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暗魇之歌》葬歌

13、掠夺风暴

　　女神湾水流蜿蜒，贯穿了整个莫斯卡尔大森林。不分季节，它的水流永远是凛澈入骨的冰凉，纯净的水质极其有利于吸收各种幻元素。追溯到女神湾的尽头，就是此次任务的目的地“呻吟的魔泉”，那里的魔法泉水是各种魔药和武器淬炼的原料。

　　“在我们魔族的古老传说里，族神将企图破坏种族融合的邪魔封印在女神湾的尽头，借助女神湾纯透的魔力水质禁锢住他的力量。抛开传说不谈，‘呻吟的魔泉’的确是独一无二的魔法元素聚集体，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从守护灵的重重保护下取得一瓶泉水。”

　　背对着少年们说完这一番话，忘川凭空凝造出一个狭长的冰晶瓶子，向后抛甩过去。

　　“导师！会摔碎的！”雅卡西正专心地听着，看到那道抛过来的白色弧线一个激灵，抢上去左移右挪想要接住。

　　瓶子准确地落在了一个人的手心里。宫云夕若无其事地掂了掂瓶子的分量，笑道，“导师，敬佩的语言我都无法组织了。虽然只是中等的魔晶凝结，但是您完全是游戏一样做出来的，还这么快。”

　　“圣歌的导师做出这么一点事，难道也让人惊讶？”忘川侧过半边脸，故意奇怪地挑挑眉毛。

　　“还是交给队长。”笑了一下，宫云夕把手伸向一旁走着的暗魇。

　　从刚才开始，暗魇一直沉默不语，专心致志地四下看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在努力感知着什么。宫云夕的动作到达身边，他没有做任何回应，也不看她，伸手接过瓶子卡在腰间的网兜里。

　　宫云夕好像并不生气，弯了弯眼丝如烟的凤眼，“对于这片森林里到处都有的魔法结界，你感觉很奇怪么？”

　　暗魇这才回过头，虚无的平静似乎连他英俊的面部棱角也一并抹平，“你钻研过读心术么？”

　　“我只是顺着你应该有的困惑猜测而已。”宫云夕晃晃头，“独自与掀起剧烈风暴的‘哀伤’作战，我们却过了很久才察知，你一定在想是什么阻挡了魔法感应的传递吧。”

　　“我一定要发言。”并肩与秋若水走在后面的莫邪挑高声色，示意暗魇回头。“我们之前只是听到了微弱的兽吼声，还在锁定方向。之后，就像是...”

　　措辞卡断，莫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秋若水。她眯眯眼睛，“就像是一个涨到极点的水球突然爆破一样，我们听到了剧烈的嘶吼声和震颤声，根本都不用魔力锁定就找到你了。”

　　平静地听完，暗魇点点头，“这么说来，这片大森林里果然到处有着天然形成的魔法结界。虽然一定程度的剧烈魔法使用就可以将其击破，不过阻隔魔法力量无节制冲撞的作用还是有的。”

　　顿了顿，暗魇的眼睛里露出了晨曦般浅薄的笑意，“速度和魔法敏感最高的宫云夕同学，在魔力冲撞没有爆棚之前，是你先感知到的吧？”

　　“如果是智力竞赛就要扣你十分了。”宫云夕双臂轻抱，反手伸出大拇指指向暗魇旁边，“是那个小男孩。”

　　暗魇露出了真正的虽然不显眼的诧异表情，看也不看地伸出手捏着雅卡西的耳朵把他拉近。

　　“哎...大哥，快放手，好痛！”雅卡西正在冥想，冷不防吃了痛，连忙扣住暗魇的手告饶。

　　“什么时候练成的？”暗魇手劲一松。

　　“什么啊？”雅卡西趁势一逃，揉着耳朵，“哦...那个魔力感应，没有刻意去练习啊！就是我突然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而已。”

　　暗魇看了一眼他腰间除了每个人配备的小包之外，额外系着的黑色行军兜，耸了耸肩。

　　“导师，还要走多久？”莫邪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

　　忘川正在此时停下，有些好笑地转过身来，“说话的时机真是神准。我们到了。”

