土墙,他要去工作的地方,一日一夜的长途汽车旅行让他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他甚至怀疑自己再这么等下去会在车里睡着……突然,他感觉到视野里什么东西动了动,定睛望去,拦路的警车正在倒车,让出一条道来,一辆大箱座警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身为人类遗骸鉴定专家,塞拉斯非常熟悉这种警车:这是装着现场勘查设备的车!

      “怎么?遗迹失窃了?!”
      “塞拉斯博士,”警察弯腰送回了邀请函,“您可以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塞拉斯急切地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卡瓦奇遗迹的发掘对整个纳斯卡文化[5]的研究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二十多年的发掘,找到了一大批珍贵的文物,如果发生盗窃事件的话,任何一件文物的丢失,都将可能对研究产生不可估量的恶果。
      警察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退过几步做着手势示意他快点开走。无奈,塞拉斯只得满腹疑团地启动起租来的本田车,向着营地开去。

      看来,确实出了大事情了。塞拉斯把车停在营地的公共停车场,虽然刚才看见的那辆警车并不在这里,但一眼望去,几乎每排车位上都能看见有突出的警灯。塞拉斯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抓起放在后座上的旅行袋就向着第二排伊凡·德青斯基教授的办公室跑。

      虽然这里距离纳斯卡市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是田野考古的某些项目必须要在凌晨或者深夜进行,因此此地也建有长期的营地,供工作人员临时甚至长期居住。营地坐落在遗迹的外围,距离土墙检查站三公里。由于这个遗迹已经发掘了超过二十年,随着发掘范围的不断扩大,不少早期建造的房屋都已经因挖掘需要而被拆除了,新的营地使用了新型的碳素钢架构简易房,设施先进,有着完善的后勤体系,以满足来自世界各地考古学家的不同需要。
      秘鲁国内的大学不具备授予考古学博士学位的资格,主持田野发掘工作的考古学家多为欧美外籍教授,或在欧美获得博士学位后归国的考古学者。比如,来自图卢兹大学[6]的法籍波兰裔考古学家伊凡·德青斯基教授就带领着他的女儿、女婿,还有不少研究生在这里负责大寺庙墓穴的发掘工作,而塞拉斯这次就是受到他的邀请,和几年前一样,利用学校的假期前来参与遗骸的鉴定工作。

      德青斯基教授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黄色的警察标志隔离封条触目惊心地贴在门框上!长途跋涉而来的学者震惊地呆站在白色简易房的台阶前,手中的行李掉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二)
      “你好,我是科布瑞拉探长,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探长观察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六岁,苍白的肤色和平坦的眉骨与当地人长相完全不同,但也与欧美人不太一样,探长估算了一下他的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六五,他怀疑这个男人有着日本人的血统,虽然他的模样还是挺清秀的,但是出于对前总统的憎恶,再加上他现在似乎完全灵魂出壳的态度,探长立刻对这个利马来的研究员产生了反感。

      从看见黄色封条开始,塞拉斯的脑子就处于一种半封闭的状态,它能够接受各种消息,包括伊凡·德青斯基教授的尸体在他们的工作场地——寺庙的十七号墓穴——被发现的消息;但是它无法处理这些信息,悲伤的阀门切断了思维电波的流转,他的脑海里萦绕着和德青斯基教授见面的每一幕:乌得勒支大学[7]的讨论会;太阳金字塔台庙[8]的发掘现场;教授别墅里的家庭晚宴;还有那次手术……
      手术!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大脑,塞拉斯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虽然教授脑袋里的光纤一年前已经被取出来了,但这并不能保证他的脑膜炎完全好了,教授的死亡需要彻底的尸检来验证“灵光”项目的副作用,这对“天眼”项目将会有巨大的帮助,而纳斯卡市根本没有良好的检验手段,也许应该及时通知一下军方。塞拉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打电话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坐在被警察临时征用作为侦讯室的接待室里。

