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夕楚隐者

17、逍遥剑

　　逍遥剑
　　壹
　　后来，戏文里唱“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时候，燕瑀哲对着邻桌的大笑：“这原是一等一的痴傻，有了江山，何愁没有美人？”
　　邻桌的碰巧是个做着“才子佳人”美梦的官家子弟，见燕瑀哲一身落魄，当下心生几分不屑，言语间那是相当的不客气：“怕也只是有些人眼红而已。”
　　燕瑀哲本是信马由缰的性子，这一句也只是酒虫上脑的随口笑谈，更是毫不介怀，扔下一点碎银，抱着坛据说是十八年酿的女儿红直直离去。口中唱的“红颜易老，青丝成雪”竟有些像是来砸场子的了。
　　有认识的人大叹“那个是‘一剑逍遥’燕瑀哲。”
　　慕名的再一看，早已不见他身影。
　　这一年，是燕瑀哲成名第十年。
　　新帝安以仁登基第五年。
　　贰
　　燕瑀哲初学武的时候是不喜使剑的，他觉得太女气。
　　他喜欢刀，大开大阖充满劲道。
　　但是那个从来面如寒冰的女人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所有的反驳：等你打败我，再来嫌弃剑女气吧。
　　燕瑀哲终究没能打败她。她先一步死了。
　　那个女人，死得毫无征兆。
　　燕瑀哲决心闯荡江湖的时候，在一排全是有名有姓的的兵器前只犹疑了片刻。他选的是剑。
　　只能是剑。
　　他疑心其实是到了那一刻，他才真正承认了那个女人作为“师傅”的身份。
　　她入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叁
　　燕瑀哲自小是崇拜大侠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红袖作陪、温婉解语。
　　大抵是每个男孩都曾做过的江湖梦。什么年少成名，什么御剑武林。
　　所以，燕瑀哲还是个江湖新鲜人的时候，被骗得很惨。
　　酒肉是有的，但雅间却是大侠的，大格局的厅堂还不如吃吃花生米佐酒免遭贼人惦记。
　　美女是有的，但花日还是大侠的，美女的眼高于顶从不理会你的默默无语。
　　燕瑀哲这不想成名。但他还是想当大侠。
　　肆
　　青楼的姑娘们眼力是极好的。
　　有姑娘倚着小轩窗娇声唤道：“公子……”
　　燕瑀哲停了停步，还是笔直继续朝前走。
　　“真是个愣子。可惜了那副勾人的貌。”
　　“他若是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妹妹岂不是连魂儿都被勾走了？”
　　习武的人自是耳聪目明，燕瑀哲看着前方黑乎乎一片的巷道，倒平添了几分信心：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女人么，会有的。
　　伍
　　大侠一向是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的。
　　善恶公道自在我心。大侠都这么裁定。
　　燕瑀哲到底还没有沾染上这等江湖气。
　　因此，当精干巴瘦的三兄弟拦住燕瑀哲的时候，燕瑀哲根本没想到拔剑——倒不是轻视。
　　“干吗拦他？”
　　“不是你说要拦的么？”
　　“算了算了，你看他的衣服。”
　　“好了好了，还是等下一个吧。”
　　所以你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当大侠的。
　　陆
　　青楼酒楼一向是江湖各路消息的集散地。这一点，燕瑀哲原本是不知道的。
　　“听说唐门唐笑月攀上怡王殿下了呢。”
　　“唐笑月自恃江湖第一的美貌，行的不也是自荐枕席一类的事么。”
　　“我听说的可是今上打算给怡王殿下赐婚呢，那是名动京华的‘第一美人’顾若芷。”
　　“我说不管什么样的人在谪仙般的安王爷旁一站，便都是下品啊。”
　　燕瑀哲在听到“怡王”时手滑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是那种被夺了贞操便念念不忘的小儿女——毕竟有些别扭的不是？
　　燕瑀哲觉得管得住下半身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侠。
　　他后来是这么做的。
　　柒
　　再绝顶的山珍海味连吃四个月也是令人受不了的。
　　更何况是寡淡的水煮花生。
　　燕瑀哲拎了拎那圈“衣带渐宽”，觉得自己变瘦了。这样下去不妙啊。
　　燕瑀哲寻思着该加个门派了。
　　少林？青蔬豆乳照样不管饱啊。
　　峨眉？人家只收女弟子。
　　唐门？那是不外传的秘宣。
　　要是名门正派。
　　似乎只有武当了呢。
　　他决心去往武当。
　　捌
　　山气颇为清寒，幽径傍绿树蓊郁滴翠。
　　却意外地令人感觉不舒服。似乎是隐于空气之底的浓郁血腥，不会错认。
　　燕瑀哲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抛开脑子里的一大堆胡思乱想。
　　毕竟是张真人（张三丰）之后的仙人道骨呢，怎么会有那些隐慝着的不堪罪恶？
　　想太多了吧。
　　燕瑀哲摸了摸干瘪的荷包，微叹了一口气。
　　罢，既来之则安之。
　　（完）2011/9/8 周四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