　　所有人都感到了纯净到仿佛不存在任何物质般的凛澈。细碎的水流声潺潺流淌在空气里。

　　“我们绕开了复杂的女神湾支流，所以之前你们都没看到水流。”忘川拨开半人高的极乐松，向少年们招手，“都过来。”

　　刚刚在导师身边立定，暗魇就轻轻一皱剑眉，“嘶...很强的魔气啊。”

　　“好冷...”秋若水和莫邪异口同声地低语。

　　“这里的低气温不仅是来自于女神湾水流的冷澈，”忘川压低了嗓音，但还是被纯净的空气打磨得声色空灵，“还有冰寒系守护灵的魔力。这一次你们必须联手，以你们的级别单个出战就是给自己找别扭。”

　　“那...导师呢？”雅卡西小心翼翼地伏着身子问了一句。

　　“你们只要不濒临丢命我不会插手。”松开手中的松叶，忘川四下看了少年们一圈，“快去吧，天要黑了。如果你们自己耽搁时间太久以至于必须留在这里过夜的话，全部自己解决。”

　　“没事，我们带了空气帐篷...你打我干嘛？”莫邪有些发恼地看着给了他一拳的秋若水。

　　忘川擦过少年们，向反方向走去。“等你们好消息。”

　　“真是悠闲的导师。”除了暗魇和宫云夕，其他人都回头看着忘川的背影感慨。

　　“看。”暗魇冰沉的声音把他们拉了回来。五个人挤在狭小的安全范围内向女神湾泉洞内张望。

　　十几个冷澈的冰蓝色光点在飘动，起伏的漂游姿势就像是巡逻的士兵。“那个就是女神湾的守护灵么？”莫邪用头轻撞了一下暗魇。

　　“你终于说出了一句聪明的话，太感动了。”暗魇的视线完全锁定在那十几个守护灵身上，调动起“察”的魔气对他们的魔力水平进行初步测定。

　　“比‘哀伤’稍微弱点，就是数量有点多了，不好办。”宫云夕沉沉地先开了口。

　　“队长压力大就是因为根本没有出色的地方。”暗魇笑了一下，回身轻蹲下去并向其他人向下摆手。

　　五个人密谋坏事一般围蹲在一起。“宫云夕速度快，鞭子也厉害，抢先出击，打乱他们的魔气凝聚。莫邪擅长强攻，跟我一起跟在后面，尽快趁这些守护灵没有调动起深层魔力的时候解决。这样下来可能只剩几个，秋若水负责用你的初阶黑魔法进行攻击，数量所剩不多，你一个人足够。”暗魇顿了顿，用一只手指推了一把雅卡西的额头，“墨熙导师说过，冰寒系灵体被打败之后会将魔灵凝结成六芒星冰晶，你负责镇住这些冰晶残余的魔气，收集起来回去强化武器用。”

　　“大哥，我反应这么迟钝你又不是不知...”看着暗魇盯过来的安静而锐利的眼神，雅卡西吞了口口水，“道...我知道了。”

　　“宫云夕同学，你第一个出手很重要。不过你的速度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暗魇看着抻鞭子的宫云夕。

　　“你倒是真的很有队长的样子呢。”一个瞬间，刚刚还在眼前的宫云夕的微笑就变成了凛澈空气里模糊的残影，她已经飞身凌跃而起，鞭子嘶啦啦不断划过空气。

　　“笑着说尖酸的话是什么样的修为啊。”秋若水静静地叹了口气。

　　“唰——啪——”空气里泛起冰冷的魔力波纹，暗魇的拳头在地上轻轻一撑站起身，“莫邪，上。”

　　“明白！”莫邪抽出柔软的蛇骨之剑，跟暗魇两个人一起双双飞速加入战场。

　　秋若水右手凝起黑魔法启动魔力，扒开枝叶，“这些守护灵完全没有声音的么？这种安静的战斗场面还真是诡异...”

