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弯抓住你》千棵树

16、失业（2）

　　春宁不是第一次逛超市，也不是第一次和别人逛超市，但怎么说呢？和沈墨曦一起，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春宁站在菜篮子这头挑着新鲜的蔬菜，眼角滑过身边推着车，也拿起一颗大白菜的专注看着的沈墨曦，春宁突然有些了悟了，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自在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男的来逛超市，以往不是和小鱼就是和两个孩子，而且……小鱼讨厌买菜，每次来超市，不是和两个孩子冲向二楼的百货，就是和两个孩子站在儿童区里吃着薯片一边等他，他来买菜都是自己一人……

　　“春宁？春宁？哈罗！春宁在吗？”沈墨曦看着身边突然发起呆的春宁，心头一笑，忍不住凑了过去，低低声的在春宁耳边说话，气息拂过，春宁终于回了神，一回神就见近在眼前的深幽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心头一慌，脸色一变，下意识里，春宁就往后一退，这么一退，就差点撞上了身后的人，沈墨曦赶紧拉住，面上故意戏谑一笑，“你果然被我吓到了！”

　　春宁定了定神，讪讪一笑，“我，我刚刚在想些事情……”

　　“我看你是休息不够，精神不足！”沈墨曦严肃说道。

　　春宁随手拿起一把菠菜，看了看，就扔到车里，一边低声嘀咕道，“你也没有怎么休息呀。”

　　沈墨曦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心头不由开心，面上神情稍稍一缓，但仍严肃说道，“春宁，我身体比你好。不一样。我常常熬夜，都习惯了。”

　　春宁转头看向沈墨曦，轻声道，“熬夜对身体不好。”

　　沈墨曦嘴角一勾，“我下次注意。”

　　春宁别过头，扔了一颗大白菜进去，沈墨曦一看，笑着说道，“春宁，这大白菜没我挑得好。”

　　春宁低头看去，车里一角躺着的大白菜绿的很好看，也胖胖的蛮有分量。但春宁只是点了点头，抬头对沈墨曦认真说道，“好看的一般都不中用。”

　　“……”

　　挑完菜，又买了两斤五花肉和几条鱼，再买了面巾纸和洗洁精什么的，待走出家乐福的时候，春宁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提着两大袋的沈墨曦，“没想到买了这么多……”

　　沈墨曦一笑摇头，“没事。”心里却是在想，还好他过来了，要不然让春宁提着这么多东西坐公车回家他会心疼死！

　　沈墨曦爬着狭窄的楼梯，看着那阴暗的楼梯角，已经被涂花的斑驳的墙壁，还有楼梯的窗户，都已经生锈了，有些甚至已经破了口，三层楼，不高，爬起来不累，但当到了的时候，沈墨曦心头却是复杂和窒闷的难受。

　　看着春宁打开了家门，转身对他腼腆的微笑，沈墨曦挤出笑容，慢慢的抚平心头的突然跳跃的悸动。

　　看着和自己住的公寓比起来要小的很多的房子，两房两厅，客厅很小，餐厅更小，厨房也不大，最多只能容让两人。听着春宁的指示，放下东西，沈墨曦借着打量房子的机会，在两间房间门口各站了一会，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沈墨曦的心头不由消散了很多积压的郁闷。

　　“喝点开水好吗？家里没咖啡……”春宁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尴尬，他和小鱼都不能喝咖啡之类的饮品，家里也从没有这些东西，还有茶，他们也不能多喝，最经常喝的就是水，而果汁之类的，他们也只会在星期六日买一些新鲜的水果，自己榨了和宝宝和贝贝一起喝……

　　“没事，我喝水就好。”沈墨曦转身笑道，随即在客厅摆在地上的坐垫随意坐下，接过春宁递来的水，几下就喝完了。

　　春宁一看，心头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看着沈墨曦将空杯子放下，不由一笑，“我再给你倒杯水。”

　　“待会吧。我想我们还是说说昨晚的事情，你心里也很担心的吧。”沈墨曦轻轻的按住春宁的手，不着痕迹的停留了一些时间，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春宁身子一顿，随即盘腿坐好，看向沈墨曦，神情凝重，“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墨曦看着春宁，略微沉吟了一下，才低声认真问道，“春宁，其实，于鱼她是失忆了吧？”

　　春宁一怔，随即沉默，昨晚小鱼的那个样子说不是失忆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吧？毕竟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认识小鱼的，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但是……这和他们要说的问题无关吧？