      “啊,对不起,请问您刚才说什么?”
      看着塞拉斯如梦初醒的表情,探长心中的厌恶感又加深了一层,“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到?死者的记事本上写着昨天晚上应该和你见面。”
      被询问者的眼圈似乎有点红,“没错,我原来确实应该昨天晚上到的,可是我没赶上上午的长途车,只能乘中午的,谁知道车子在伊卡抛锚了,足足耽搁了五个小时。如果我赶上了上午的车,也许教授就不会……”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越说越轻,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他痛恨利马的街头游行造成长时间的交通堵塞,但是他更悔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出门,也许那样就能赶上上午的车了。
      看那个悲伤的神情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当然在这个以旅游业为主的小城里,探长看惯了小偷、骗子的精彩表演,只不过这些考古学者大部分都是书呆子,或者只对几百几千年前的东西感兴趣,应该并不是演戏的好手。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遗骸鉴定。”塞拉斯强忍住内心的悔恨用尽量平静的口气述说自己的工作性质,“通过对遗址中人类及其他动物的遗骸进行鉴定和测量,推测当时人类的寿命、饮食习惯、疾病、生育状况,及殡葬和宗教习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死者的?”
      “五年前,在乌得勒支大学。”他并没有说,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研究神经病理学的硕士生,和考古完全沾不上边。
      “你知道死者昨天晚上要和你谈什么吗?”
      塞拉斯摇了摇头。
      “你知道死者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怎么可能呢?他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偶像。他经常请我们吃饭,关照我们每一个人,不论是学业上的,还是生活上的,他就像一个父亲,谁会恨他?除非是……”塞拉斯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睁大了眼睛竭力想要找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显然他找不出任何理由。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被征询者张大了嘴却一语不发,一丝不被注意的微笑缠上了探长的嘴角,“除非……是谁?”
      那是不能说出来的势力,自己是签订过保密协议的,塞拉斯急中生智:“啊,除非是那些盗墓者,走私文物的罪犯。德青斯基教授一直是文物保护方面的斗士。”
      明显是在说谎,这个小子一定知道什么内情!科布瑞拉探长意味深长地盯着接待室地毯上仿自纳斯卡地画的蜘蛛[9]图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三)
      警察勘测现场和考古学家发掘古迹的行为基本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查看的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前遗留下来的物证,而另一个的考察对象则往往已经在时间的长河里沉睡了几百年,甚至更久。
      塞拉斯望着被黄色封条围住的第十七号墓穴,白色的油漆刷出了人型的区域代表了最后发现尸体的位置,标明了距离、物证内容的标签被插在地面上,和原来发掘时候插的标签混在一起,具有一种超现实的讽刺效果:一生研究骸骨的考古学教授最后死在一堆古代骸骨中间,成为了同样需要标示、研究的对象。

      “他终于还是和他心爱的骨头在一起了,不是吗?”
      塞拉斯回过头,正对上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你是谁?”
      “乔安娜·卡拉多,今年九月就是教授正式的研究生了,可是,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着,这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失去一个导师确实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塞拉斯想转移一下话题,便问:“你是研究什么的?”
      “建筑,主攻古代建筑的受力分析和建造技术。”
      有些奇怪。虽然这个地方汇聚了各种各样的专业人才,但是古建筑并不是德青斯基教授的专长。
      “他一直在等你来。”乔安娜指着较远一处还几乎没什么标签的角落,“他说一定要等你来了才挖那里,他还说,你是他的救星,是他一辈子无法报答的人。”
      “我从没有救过任何人。”病理学并不和活人打交道。
      “你难道不是迪戈·塞拉斯博士吗?”
      “是的,可是我并不是医生,我没救过人。”
      “教授是这么说的,一定不会错的。”
      塞拉斯皱起了眉头,这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对一切都存有怀疑态度,要用事实来证明一切的科学工作者说的话。
      女孩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表情,在她看来塞拉斯一定是因为谦虚而故意推辞,“教授还说,只要你来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
      乔安娜似乎显露出一幅很为难的样子,“我,其实……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装腔作势!塞拉斯在心里面冷笑,“那你担心什么?”
      “他太紧张了,老是咳嗽出冷汗,他说玛丽娅要杀他!”乔安娜然后双手捂住嘴,“天,我都在干什么……”
      塞拉斯心里一动,似乎抓了点什么,但是又滑走了。对于这个女孩的鬼把戏他并不打算戳破,还是想想见到玛丽娅和约瑟夫该说点什么,该见面的总是要见面的。但是他不确定自己究竟该说多少,可以说多少。

