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殇》babimushi

75、第七十四章

　　“局？”雁儿垂下眼帘，伸手拉住洛盈汐的手，“从你有记忆以来，奴婢就一直在陪着你。看着你成长，教你我所知道的。小姐，我比谁都了解你。你下不了手，那么我只能动手。”她用小姐，而不是娘娘。这一声小姐，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的拉近。她是要她明白，她依旧是以前她所认识的雁儿。她是不可能加害于她的。
　　“雁儿。。。”视线落向她握着自己的手上，洛盈汐慢慢启开了嘴唇。
　　“难道小姐在怀疑雁儿的忠诚吗？”雁儿打断她的话，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她清澈的双眼一眼不眨的盯着她，没有回答雁儿的话。可她的不语恰恰证明她的疑心。
　　“你果真变了。小姐是从来不会怀疑雁儿的。这后宫果真会让人改变。可对娘娘来说，未尝不是好事。”雁儿松开手，那声娘娘处处道出了她的失望。那声娘娘，更是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变的何止是我？”低低的，她的声音在黑暗中静静地响起。她多希望自己的猜忌是错的。可是此刻，她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们都已不是以前的她们了。
　　雁儿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与之起鸣。噗通，随之跳起，带出一丝紧张。
　　“是啊，你比谁都了解我。。。所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洛雪凝。你我一同长大，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屋里，可你却教会了我宫中的一切。你又怎会懂得这么多呢？背后肯定也是有人在教。而我，却傻傻的不懂。其实我早该明白，我们都只是洛家的棋子。只是我不愿去相信。”泪花慢慢盈上眼眶，洛盈汐悲涩地一笑。“你这次回到我身边，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她受够了猜忌，去怀疑自己视如亲人的人。为何不打开心扉？她是真的不想失去雁儿。如若她能对自己坦白，两人之间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原来娘娘早就知道奴婢是有目的的，也不枉这么多年来奴婢教你的。”知道自己无可再隐瞒，雁儿低下头无奈地道，“如若可以，奴婢但愿能瞒你一辈子。因为这样才不会伤到你。可很多事，奴婢根本就无法控制。就如当一颗棋子，被安排在你身边。有时候，连奴婢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是洛家的棋子，又或是你的雁儿？一年又复一年，将自己所学的，一一教给你。你越大，我越怕。怕分离，怕你受伤。每一日，奴婢都期望他们可以将你忘记，将你弃之。可怎么可能呢？他们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又怎会半途而废？老爷来的那天，奴婢就知道了。这天终究来了，你终归还是要入宫。奴婢就仿如从梦中醒来。终于明白，棋子终究是棋子，就算被遗忘，也终归会被记起。”
　　泪水滴落眼眶，洛盈汐看着眼前这个最亲的人。明明早就猜到了真相，明明早就做好了被伤害的准备，可是为何当面对的时候还是这么的伤人？这么多年来，自己是活的多糊涂？她竟都没看出雁儿的恐慌？是她隐藏的太好？抑或是她太傻？傻的从未怀疑为何她会知道的那么多。在眼中，除了崇拜还是崇拜。只觉她的好，从未觉得她哪坏。
　　“娘娘是不是很失望？”抬头对上她那双泪眼，雁儿的目光晶莹剔透。
　　“失望？”黑暗中，泪光似在她的眼中凝固。喃喃重复，她透过泪光凝视着雁儿。
　　“不是吗？是谁都会失望吧？最亲的人，其实一直别有用心。”雁儿却勾唇讽刺地笑着说道。
　　她沉默地看着她讽刺的笑容，将一切收藏在那双不见深浅的秋眸里。
　　“汐儿。。。”一阵冷风吹来，将雁儿的声音吹至她的耳边。
　　她凝视着她，除了那句汐儿，再无其他话。
　　月光下，雪花一片又一片飘起。她们凝立在那里，仿佛被时间给凝固，只在各自的眼中留下对方的影子。
　　“放弃做一颗棋子，可以吗？”妃唇微微张合，良久，她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雁儿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自己。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她向她做出承诺，“雁儿，好吗？”她的语气中有着哀求的音色。
　　看着这样的她，雁儿只觉内心难受。“娘娘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来保护雁儿？”唇角一扬，雁儿轻柔地问。
　　洛盈汐的心猛然一颤。的确，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跟别人保证？只是，她说的字字真心。哪怕要了她的命，她都会护她周全。
　　“只要娘娘能在宫中站稳脚步，什么样的局重要吗？”雁儿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洛盈汐看着她的眼眸逐渐呆茫。
　　“棋子，不好当。”雁儿抬头望向星空，“可若能保得了娘娘，当颗棋子又如何？洛家只要有一人能当上皇后就行了。那么，又何需在乎是谁呢？只要她身上流的是洛家的血就行。娘娘当了皇后，对奴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奴婢又不傻。娘娘觉得奴婢会背叛你吗？”她的视线瞥向洛盈汐，带着质问，“你就真的这么相信紫陌？一个才相处了几个月的奴婢，比一个跟了你十年的人还要重要？”
　　洛盈汐的心底仿佛有什么要被拨开。
　　“娘娘，别傻了。”雁儿的眼中闪现泪光，“她可是皇上的棋子！短短几月，又怎可为你所用？就算奴婢是洛家放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可我们情同姐妹这么多年，奴婢又怎会加害你？这后宫中，哪个妃子身边没有一个心腹？而这些心腹为何恰恰都是她们从自己的府中带来的？那是因为宫中的人信不过！好收买！”
　　任由泪水在眼中打滚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洛盈汐觉得自己的喉中仿佛被鱼刺给卡住，连句话都无法发声，难受的要命。
　　“下雪了。”见她不语，雁儿有点失望的转开身，声音一下子冷了。“还请娘娘回宫吧。若不然，紫陌姑娘可要担心了。”特意提了紫陌的名字，以此表达她心里的不平衡。
　　“那局里可有德妃娘娘？”雪越飘越大，落在两人之间。洛盈汐的声音极低，低的几乎破碎。
　　“她一手导演了这戏，差点将娘娘害死。你说，奴婢的局，能少了她吗？”雁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复她。
　　她一震，顿时明白雁儿话中的意思。原来德妃自导自演了一场有人欲加害于她的戏码。可雁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孩子。。”
　　“皇上不会差一个孩子。没有她，依旧有其他人会为皇上生下皇子。就算不是奴婢，也会有其他人出手。保不住孩子，只能怪她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打断她的话，雁儿背对着她向前了一步。
　　“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他肯定会彻查此事。”洛盈汐看着她的背影，提醒她道。
　　“娘娘是想劝奴婢排除她吗？呵呵。。。”雁儿冷冷一笑，“太迟了。”
　　洛盈汐只觉眉心一跳。
　　“娘娘。。”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的传来，伴随着一声叫喊。
　　洛盈汐望向远处，只见紫歆急匆匆地跑来。
　　“出了什么事？”她仿佛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线。
　　“小轮子说，德妃小产了。”越过雁儿，紫歆在靠近她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德妃硬是咬定是娘娘你要害她，皇上很是生气。”
　　洛盈汐直直地看向雁儿的方向，心口一阵沉痛。太迟了。。。果真是太迟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要害娘娘。”雁儿转过身来幽幽地回了句，“她这是要置娘娘于死地。后宫，哪有心慈手软之说。对别人仁慈，就是断自己的后路。娘娘还要做那心软的人吗？”
　　“现在的我，还不够心软吗？”滴水滴落眼眶，洛盈汐一步步的后退。
　　“娘娘？”紫歆立刻警惕了起来。紫陌的提醒，仿佛字字又冒出脑中。
　　“雁儿就这么不值得你信吗？这一事只会助你，而不会害你！”雁儿的眼中也浮起泪珠。
　　“难道德妃小产。。”紫歆一下子缓过神般，对着雁儿怒气冲冲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娘娘的！”
　　“害？德妃自己小产，单凭几句话就想定娘娘的罪？什么都是需要证据的。紫歆，皇上又怎会随意让人再冤枉娘娘呢？”雁儿对紫歆说道，“我比你们更担心娘娘的安危。若要怀疑，我比你们更有资格。谁知道你们对娘娘是不是真心？”
　　紫歆想反驳，可是又无法反驳。就如她说的，要去怀疑人，她比谁都有资格。毕竟她才是那个一直跟着娘娘的人。
　　“你能确保这风不会吹到本宫这？”洛盈汐闭上那双看不清前方的眼。
　　“当然。”雁儿毫无考虑地道。
　　“皇上在哪？”缓缓睁开眼，洛盈汐只是静静地回了句，让雁儿和紫歆都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如何。

