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烟暗》三棤

12、第 12 章

　　13 凤
　　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沈寻坐在沈念君身边，经过一天的乘船终于到了晚上，气温降下了不少，消了暑感，两人靠着坐在船头，晚风习习，一阵舒爽。
　　月上柳梢头，深蓝偏黑的夜空包围着黄晕的月亮，岸边上灯火通明，人声喧闹。柳树上挂着照明的纸灯笼，红艳艳的，不少男女在湖旁的凉亭里交换定情信物，鸣佩响鸾，红线交织，姑娘羞红着脸捧着男子的玉佩，题字画扇，立誓盟约，互现情意。湖边的小摊也是热热闹闹，大娘的叫卖声，大爷的呼喝声，头饰，手镯，脂粉，面具，糖葫芦等等。武林大会的召开，也是让这里格外热闹，有不少的人买，都围聚在一起，争先恐后。也有不少的老大爷坐在茶馆里说书，引得不少人围观。
　　看了半晌，沈寻扯了扯沈念君的袖子，“念君，我们也去看看怎么样？”沈念君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不是不行，别买太多东西，没钱。”
　　沈寻高兴地点了点头，拉着沈念君往岸边跑，沈寻的轻功不是很行，沈念君抓住他的衣领，闪了几下，掠到岸边，沈念君看了看没有动静的船，沐川应该不知道，反正很快就会回去的。然后拉着东张西望的沈寻，开始逛湖边的小摊。
　　“姑娘，看看我这里的头饰吧，可是与现今皇宫里娘娘的配饰一般呢。”
　　“姑娘家怎么配了个这么黑的头饰，看看别人都是五彩斑斓的……”
　　“刚才那位公子是姑娘倾心之人？倒是一表人才，不如给他买个……”
　　沈念君冷眼看着争先恐后招揽客人的大妈们，果然什么时代，卖东西的大妈们都不可小觑……沈寻逛到卖糖葫芦和面具的摊上，几乎整个扛了回来。
　　“小寻？你的钱哪来的？”沈念君瞥了眼抱着一堆东西的沈寻，“该不会是抢来的吧？”
　　“……这个……”沈寻怪笑两声，“其实是念君你的钱啦……”
　　！！！“什么？！”沈念君摸了摸钱袋，空了，“我不是叫你别买这么多东西么？！”趁着沈念君抓狂的时候，沈寻塞了一根糖葫芦到沈念君手上，“很好吃的，念君。”
　　“算了…现在去哪里？”沈念君无奈的叹了口气，问沈寻。
　　沈寻把藏在一堆面具下的脸露出来，有些勉强的指了指茶馆的方向，“我们去听那边的老爷爷说书。”沈念君点了点头，接过沈寻手上的东西，朝茶馆走去。