      (四)
      灰色的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串深蓝色的字母:T23-18,代表着这是23区工作人员的宿舍。门关着,从外面看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今天现场的发掘工作应该是都暂停了,但是塞拉斯并不能肯定玛丽娅和约瑟夫是不是在宿舍,他们在纳斯卡市内有自己的公寓。他犹豫地站在门口并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去敲门。
      一辆敞篷电瓶车穿入了这行简易房前的小径,驾驶座上的黑发男人高而消瘦,略有些驼背,金棕色的头发稀疏地耷拉在额前,阴沉的蓝眼睛给本就狭长的脸更添加了几分沉闷。
      男人在简易房边上跳下车,完全无视塞拉斯的存在,径直走过来掏钥匙开门,就在他准备走进去的一刹那,塞拉斯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约瑟夫。”仿佛录像带定格一样,男人停了下来,“我们得谈谈,还有玛丽娅。”
      约瑟夫半眯着眼睛缓慢地转过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新闻,“你还有脸说玛丽娅?”
      “我,我很抱歉。”
      塞拉斯举起右手示意自己是真心的,但面前男人的怒火却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猛地甩开塞拉斯,怒吼道:“你抱歉,你抱歉有什么用!你把我们的生活全毁了!全毁了!”
      望着步步逼近愤怒的约瑟夫,塞拉斯不得不后退,“约瑟夫,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德青斯基死了,对,我很高兴,我高兴得要命,他再也不会伤害玛丽娅了!有哪个父亲逼着自己的女儿在脑袋里塞光纤的?你说说看!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反而去相信一个‘猪仔’[10]!”
      听到约瑟夫充满讽刺的话,塞拉斯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伸手照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一拳。
      显然是没有预计到矮小斯文的塞拉斯竟然会出手打人,约瑟夫竟然手捧前胸一下子楞在了当场。
      “是,我知道当初我没能阻止他进行手术你们很生气,但你们知不知道老头子有多固执,我根本劝不住他!而且你以为我这些年就快活吗?失去了朋友,还被军方当作实验对象,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脑子里的光纤会断掉!而且我一点隐私都没有,我的思想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
      “你,你说什么?”约瑟夫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他。
      “对,你没听错。教授会信任我这样一个‘猪仔’,并不是因为我参与了‘灵光’项目,而是因为我也是试验对象,我的脑子里也有根光纤!”
      “上帝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玛丽娅在市里没回来。”将一罐冰啤酒扔给塞拉斯,约瑟夫拿着另一罐啤酒把自己高大的身体蜷缩进沙发。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帘的夹缝投射进来几丝,照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拉出一条条金色的曲线。
      按下易拉罐的卡口,仰头让金棕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滚入食道,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头浇下来,塞拉斯深深的呼出口气,将啤酒罐子放在茶几上,“你还记得我曾经写过一篇驳斥‘灵光’假说的论文吗?”
      “嗯,不是没有发表吗?”
      “对。我把它传给了伊凡,毕竟他是‘灵光’假说的主要支持者之一。”
      约瑟夫点点头,当时就对塞拉斯的大胆表示钦佩。
      “然后他把我叫了去,带我去看街头游行……”

      自19世纪初开始,人们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现穿孔头骨,其中在南美,特别是秘鲁发现的穿孔头骨数量最为庞大。一开始专家们认为这是为了治疗脑部伤病所采取的外科手术,但是一些证据表明,并不是所有的头骨都是因为生病被穿孔的,比如在太阳金字塔遗迹发现的一个木乃伊,被包在一起的三具尸体颅骨正上方全部有穿孔。一般情况下古印加人会将有血统关系的尸体包在同一个木乃伊里,那么这是遗传性疾病吗?专家们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古代人认为人的头骨具有特殊的神秘力量,因此通过这种手术方法来获取用作祭祀的头骨片。
      这种假说很快也得到了驳斥:既然拿头骨祭祀,为什么不拿死人的头骨?古印加人甚至拿活人献祭,他们根本没必要花钱花精力让取掉头骨的奴隶康复;而且有证据表明,不少在头顶正上方开孔的遗骸有精美的陪葬,也就是说这些头顶钻洞的人可能是贵族。因此一种新的假说产生:也许原始人认为在头顶上开洞,可以透入神的灵光。伊凡·德青斯基教授就是此类假说的支持者。
      在不少国家的古代传说中有三眼的神或者怪物出现,其实这是由事实依据的:古生物化石证明不少远古的爬行动物都有三只眼睛,即头部两侧的眼和头部正中线上的颅项眼;至今,在新西兰你还能发现一种长着三只眼睛的蜥蜴。不过对于大部分动物来说,这只眼睛退化了,最终蜕化成了脑部的一个腺体:松果体。人类的松果体位于人脑第三脑室顶部——也就是头颅的正中间。也就是说,如果说在颅骨的顶端开个洞的话,其实松果体的感光细胞是无法感应到头顶上射入的光的。塞拉斯也就是根据这个撰写了驳斥“灵光”假说的论文,而德青斯基教授带他去利马看了一场街头游行。