　　沈墨曦看着春宁沉默不语，便低声说道，“昨晚那人，叫方进。他是我们的校友，初一的时候，他认识了于鱼，那时候开始，他就很喜欢于鱼，后来追了一段时间，他们在一起了，但后来，方进家里安排他出国了，方进不得不和于鱼分手，那时候，方进家里也已经知道他和于鱼的事情，方进家里当时的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办法之下，方进只好和于鱼分手，但这么些年来，方进都没有忘掉过于鱼，你看摘星楼的布置就知道了……”

　　春宁听罢，抬眼看向沈墨曦，神情沉静，“他没有忘掉小鱼？那他找过小鱼吗？他当初和小鱼分手是真的没有办法，还是他选择了更好的——比如说前程？”

　　沈墨曦一怔。

　　“他所谓的忘不掉到底是什么？是愧疚也好，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也吧。墨曦，麻烦你转告他，小鱼现在很好，她的日子简单也开心。如果真的忘不掉小鱼，就麻烦他祝福小鱼，不要再出现在小鱼面前。”

　　春宁说罢，便起身，转身走向厨房，“墨曦，我做晚饭。你自便吧。”

　　沈墨曦呆呆的看着春宁转身走进厨房的声音，听着厨房里不一会儿就传出的哐哐当当的声音，沈墨曦回过神来，心头苦笑，春宁……总是这般犀利，或者说，所有的阴暗龌龊在干净的人眼里总是这般一览无遗？

　　方进当初的心思他也略知一二，在当时，方进是有机会带着于鱼一起出国，只是，当时的方进听从了家里的安排，选择了另一个与他身份匹配的女人。而回国后，方进在打拼下自己的帝国后，就和那个女人分开了。

　　男人，在野心跟前，总是容易舍弃宝贵的东西。

　　曾经，他也是这样……只是方进要比他幸运，他曾经失去，几乎无法挽回，而方进现在还有机会去争取……

　　沈墨曦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的凝视着正专注的切鱼的春宁。

　　因为这样专注的认真的炽热的凝视，春宁不得不转头看过去，有些不太自在，“怎么了？”

　　“春宁你在生我的气吗？”沈墨曦低声问着，神情里恰到好处的带上了一点委屈。

　　春宁一愣，呆呆的应着，“我没有生你的气呀。”

　　“那，你刚刚说让我自便？”沈墨曦靠了过来，顺手拿起一边的白菜就摘了起来，动作熟练不已，看着春宁又是一呆，有些惊叹，“墨曦，你真厉害。”

　　沈墨曦转头一笑，笑容俊朗温柔，“我做菜就很厉害了？”

　　“不是，你会赚钱，会弹琴，会空手道，会做饭……。所以，很厉害。”春宁认真说着。

　　沈墨曦微微一怔，心头有些震动，“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些？”

　　春宁一愣，随即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对呀，我怎么会知道？”

　　沈墨曦一把丢下手里的白菜，忍不住上前抱住春宁，“春宁，你是不是……”可沈墨曦的话语未完，春宁就突然捧住头，颤抖着喃喃道，“不可以想起来，我不可以想起来，我不可以想起来……”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那一脸迷茫的苍白，沈墨曦心头一阵阵揪心的疼，忙低声哄到，“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去想，春宁，我们不去想，我们不去想……”

　　一声一声轻柔的低哄，春宁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再抬头看向沈墨曦的时候，沈墨曦发现，春宁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但是，眼里还是有些一闪而过的迷茫。

　　沈墨曦的心里一阵一阵失落和难受，这辈子的春宁绝对不会知道，他沈墨曦会弹琴会空手道会一些连家人都不一定知道的东西……因为这辈子的沈墨曦根本就没有去练琴也没有去练空手道，琴和空手道都是上辈子的沈墨曦学会的……

　　春宁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但是，他的重生，是春宁舍弃记忆和灵魂换来的。

　　春宁又怎么会……

　　“墨曦……我刚刚头疼了对吗？”春宁迷茫的看着沈墨曦，低声问道。

　　“嗯，都说了你让你好好睡一觉的，你又不听。”沈墨曦面上故作愠怒着说着，拥着春宁走向卧室，“好了，你给我好好睡一觉！饭我来做，你去睡，睡醒了我陪着你去给于鱼送饭！”

　　春宁的情绪平静了，但脑子也有些迷茫，呆呆的任由沈墨曦牵着他去卧室躺下，在沈墨曦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才稍微回了神，不由有些尴尬，“墨曦，我……”

　　“听话！”沈墨曦柔声说着，语气却很是坚决。

　　春宁怔怔的看着沈墨曦温柔的脸，不由慢慢的闭上眼睛，好奇怪……他总觉得墨曦是个可以非常信任的人……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