　　说是茶馆，却也有酒菜提供，与客栈不同，就是没了住宿，多了个说书人。来这听书的人，大多是一盘小菜，一壶酒或是一壶茶，就可以坐着听半天。人坐得满满的，沈念君和沈寻也是随意捡了位子坐下，这张桌子已经坐着一人，戴着斗笠遮盖住了容貌，身旁站在一个小童，沈寻坐着啃糖葫芦，沈念君点了一壶茶，沏好，慢慢喝。对面戴着斗笠的人也只是坐着不动。
　　那坐在最中间的老头，拿着一把老纸扇，喝了口茶，用纸扇敲了敲木桌，茶馆也是安静了下来，“咳咳，上次的内容咱们余下再讲，这次武林大会，大伙都到这天璟湖旁，老头我给大伙讲讲这天璟湖的来历。”此话一出，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天璟湖看来也是有什么大来头的。
　　老头继续开口，场下又是安静了下来，“想必在场的人都应该知道这天璟湖的传说。这可是《天璟杂谈》的开篇，详细的老头我也不说了，相传是几千年前的大旱灾，民不聊生，那时候，人都是可以修仙骨的，仙骨大成便可成仙，只是难于登天。一男子历尽波折，终于修得仙骨，却也与一花妖相恋，而那时候仙妖大战，那修为千年花妖为救那男子元神破灭，那男子也痴情于此，陪着那千年花妖化为的红莲花降至人间，男子为水，女子为莲，缓解人间旱情，三日三夜降雨不断，填满了地上的大坑，那湖上也是霎那间开满了红莲，那莲花池也因为一块突然出现的神玉取名为天璟。”
　　在场的人也是骚动起来，“我听说过那块神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莲心？”
　　“那个传说中的莲心？听说没人见过长什么样子啊？”
　　老头用纸扇敲了敲木桌，继续道，“老头我也是听说，这神玉上刻着‘天璟’二字，这湖便取了这名字，而后成为了江湖上传说的莲心，能助人练成神功，起死回生。至于真假，也至今无人见过。”
　　场下的人安静地听着，大部分都是从别国来的人，参加武林大会，而原本重袖国的人似是听过百遍千遍，不耐烦的起哄。沈念君在渊璃国没听过这种民间传说，也没看过这些书，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看其他人的样子，这些东西倒是没什么卖点。
　　“……”见场下人略有些不耐烦，老头也是识趣地转了话题，“各位可知道渊璃国的大皇子，当初可是在这天璟湖旁的凉亭里和自己的心爱之人定情的。”
　　“大皇子夜琛？！”
　　“那个传说中冷冰冰的美男？！真的？！我们待会也去看看。”不少少女的声音。
　　听到旁人惊呼出这个名字，沈念君端着茶杯的手也是抖了抖，她是知道二皇子长得跟叶琛八分相似，唤作夜瑱，若是大皇子唤作夜琛，那该是何模样……而这时，坐在沈念君这桌的斗笠人淡淡开口，声音虽轻，却引得人心痒痒，惑人动心。
　　“不知如何能解开莲心上的秘密呢？”
　　那老头只是来讲讲故事的，哪知道这些事呢，顿时措手不及，“这位公子，莲心的下落都不明，何以谈论如何破解一事？”
　　“是吗？”那斗笠男轻笑道，让沈念君觉得很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我可是听说……”话未说完，那老头也是叹了口气，似是不希望这人拆他牌子，砸他场子，道，“公子所说之事，老头也是不太清楚，这江湖之上，唯有一人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和，那人也许是知道的。”
　　“乐临枔么？他在五年前就死了。”那斗笠男继续道，“这么说，全天下也没有人知道了？”
　　“这个，老头我也不太清楚。”那老头尴尬一笑，“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可场下的人不肯了，嚷着要知道乐临枔。这个熟悉的名字，沈念君也是曾听别人提起的，她的师父，前师父。
　　老头在手心里敲了敲，“这乐临枔，当真算得上是再世诸葛，世上之事无所不晓，当初三国内都希望他出山助本国夺得天下，都被拒绝。他有三个徒弟，大徒弟老头我不太清楚，二徒弟便是江湖有名的天下第二剑萧裴，而三徒弟就是……”老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斗笠男接道，“那个女魔头沈念君。”场下的人骚动起来，“那个女魔头沈念君！她的师父竟然是乐临枔？！难怪……”
　　“也不知道乐先生是怎么回事？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连自己的师父都下得了狠手……”那些人议论纷纷，沈念君继续喝茶，而沈寻张口就要反驳，沈念君伸手捂住他的嘴，良久，放开。沈寻喘了会气，疑惑的看了看沈念君，不解。
　　见众人自顾自的讨论去了，那老头也是叹了口气，“今个就到这，大家散场吧。”随着人流熙熙攘攘的涌出，大部分都是坐了一个下午，少许是刚来的，有些不满，而沈念君这桌三人都没动。待得茶馆里只剩下他们这桌，斗笠男站了起来，走向那说书老头。沈念君低头喝茶，却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沈寻还在啃糖葫芦。
　　斗笠男走到老头面前，叹了口气道，“司徒先生，好久不见。”老头也是颇为无奈，“我说怎么有个专门挑刺的，原来是你这小子啊。哎…这里有客人，打扰别人可不好…”
　　沈念君听见了，自然知道是赶人的意思，也识趣的站起来，拉着沈寻往外走，却听见身后淡淡一句，“沈女侠，这么快就忘了凤某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照顾好他。”
　　沈念君脚步不停，背对着挥了挥手，“不客气，我们先走了。”而后，拉着沈寻马不停蹄的走了。沈寻还是不了解情况，不解的看着沈念君。
　　“念君，怎么了啊？那个斗笠男你认识啊？”
　　“我不认识。”沈念君瞬间冷冽的声音也是让沈寻有些担心。
　　“那我们干嘛跑啊？”
　　“不认识才要走。”
　　“……”沈寻无语的被扯着往前跑。