      “他指着几个拉着横幅身着传统服装的妇女问我,如果在脑袋里插根东西能不能让松果体感受到光呢?那些妇女的头顶上都带着传统的头饰:一根直立的长签,就好像天线宝宝一样。”塞拉斯苦笑着拿起啤酒罐子又灌了一口,“于是我傻愣愣地回答:‘也许插根光纤可以。’”

      2003年,以伊凡·德青斯基教授为首的一批秘鲁文明考古学者,制定了一个实验项目,德青斯基教授女婿的好友神经病理学硕士迪戈·塞拉斯先生专门为此制定了一套可行的手术方案,即:采用牙科电钻实现颅骨穿孔[11],并从大脑两侧半球的缝隙插进一根光纤到第三脑室,让松果体直接感光,他们将这个计划称为“灵光”计划。

      时间在无声无息间流过,屋子里已经很暗了,但窝在沙发上的两人谁也没有去开灯的打算。
      “我当时以为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根本不会有人感兴趣,但没想到居然有好几家药厂提供了赞助,因为那时候褪黑色素[12]药物,也就是脑白金正好开始风靡全球。”
      “所以你们就开始往脑袋里插光纤?”
      “对,教授是最后一个,我是第一个。”
      “你们是在玩命!”
      长时间的沉默,整个简易房里只有两人的呼吸,还有空调压缩机有节奏的低声嗡鸣。
      “是,项目进行半年后,我们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光纤太脆,虽然我们用的是很细的光纤,但还是发生了断裂的恶□□故。”
      “断在脑子里?”
      “是的。”
      “谁死了?”
      “没有人死,光纤断裂还不至于立即致命,但脑部的损伤是肯定的,而且必须马上把碎片取出来,并对伤口进行妥善地消毒,否则会并发脑膜炎。”
      “那老头子上次的脑膜炎?”
      “对,就是光纤断裂引起的。”
      “那你们还不把光纤拿出来?”
      “没有,”塞拉斯苦笑地将喝空的啤酒罐子扔到茶几上,罐子跳了几下,滚到了地上,他看了看也没起身去捡,“因为军方介入了这个项目……”

      由于“灵光”项目的严重危险性导致该项目于开始半年后正式停止,但是另一个军方项目却启动了,这是因为“灵光”实验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被植入光纤的几个志愿者在开始的一个月里并没有什么不习惯,但是渐渐地就发现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往往一个人才开始说话,其他人就知道了下文;而德青斯基教授甚至能够感受到某些没有植入过光纤人的思维……这个发现是如此的令人感到恐怖,以至于他们得到了一个新的推论:古代人在颅骨上打洞很可能是为了洞察他人的思想,没有什么比能够感受对方的想法更为直接的思想控制手段了。但这项研究结果尚未发表,便被军方察觉到了,他们介入了项目组,并且支开了药厂,单独提供了充足的资金用于研究,“灵光”项目正式改名为“天眼”。