　　“若水...”看着完全没有理会自己飞身冲了过去的秋若水，雅卡西没意思地把什么东西使劲往黑色网兜里面塞了塞，打开小包也冲了过去。

　　视线瞬间开阔，那些纯净得连感官都已完全静音的守护灵正与少年们缠斗在一起。天光渐暗，昏暗的淡蓝色笼罩了冷澈的女神湾泉洞。

　　“你早了！”一道黑色魔气击中守护灵，它的身上冒出熔化的黑烟，秋若水有些无奈地冲雅卡西一晃头，“他们的魔晶根本还没开始凝结。”

　　雅卡西抿了抿嘴唇，突然转身赤拳猛打在一个冲过来的守护灵身上，然后吃痛地飞快甩手，“嘶...我也可以打的！”

　　“好吧，那你小心。”凌空翻了一个整圈，秋若水的“腐蚀黑气”又解决掉一个守护灵。

　　“除了数量多一点，其他的...”最后一个守护灵在莫邪的重拳下轰然倒地，“还好办！”

　　“真是无聊的体力战。”宫云夕也微微有些气喘，将鞭子在腰间绕了两圈就走向一边的水玉石堆，“坐着休息一下都没意见吧？”

　　秋若水帮着雅卡西把那些闪着纯净蓝光的晶石收入口袋，听了宫云夕的话抬起头看看天色，“赶得及在天黑之前出去么？”

　　“里面还有守护灵，你说呢？”宫云夕的声音从有些空灵的另一侧传来。她左手轻轻地扇着风，其实这里已经有点冰凉刺骨了。刚刚战斗过的魔力在体内形成了疲劳的燥热。

　　秋若水直接将头转向暗魇，他正安静地叉腰看着泉洞入口。

　　“忘川导师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等他不需要时间？”莫邪整理着有些松乱的衣襟，一边踢飞了脚边的石子。

　　“还记得么，安排‘锁链’事宜的时候，导师说过是五人一组吧？”一直沉默着的暗魇背对所有人，突然沉沉地冒出来一句。

　　大家都愣了一下。莫邪挠挠头，小心地避开头上的伤口，“莫名其妙的，暗魇你说起这个做什么？”

　　“只说是不是。”

　　“嗯。”秋若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暗魇的问题。

　　“你看，的确要求是五人一组。”暗魇转过身，脸上露出虚无而沉冷的微笑，视线却没有投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望向了不远处泉水入口飘渺的空气，“如果是六个人，不是犯规了？”

　　“喂，暗魇？”莫邪有些惊吓地走过来在暗魇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了？魔障了？”

　　“我不是来组队，所以不算犯规。”一个完全陌生却凛澈如同女神湾的空气的少年声音凭空响起，然后从浓密的极乐松枝叶之后凌跃出一个人影。唰地落地，动作利索，甚至如同一道幻影一般。

　　“啊？”所有人都有些惊愕地愣住，雅卡西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是谁啊？”

　　“不需要让你们知道，”头发和瞳孔都是冰雪一般的银白色的战衣少年邪魅地笑了笑，“我是来抢东西的，你们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怎么说？”暗魇抱起双臂，声音里带着警告的饶有兴趣。

　　“我接到了与你们一样的任务。我想在今天就完成。”银发少年无所谓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但是怎么办呢，因为‘呻吟的魔泉’的魔法锁定，一天只能取一瓶。是你们拿走，还是我拿走？”

　　“抢东西？”莫邪刚毅的脸上露出怒意，嗤笑着撸撸袖子，“自己不觉得荒唐么？你一个人，我们五个人！”

　　雅卡西莫名其妙地脸上一红。而银发少年露出了更加好笑的嗤笑表情，“你们选择现在放弃怎么样，一个任务而已，被人抢了顶多丢点脸。喂，队长，意下如何？”

　　暗魇却已经不在意般地坐在宫云夕对面的那堆水玉石上，抽出冰刀啪地拍在石头上，沉沉的眼神像照在刀刃上的冰冷月光，“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