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凯莉夫人

3、芙珣

　　（芙珣）
　　黑色的天空。
　　黑色的墙壁。
　　黑色的床单。
　　黑色的木桌。
　　黑色的板凳。
　　黑色的烛台。
　　黑色的手套。
　　黑色的窗帘在敞开的窗子旁飞舞着。
　　连母亲那苍白的身体上穿着的裙子，也是黑色的。
　　芙珣站在那里，一身华丽的黑色礼服，黑色的手套套在她苍白的手臂上，黑色的网纱罩住了她的半张脸，黑色的丝绸玫瑰胜放在她的发丝上。
　　如斯美丽。
　　“殿下。”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系着黑色蝴蝶结的中年男子将带着黑色短手套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时候到了。”
　　阴风从窗户吹进来，呼呼作响，直吹得黑烛尽灭，床上女子的发丝飞扬。
　　芙珣上前几步，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抚上母亲那张无比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颊。
　　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
　　指尖与肌肤轻轻接触着，仿佛是在欣赏什么美妙的艺术品。
　　右脚膝盖朝下弯曲，结结实实地扣在黑色的地板上。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捧着母亲那戴着相同手套的左手，放在唇边，细细落下一吻。
　　“母后，起床了。”
　　她轻唤着，嘴角带着一丝温暖的微笑。
　　“您不是跟女儿说好了，今晚，要带女儿去东方看看么？怎么突然赖床了？”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美好的脸蛋笑得灿烂。
　　“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
　　“母后，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太阳晒屁股了！”
　　气氛一点一点地凝结了，中年男子看着芙珣那春风般的和煦笑容，怔了怔，终是不忍心，看着以往坚强地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沉默地扭过头去，不看她。
　　像是忽然回复了神智，几次唤母亲都唤不醒的芙珣看着母亲，呆愣了一会儿，瞬间变换了表情，就像京剧里的变脸一样。王者般地站起身来，光芒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真个人，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走。”
　　毫无表情地下令，然后，不等中年男子反映过来，芙珣便径直朝那扇黑色的木门走去。站在宫门旁的两个黑衣婢女见状，毕恭毕敬地把门打开来。
　　出了黑色的木门，原本只有无趣的黑色的世界，又重新变回了彩色。
　　淡金色的石壁，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古怪壁画，其中的人物情节文字，无不古怪精致。足有两人环抱大小的石柱，不时拔地而起，有序地排列在硕大的宫殿之中。
　　中年男子跟在芙珣身后，始终保持着一米半的距离往前走着，尊敬又不失理节。整个宫殿静悄悄地，只听得到两人的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在一旁靠墙而立的侍女们仿佛都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纪律严明。气氛被凝固下来，结成霜，凝结在屋檐和柱子上，随着芙珣的脚步而不断蔓延，蔓延，蔓延。
　　芙珣迈步往前走着，一举一动，都气势非凡，与刚才那个半跪在自己母亲身旁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子判若两人。
　　如果说，刚才的她，标示着悲伤，那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王者，一个真正的王者一般，光芒四射。
　　她一直走着，穿过华丽的回廊，走到走廊最深处的一间房间门口，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把白金制造的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门，进了屋子。
　　中年男子一脸严肃地低头恭送芙珣进去，待芙珣关上门后，便转身守候在门外，一眼都不敢往屋里瞧，那里仿佛有什么尊贵至极的物件，非一般人能够见到。
　　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了数十个黑衣卫士，像蜜蜂一样紧紧包围了这扇门，正常人连门的样子都见不到。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芙珣手中拿着一盏刚刚从门口的木桌上取下的火把，缓缓向前走着。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屋子，屋子里有无数面墙横竖摆放着，像艺术品一般，装满了整间屋子。每一遍墙壁的正反面都分别嵌着一样无价之宝。由特殊的宝石罩子盖着，从外表来看，还真看不出来宝石罩子里面的宝物是什么。
　　芙珣没有理睬这些宝物，只是往前走着，直到这个房间的尽头。
　　芙珣站在那里，将火把放在左侧的墙壁上。
　　深吸一口气，芙珣再次改变了原本冰冷的神色，显得灵动而小心。一切就像变脸一样，转换情感，似乎成为了芙珣的一项基本功。
　　她迅速褪下手臂上黑色的手套，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纤手轻轻一扯，黑色的面纱以及头上装饰用的黑玫瑰一并被她扯下，柔顺的月牙白色海藻般的卷发倾泻而下，垂到腰间。
　　如火的血瞳眨了眨，从要见取出一个小巧的宝石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整整一玻璃瓶的可以使眼睛变成黑色的的药水，只两滴，邪魅的红瞳便成了深邃的黑瞳。
　　将黑色的皮靴褪下，翻转过来，原本里面的部分换在了外面，再次穿在脚上，便是精巧的一双白靴。
　　黑色的礼服也被她很快褪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细麻长裙。
　　芙珣站到面前的那堵墙面前，站在最中央的一格壁砖上，轻轻一踩，芙珣边和壁砖一同往下陷。
　　等灯光再度明亮只是，芙珣便来到了一个灰暗的石头砌成的地下室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泉水没过了芙珣的脚踝，全仗那白色的靴子才没有接触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