      “你是说,老头子其实我们想什么他都知道?”约瑟夫越想心里越寒,“而且你也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塞拉斯赶忙摇手,“不,不,我基本上感觉不到。教授也不是全部,只是一小部分。只有对于像我这样的试验者,他才能洞察得一清二楚。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玛丽娅植入光纤的原因,他害怕被伤害,被背叛。”
      “这也不能成为我原谅他的理由!”约瑟夫气呼呼地回答,“自打他上次脑膜炎病愈以后,就越发地奇怪,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总是猜疑玛丽娅和我要杀了他。最过分的是,他居然和一个才大学毕业的女学生混在了一起,还说她才是唯一理解他的人。”
      塞拉斯想,这个女学生大约就是那个乔安娜吧,她崇拜他,他看得出来,就像自己当年的时候那样。一个单纯的、没什么主见和才华的女学生,一眼就能看透。这对于德青斯基来说,是最安全的。塞拉斯深信玛丽娅一定想过什么诅是咒她父亲的事情被德青斯基知道了才会闹成这样的,但是这不能怪玛丽娅,因为断章取义的信息往往会严重歪曲事实。

      “可是,你不是说脑膜炎的话,要把光纤拿出来的吗?这不是说明伊凡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光纤了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约瑟夫迷惑的蓝眼睛仿佛蒙了成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的脑子里是已经没有光纤了,但似乎他的脑子在光纤折断并发脑膜炎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化,即便没有光纤,也仍然可以感觉到我大部分的想法。实际上‘灵光’项目的所有志愿者中,就他一个人有这种情况,其他的最多只能感受到同样植入过光纤的人的极少部分想法。”

      “难道‘天眼’项目还把光纤植入人脑里?”
      塞拉斯摇摇头,“我不清楚,大概是没有。”他接着叹了口气,“这个是军方秘密的研究项目,我不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些够不够进监狱的。”

      房间里终于暗得看不清楚了,约瑟夫爬起来打开了顶灯,顺手又扔了一罐啤酒给塞拉斯。用冰啤酒镇着有点发烧的脸颊,疲倦的感觉从心头延展到四肢。塞拉斯靠在沙发上,粉刷在天花板上的波浪和圆形图案映入他的视线,这在印第安文化中代表了破云而出的太阳。
      “是玛丽娅画的?”
      “对。”约瑟夫也学着同伴的模样靠到沙发上仰望天花板,“太阳。”
      “她,还好吗?”迟疑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到。
      “算不上。你知道,除了你,伊凡谁都不信任。他老是疑神疑鬼的,说有人要害他。我就算了,反正谁都知道伊凡不喜欢我,可玛丽娅是他女儿啊,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天天在等着他死,要杀了他,你说,这让玛丽娅在大家面前怎么过?!开头的时候他们常常吵架,后来两个人干脆不相往来,玛丽娅为此很痛苦。”
      “约瑟夫,”塞拉斯按住同伴的肩膀,“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约瑟夫抬起头,四目对视良久,终于两个曾经无比亲密的伙伴再次拥抱在了一起,塞拉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滴到了什么东西……

      (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宿醉的人从梦里吵醒,塞拉斯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约瑟夫的简易屋里,昨天他们两个人喝了太多的啤酒,酩酊大醉,最后就直接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正当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一只鞋打算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约瑟夫已经把门打开了: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是负责调查的警察科布瑞拉探长。
      “嗯,探长……对不起,嗯……啊,请进。”
      探长并没有接受约瑟夫的邀请走进屋子,而且似乎对两个年轻学者的尴尬情形视而不见,但眼神里却充满了鄙夷和嫉妒,“我是来告诉你们,德青斯基教授的案子已经由正式军方接手了,这位就是从伊卡来的皮萨罗上尉。纳斯卡警察的工作到此结束。”介绍完身边的男人,探长便转身离开了,不过从他沉重的步践来看,似乎心里并不太开心。
      “两位,我是桑迪亚戈·皮萨罗上尉,军方的人。”皮萨罗上尉长得一幅典型的山地人模样,棕色的皮肤、如刀刻般的鼻梁和下巴,因日照而布满皱纹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德青斯基教授的案子从昨天夜里起已经正式由军方接手了,希望两位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将教授的真正死因找出来。”
      “好的。”还没有从长途旅行和宿醉中恢复过来的塞拉斯感觉到头脑里胀鼓鼓的,血管里的鲜血争先恐后地在主动脉里奔驰,太阳穴下的神经突突地跳着。忍耐,忍耐,他提醒自己,约瑟夫在身边,现在不是提出那个猜想的时候,搞不好,他会把他们两个统统送进监狱的。
      皮萨罗上尉面上堆着笑,“卡恩博士,我们已经和您的太太联系过了,会在下午一点左右到市里你们的公寓去拜访她。我想,也许我们拜访她的时候,您会乐意在她的身边。”
      “啊,是的。”自从出事以后,在卡瓦奇遗址工作的人员便被禁止离开。
      似乎是看出了约瑟夫的疑惑,上尉笑着解释道:“虽然教授的最终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初步鉴定的结果为心脏病突发猝死,所以,这里的封锁已经被解除了。您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车辆送您回公寓。”
      “啊,不用,谢谢,我开自己的车去就好。”
      “那也好,”上尉接着转过头来,“塞拉斯博士,为了更好地对教授的死因进行鉴定,我们已经把教授的尸体运回利马了,嗯,”他抬手看看了表,“现在还在的路上,快到了。我们希望您也能立刻回利马协助尸检工作,车辆已经安排好了,二十分钟以后出发,您看您是不是需要收拾一下。”
      塞拉斯如梦初醒,抓起地上的行李就往浴室跑,“约瑟夫,借你们的浴室用一下!”