　　“娘娘呢？找到娘娘了吗？”紫陌在宫中仰望，一看到紫歆就赶紧小步跑向前问道。
　　紫歆看向她，泪眼汪汪地道，“娘娘去找皇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娘娘没事吧？”紫陌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雁儿也不愿多说。我担心娘娘会有麻烦。。。”紫歆话音刚落下就被紫陌拉着往外走。
　　“边走边说。”紫陌心急如焚地道。

　　一步一步，独自走在皇宫的路上，洛盈汐觉得脚下是千万条路。她浑浑噩噩的一路走来，只觉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离。她不知自己要走向何处，路在何方。她只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了雁儿。这一次，她是彻底的失去了她。
　　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倒在那冰冷的雪里。泪水顿时像是止不住的滑落，她终于解放了自己的悲伤。
　　这一刻，她宁可雁儿不曾回来。那么她对她的记忆只会停留在美好里。
　　雁儿，难道如今你连一句真话都吝啬的不想给吗？
　　难道她真的傻的连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都分不清了吗？这么多年姐妹情深，难不成都是假的吗？说背叛就背叛。
　　她说，最懂她的是她。那么她该看清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汐儿了。以前的汐儿，傻。一两句就可以哄骗。而如今，任何话，她都不会轻易的去信。所以她，又怎能轻易将她给骗了？
　　想着，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仰躺在地上，她看着满天铺散的雪花，笑声在黑暗中散开。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真正拥有的？
　　她感觉难受。原来最珍惜的雁儿，她也在想着要害自己。她怎会看不出，她回宫，是为了取她性命？果然，入了宫，谁都不能信了。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该感谢雁儿，感谢洛家？给了她机会生存，给了她在宫中生存的能力？
　　“谁？谁在那里？”男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可她却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一直在自顾自的笑着，哭着。“娘娘？您怎么了？”
　　泪眼模糊中，他的身影闪入她的眼内。她看不清他是谁，却听出了他的声音。
　　“娘娘可是哪不舒服？”药柜箱放下的声音，他的声音中满是关切。
　　她闭上眼，没有回答的意思。
　　“娘娘，多有得罪了，请恕罪。”见她不语，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为她把脉。而她就像没有生命一样，任由他来。
　　“娘娘，您可要多保重身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肚中的孩子着想。”他松开手，用那平稳的声音说着。
　　她睁开眼，恍惚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