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玛]这里的落花，是星的葬礼》溦橙

5、四

　　〖喂，我说，我会死。你信么。〗

　　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明明每次看到他，心里都会泛起莫名的情愫。但是斗篷遮护了我的眼神，同时遮住了我的感情。
　　我想我是从那个时候起再也不去相信的。那群人，那个人。那些厮杀的声音和最后的火苗。明明那年我才十五岁，花样的年龄，却深深的将自己藏起来。
　　我记得那一次我哭了，在没有人的时候哭得很惨，但之后却再也没有落过泪。有人说落泪是心软，但我只是舍不得。
　　那段最初的记忆，就这么没了，所以舍不得。
　　我握着字条在心里装模作样的咬牙切齿，却对那个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他站在我面前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然后笑着说。
　　——你是为王子活着的。
　　而我似乎也很愿意为他活着。
　　所以，在再遇到他的那些日子，我似乎故意找他的茬。

　　“嘻嘻嘻，玛蒙要和王子一起去做任务。”那个笑靥由远至近的走过来，金色灿烂的头发遮下碎碎的阴影。
　　“和我一起去要交钱。”我拨弄着算盘。
　　“嘻嘻嘻，为什么~”他趴在我边上，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弱。
　　“不为什么。”我掐出一个数字放在他面前，“因为你是王子，所以要交钱。”我引用着他的至理名言。
　　我看见他嘴角很不为人知的抽动了一下，额角出现了十字路口，顿时觉得好笑。
　　“你这个豆丁真让人火大呢~”他笑着，寻求着自我安慰，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嘻嘻嘻，至少我也是王子呢~你算个幻术师连‘占卜’都不会吧~”然后自顾自的将手臂环绕在脑后，一脸底气不足的带着鄙视的眼神望着我，突然的透出点孩子气。
　　我扭头。我说。我会。
　　“嗯哎？”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接话，略有不相信的望着我，嘴角茫然的忘记勾勒优美的弧度。
　　“要占卜至少这个数。”我略略的伸出几个指头。
　　“嘻嘻嘻，才不要~比起我，先算算你自己比较好吧。”他岔开话题，有些随意的揉了揉头发。
　　然后，开始沉默。魅紫色的天空一点点的被墨蓝吞没，天空一下子就想被分成了黑白两极笼罩在我们上方。
　　“呐……若是我占卜自己，结果，你会不会信。”不是反问，不是。只是很简单的陈述。我淡淡的开口。
　　他看着我，摇头，又顿下来思考了一会，嬉笑着点头。麦子般灿烂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凌乱的在空中飞舞。
　　“如果你是认真地话，我信。”他的语气透着天真，笑容一下子单纯起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撇开头。刚才想说的话一下子吞了回来，卡在喉咙口，涩涩的。
　　“还是算了。”我说。我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我怕那认真地语气再次跃入耳畔，我想我那时不敢面对。
　　明明伤害了他那么多次，明明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都应该知道的。但为什么总是一副甘愿上当无所谓的表情。
　　他为何没有半点的不情愿，使我的玩笑变得荒谬。
　　是我应该收手了吧，是我应该走了吧。明明不想伤害他，明明是自己过了火，明明……
　　明明应该……
　　很爱他……
　　吧。
　　说呀，好不容易王子相信一会哦~！他嬉笑着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我沉默了，时间似乎也呆滞在那一刻。
　　我说。我会死。很久，我开口，语气平静万分。你，信么？那淡漠的，冷静的口气似乎只是在诉说别人的未来，似乎这只是一句不足忆起的话，似乎这已如2012一般世人皆知而不足恐惧一样，似乎，已经成为万古不复，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没有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抬头，看见天空已经彻底的变成普蓝，刚才那些泛着紫色的霞光已经埋没在那毫无变化死气沉沉的蓝色中。
　　回头，我看见他的笑容在那句话被风吹走前，有一刻凝滞了一下。
　　为什么。他问，依旧是那个笑容。你应该在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努力咬着下嘴唇，我想如果这个时刻不克制一下可能会像十几年前一样哭的稀里哗啦。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说，但还有半句话被我吞在口中。
　　——而且我不希望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嘻嘻嘻~那玛蒙就去死好了~”他又换上了那欠揍的表情，双手环在脑后，“但是肯定是被我杀的，嘻嘻嘻~”
　　“玛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我看去，发现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嘻嘻嘻，快点跟上哦，不然队长就要发火了呢~”
　　一串串的笑声顺风的扑面而来，很轻很熟悉，撞在我耳边敲在我心里，咯得我生疼。
　　我望着他的背影，一下子变得好寂寞的背景，没有影子，什么都没有。我想他现在背对着我是不是在笑，如果没有，那我真的真的很想叫他笑一下，亦或自己笑一下然后追上去，说一句我是开玩笑的。但是努力了很久也勾不起嘴角，开不了口。
　　我做不到微笑，也许是很久以前就不记得笑了。
　　所以，那时候，我只能故作轻松的说。
　　——喂，我说我会死，你信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记忆是我记得最深刻的。比第一次在火海中还要深刻。我不记得结果了，我不知道在我追上他说着那句话之后他是不是嘻嘻嘻的笑着说着让人不爽的话，总之记忆就在那里切断，硬生生的。
　　其实我并没有在看玩笑，而我看得出，他也不认为我在开玩笑。
　　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死，然后就永远回不来了。
　　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自己的居然会有我走了那他呢的想法，那一刻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但现在我想那是下意识。
　　他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所以下意识中就蹦出了他。
　　当我看着他站在泛锈的大门前，说着曾经他写给我的那段话时，我肯定是愣住了。我一直以为他不记得我。因为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个月亮，可以安安静静的在角落呆一下午的我了。
　　“那么，玛蒙，要好好等着呦~”我听见他说，然后笑的没心没肺。顿时我也有一点想笑。

　　——对不起，我可以做到留在这里，但我做不到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