      二十分钟后一辆军用牌照的美洲虎越野车从卡瓦奇遗迹出发,沿着泛美公路直往利马而去。

      (六)
      出了电梯,塞拉斯掏出识别牌匆匆往安检闸上一扫,接着便直冲向走廊底部左手的办公室,引来负责安检的宪兵在后面大叫着追赶。
      推开门,蒙托卡因教授依然一套考究的三件套西服一百年不变的样子沉稳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微微抬起头,从金丝边眼镜的上面瞟了闯入者一眼:几个宪兵正一拥而上要把塞拉斯压倒到地上。
      “不用了,谢谢。这位是我的客人。”蒙托卡因教授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西班牙语替这位鲁莽的客人解了围,几个宪兵将塞拉斯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立正敬礼后悄悄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迪戈,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糟糕,难怪那几个宪兵要把你当作恐怖分子了。”蒙托卡因教授那波澜不惊的语调永远能够将嘲讽的程度把握得最好。
      “是不是你们干的?!”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塞拉斯的怒气彻底爆发了,他从地上窜起来,一拳捶在了教授的办公桌上,睁大了黑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仿佛要一口把教授吃了。
      “啊,冷静,迪戈,冷静。”教授露出一幅鄙夷的神情,丝毫没有被跳起来的塞拉斯吓倒。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教授的尸检报告,你自己看看,是维森伯格主持做的,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带着一丝疑惑,塞拉斯接过文件翻开,整份尸检报告详细而清晰,照片和描述一一对应,死亡原因上写:心源性休克,上呼吸道感染并发冠状动脉闭塞,心肌前瓣持久性缺血坏死。
      果然是急性心肌梗塞。抬起头,正对上教授嘲讽的灰眼睛,“对,没错,我们确实也一直想要一具志愿者的尸体,可我们也是科学家,不是杀手。”看塞拉斯完全没有反应,教授接着说下去:“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可以让你自己来证实老伊凡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也就是把你叫过来的原因。”

      (七)
      试验室很冷,比平时的温度还要低,塞拉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没办法,我们需要保证尸体不腐烂。”蒙托卡因指着躺在移动担架床上的德青斯基教授,尸体已经收缩了,看上去比教授生前要瘦小些,没有蒙布的脸上布满了尸斑,因为他被发现的时候是趴着的。虽然看惯了尸体和骸骨,而且已经看过照片了,但塞拉斯还是没来由地心里猛一跳。但他很快被教授尸体颈部插入的管子所吸引,“你们这是干什么?!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别激动,迪戈。”蒙托卡因拍着塞拉斯的肩膀,“我们已经询问过他女儿女婿的意见了,他们同意我们做这项试验。而且,难道你不想亲自来验证一下他是怎么死的吗?”
      看到助手们推过来的两部脑部全向超声波检查仪,塞拉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像你以前常做的那样,试试看和你的教授沟通一下。”
      “可是,可是他……”塞拉斯被现场的情形搞得语无伦次。
      蒙托卡因一脸得意地指着尸体颈部的插管,“那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生物电流模拟器。我们已经在动物尸体上作过试验,在延髓部分加载经过过滤的低压交流电,能够产生脑部的电波变化。但是我们并不太清楚出来的信息确实是有意义的,而你又一直不肯回来。”
      “可是教授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光纤了,即便我参与这个测试也没用。”
      “别说得那么肯定,my boy,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头颅CT的底片,即便仅仅对着灯光也能明显能够看出大脑中间从颅顶到第三脑室有一根笔直的细线,底片上的日期写着今天。
      塞拉斯转过头,蒙托卡因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但是显然你的教授在上次脑膜炎以后又做了次植入手术。嗨嗨,别这样盯着我,这件事绝对和我没关系。但我想也许他是偷窥别人的思想上瘾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放弃这种力量的。”