　　跑了一段路，沈念君停了下来，将沈寻放了下来，转头问了问沈寻，“接下来要去哪里？”沈寻四处张望了半天，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我们去看看那个凉亭，听说有个石碑，很多人去看。”沈念君点点头，拉着沈寻往凉亭走去。
　　凉亭里还坐着不少男女，沈念君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沈寻蹦跶着去看那个石碑。石碑立在凉亭正中的四方上，下面凿空了可以看到湖水和游鱼，石碑面对岸的一面刻着两个大字：天璟，旁边是年份，有些模糊看不清，对着湖的一面刻着两句话，刻痕比起前面更新一些。
　　“浮烟暗，天璟兰舟棹，花乱长亭晚，一日凉。
　　乱韶光，照水红蕖香，呵手试莲妆，念君忘。”
　　沈寻念着，然后指了指最后那三个字，“念君，你的名字哎。”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也许是重名的。”某人撑着下巴无聊万分的吹晚风。
　　沈寻又蹦跶着坐在沈念君身旁，“那个皇子也是在这里和最爱的人定情的哎，那我和念君也刻个字什么的吧……”
　　“什么？！”沈念君似是没听见，“别搞破坏，被人看见不好的。要干自己去。”沈寻摆了个鬼脸，自己捣弄去了，沈念君还坐着想刚才的事，那个姓凤的男人，果然是来找小寻的么？想带小寻回去门都没有！
　　这样想着，沈寻突然跳到沈念君面前，“念君，我好了，我们回去吧。”正疑惑他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的沈念君，瞥见他藏在身后的手，“手拿过来。”
　　“……”摇摇头的沈寻。
　　“快点！”撇他一眼，冷声道。
　　被沈念君吓到的沈寻颤巍巍的伸手，手掌有划痕，渗着些血迹，沈念君替他擦了擦血，用布先包扎了起来，“你……哎，等会回去替你上药。”
　　“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太用力就……”沈寻尴尬的笑笑，“我只是想把我和念君的名字刻上去……”
　　“这种事也没必要现在马上干，你不会让我去么？”沈念君皱着眉道，“内力都没有，刻得也不会很深，过几天就没有了，还把自己弄的都是伤……”
　　“哪里不深？念君你去看，很深的，比原来的还要深……”信誓旦旦的话语，沈念君一笑，“好，我去看。”拉着沈寻的手臂，沈念君站在了石碑前，面对着湖的一面，刻着两句话，在左下角，又有两个新刻的，痕迹分明的名字——念君、沈寻。沈寻没有内力，刻得不是很深，不过看得出来每一笔都很用力，很深，却显得很浅，很淡。而原本的两个字“念君”也是被他画了个叉，大概是不敢破坏，叉画在旁边，没有挡住字，沈念君轻轻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了抚那新刻痕，似是要记住那纹路和笔画。也许随着时间流逝，这浅淡的印痕会很快逝去，但是记忆里的会越来越深，像是年少的誓言。
　　沈寻也是拉着沈念君，“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走回去？”
　　“很累啊。”
　　“我们没钱。”
　　“……”
　　“把簪子当掉？”
　　“不行，那是念君送我的！”
　　“那当我的？”
　　“不行！……”
　　“那走回去？”
　　“……好吧。”

　　而沈念君没有想到是，这浅淡的印痕会加深，或者消逝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沧海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