      超声波检查仪已经安放完成,一部在教授尸体的头部,另一部放在了一张有颈部支架的治疗床头侧。塞拉斯迟疑了半刻,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床上,助手们便走过来开始往他的身上脸上涂摸液体贴感应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教授就仿佛和过去一样,躺在那里,两个人彼此进行着思维互动试验,任凭超声波将各自脑部的波形记录下来。
      一个助手拍拍塞拉斯,示意他可以躺下了。实验室的灯很快便暗了下来,无数的显示器跳动着各种五彩波形,试验开始了。
      开始是一片空白,塞拉斯并不认为这会有什么作用,突然一阵高频啸叫刺进他了耳膜,“哇……”操作模拟生物电流的操作员举手示意道歉,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伊凡……”塞拉斯心头一震,接着是一串他不懂的语言所构成的记忆,仿佛是斯拉夫语系,白色的花,粉色的缎带;很快记忆切换到了法语,“我恨你!”那是玛丽娅,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但还是非常决断地扭头就走,没想到教授和女儿的关系如此之僵。“二二得四,四四得八。”乘法口诀表?完全没有逻辑次序各种记忆凌乱地冲击着塞拉斯的大脑,各种语言,各个时代,好的、坏的,有的片断很短只有一秒两秒,有的片断却很长甚至有几分钟……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没来由地刺入他的心房,“啊……”他叫着几乎跳起来,两旁的助手赶忙过来压住他。好疼!胸口疼,背部也疼,无法呼吸,心脏乱跳……一口气没换过来,塞拉斯就失去了知觉。
      “哔——”心电图监控器上出现等电位线,警报大作。“心跳骤停[13]!准备抢救!”

      (八)
      迈下长途汽车的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一个消瘦的男人站在站台上热情地挥手示意,金棕色的头发在路灯下跳动着亮丽的色彩。
      “塞拉斯!”“约瑟夫!”从死神手中逃脱出来的矮个子男人扑进了好友张开的怀抱。
      “老天,你真是吓死我了!心跳骤停……”约瑟夫笑着从接过塞拉斯的行李,拍打着塞拉斯的肩膀,领着他往停在车站对面街上的自己的车走去,“玛丽娅在营地等你呢,她专门为你做了Lomo saltado和Patla a la jardinera[14],还有玉米啤酒!”
      “我的心脏也许受不了这么丰盛的招待。”塞拉斯耸耸肩膀,那场可怕的实验几乎害死他,还好他年纪轻、身体底子好,加上抢救及时,才得以逃脱性命,但饶是如此这场莫名其妙的心脏病还是让他在医院里呆了近一个月。
      “老兄,你真的是吓死我了!”约瑟夫伸出一只手来搂住同伴的肩膀,突然间黑夜里窜出个影子一把扯下约瑟夫的肩上的包就跑,塞拉斯条件反射地往前想揪住对方,那人见抢劫不成,便甩下包顺势一推,塞拉斯没站住,便直直地摔倒在地……
      “迪戈!迪戈!”约瑟夫紧张地抱住额头流血的伙伴,一种非常不好的猜想让他怕得手都在颤抖。
      揉了揉眼睛,塞拉斯扶着约瑟夫坐了起来,“放心,我已经把那根光纤拿掉了,不过现在你恐怕得先开我去医院给脑袋缝两针。”
      看着约瑟夫手忙脚乱地跑去开车了,塞拉斯轻轻地吐出了后半句:“我再也不想探测别人的思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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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深蓝》:《Azul》,拉丁歌手克里斯提的西班牙语专辑《Azul》的主打歌。
      [2]卡瓦奇:秘鲁纳斯卡文化的宗教仪式中心,距纳斯卡城35公里,建筑物由土坯造成,占地24平方公里,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大的祭祀场所之一。
      [3]秘鲁天主教大学:秘鲁知名大学,位于首都利马。其考古学专业现已经成为秘鲁考古学的重要流派,云集了Peter Kaulicke(德国籍)、Krszysztof Makowski(波兰籍)等一批从事秘鲁考古的知名学者。
      [4]卡瓦奇大寺庙:又称为卡瓦奇大金字塔,坐落于卡瓦奇的一座有石阶的塔状寺庙,建造在一个斜坡上,随坡度逐渐增高到20米。庙前及最高处,都有长方形土砖砌成的墙。寺庙底基周围有用土夸砌的房间,还有一些广场,其中最大的有45×75米。
      [5]纳斯卡文化:现在秘鲁南海岸纳斯卡谷地及其周围的皮斯科、钦查、伊卡等谷地的南美洲中早期(约公元前200-公元600年)印第安文化。出土文物主要是陶器。
      [6]图卢兹大学位于法国第四大城市图卢兹,共有四所大学、二十五所高等专业学院,涉及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艺术史/考古学也是该校的具有优势的主要专业。
      [7]乌得勒支大学:位于荷兰第4大城市乌得勒支市,成立于1636年,是荷兰历史最悠久的大学。目前有12个学院,课程涵盖了除技术与农业工程学方面以外的各个领域。乌得勒支大学是荷兰首屈一指的大学,在物理和医学领域的研究具有相当的实力,另外在中世纪历史研究方面也独树一帜,是“实践历史学派”的发起地。
      [8]太阳金字塔台庙,基座边宽136米,长228米,高近70米,位于台基南部的金字塔用泥坯砌成,泥坯数目多至1.3亿块。同月亮金字塔一样,属于公元前300年至公元前100年前奇穆时代秘鲁北部沿海地区的莫奇卡文明。
      [9]纳斯卡地画:位于秘鲁南部纳斯卡和朱马纳草原干燥沙质地表上的众多深几十厘米、长几百米到几公里不等的巨大线条。以笔直的直线和箭头型为主,也有其它几何图型和动物图案,如蜂鸟、卷尾猴等。因尺寸巨大,需乘飞机在空中才能看到全貌。线条图占地约450平方公里,大约刻于公元前500年到公元500年之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于1994年12月14日决定将这一遗迹作为人类文化遗产予以保护。
      [10]秘鲁人口中约有17%的人有中国血统,约合250万人。自1842年以来,曾经有不少中国人被当做“猪仔”贩卖到秘鲁当苦力,迄今已繁衍五代。
      [11]传统的开颅方法共有四种:刮削法,用刀不停地刮削头骨上的一部分,一般易在头骨壁上留下比较宽的斜面,不可能留下圆盘状的骨篇;挖槽法,用刀在头骨某一部分的周围切出一个沟槽,最后把中间的圆骨片挖出来;锯切法,用刀锯在四个方向上切割头骨的一部分,穿孔呈方形;环钻法,在颅骨上钻出一圈相邻的小圆孔,然后切掉相邻之间的骨板,最终取下一个大的圆骨片。
      [12]松果体中确存有感光细胞,此种细胞在暗处时,被称为血清基的物质转换成褪黑激素物质,可在血液中出现。当这种细胞在光明处时,血清基则不能变成褪黑激素,而(血清基)在松果体内集中起来。有部分研究认为补充褪黑激素可延缓衰老,调节睡眠,因此被称为脑白金。
      [13]心跳骤停,指呼吸、心跳停止,临床表现为意识丧失、突发面色青紫或苍白、或抽搐,脉搏消失,血压测不出。急性心肌梗塞会引发心跳骤停。
      [14]Lomo saltado和Patla a la jardinera均为秘鲁传统食品,前者为加洋葱、蕃茄、马铃薯的煎牛排,搭配米饭;后者是锷梨搭配冷蔬菜和美乃滋。

      200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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