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萝-最重要的人》四弦之诗

80、番外5-百年孤独

　　白裕粤搬进竹林里开始他的隐居道士生活后就一直是一个人，自给自足悠闲快乐。
　　竹林里清新的空气总能给他带来好心情。
　　处于南方的广东的天气可谓四季如春，冬天极少下雪，夏天更是炎热。而竹林刚好能去除这一点，舒爽宜人。
　　他搬进竹林里时是三十五岁，不老也不年轻，却经历了许多事。
　　毕竟没有哪一个正常人是打算与世隔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白裕粤三十五岁之前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过程就和民间传说一样狗血白烂却刻骨铭心。一个狗血白烂的故事必定不会没有有一个狗血白烂的结尾，所以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的最后他心爱的那个姑娘不慎带着未出生的孩子坠河死了。
　　他逃避父母逃避了周围的一切只为了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结果心爱之人就这么带着孩子死了。
　　从那以后他莫名其妙地患上了癫痫症，总是不定时发作，发病时状态可怖，人人避嫌。
　　于是三十五岁的，不老也不年轻的白裕粤心如死灰不复温，来到了竹林里开始了隐居生活。偶尔发病了，自己一个人死撑着在地板上抽搐，居然每次都能活着恢复神智。
　　日子一长，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偶尔有迷路的人经过这里，他给予帮助，那些人也会给他一点钱。
　　后来他慢慢学会了道士的那一套，意识到不能一直这么待着，于是有些时候也会下山去帮别人看看风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四十五岁那年，竹子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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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那边的那个年轻人！”
　　老人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站在角落里的少年应声走了出来，站在老人面前用眼睛询问他的需求。
　　少年的容貌莫名的眼熟，可是……那是谁呢？
　　完全不记得了。
　　老人向他招招手，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帮我去倒杯水吧。”
　　少年点点头，转身离去。
　　自己一定见过的，真的是太眼熟了啊。
　　可是日子一长，就什么都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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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子十几年、几十年开一次花，之后就会成片枯萎死去，白裕粤最开始隐居的这片竹林是方竹林，怕是刚巧赶上了开花时期。
　　漫山遍野的花虽然无比美丽却也无比悲凉，枯死的竹林里再也不会有清凉与闲适，所以白裕粤只好收拾好“家”中为数不多的家当，另辟住处。
　　他一路向南，四处询问，不可避免地接触了这个世界。
　　在路上也偶尔靠自己那点风水学说赚赚钱买点东西，似乎也不急着再找地方隐居了。
　　只是大明朝国土的北边似乎出了点事情，就连广东南方的小城镇都被波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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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裕粤坐在古旧的沙发上，一身白衣和沙发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她应该会信守承诺的吧”
　　如此不确定的语气，白裕粤都快要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了。
　　既然这么不确定，为什么还要赌这么大的一把呢？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一丝。
　　她应该，会信守承诺的吧。
　　白裕粤看着掩上的，陷在深沉黑暗中的门，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想起逝去的城镇，逝去的硝烟和逝去的人。
　　她应该，会信守承诺的吧……
　　门开了。
　　并不是端着水的少年，而是“她”。
　　“你应该是，会信守承诺的吧？”
　　苍老的声音和数百年前一模一样，心境却已经历经了百般沧桑。
　　而回答他的只有一个不明所以的诡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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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了一片鲜嫩的桂竹林，一百二十年才开一次花。
　　一百二十年……足够熬过自己这余下半生了。
　　白裕粤心满意足的住下来，再次过起了他与世隔绝的日子。
　　只是战乱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了，命运的齿轮也不可避免地转动了起来。
　　那是一个夏天的早晨，白裕粤在第二片竹林中的第三个年头。
　　竹林中有一间旧人留下的木屋，许久无人居住，恐怕得有上百个年头了。当时白裕粤简单修筑了一下就住了下来，木屋里配备也算齐全。推开上了年岁的木门，它便随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清晨一片鸟啼中反而格外的和谐。
　　门外一片绿景，郁郁葱葱，赏心悦目。
　　——只是今天的竹林似乎有些不同。
　　空气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气息，成片的竹子瑟瑟发抖着。
　　白裕粤对着这一大片属于这个自然的桂竹林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
　　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沙……”
　　像是什么人踩着一地的竹叶和叶子急促的奔跑着。
　　声音不重，却足够清晰。
　　“沙沙沙沙沙沙沙……”
　　十分慌张的跑步声，就好像身后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一般。
　　“？”白裕粤下意识地对空气做出疑问，只是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他只沙哑地发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来到他面前。
　　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蓬头垢面。而她的手里紧紧抓着一把和身上所遭遇的样子完全不符的，精致的扇子。
　　“呼……？”
　　女孩一边喘气一边睁大眼睛盯着白裕粤，似乎对他的存在表示无比的惊讶。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而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
　　白裕粤缓慢地从自己的大脑中找回语言功能，试图安抚女孩：“咳、咳。你，你从外面来？”
　　“是……爷爷，你住在这里？”女孩很快回应了他，手里的扇子依旧抓得紧紧的。
　　白裕粤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做爷爷的年纪了吗……
　　“嗯，我住在这里。外面……出什么事了？”白裕粤调整好心态，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竹林。
　　“外面，很多人。我父亲，坚持要革命，所以被追杀。”女孩继续喘着气，简单回忆了一下之前所发生的种种，“我父亲叫我逃跑，然后把扇子带走……扇子很重要。”
　　“你父亲还活着吗？”白裕粤在内心感叹了一下世态炎凉。
　　“不知道。我虽然是女的，但是他们也要赶尽杀绝，所以一直追到这里。爷爷，你能帮我，保管一下扇子吗？”女孩的身上满是各种伤痕，看来是经历了不少苦难，“扇子真的很重要。爷爷，你住在深山里，不会被人发现，那些追杀我的人也暂时不知道我在哪里，而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所以，扇子，我以后来取。”
　　女孩的双眼里满是诚挚，嘴唇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有些发青，但她还是这样仰着头，看着白裕粤，一脸的希冀。
　　白裕粤看着她手里精致的扇子，再次抬头看了看他们四周的竹林。
　　竹子们，还在瑟瑟发抖。
　　是因为她太单纯吗？
　　头次见面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付给不认识的人吗？
　　可是白裕粤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女孩的眼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伸出手，然后女孩立即把扇子放到了他的手上。郑重地，充满感激地。
　　“谢谢爷爷！”女孩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复而抬起头微笑，一脸的污垢在那一刻似乎烟消云散，“爷爷你，能等我回来取的，是吧？”
　　“……”白裕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万一他什么时候真的就走了呢？既然已经是“爷爷”的年纪了，那什么时候离了人世也说不定啊……
　　“不论多久，都可以吧？”女孩把白裕粤的沉默当成默许，“虽然很抱歉，但是，要一直在这里等我。因为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可能要做很久很久……”
　　“请一直在这里哦。”
　　等白裕粤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手中精致的折扇。
　　可是自那以后，白裕粤从此便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要一直一直在这里呆下去。一百二十年，是足够长的时间。
　　等女孩回来，还她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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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异的微笑并没有持续太久，幻月就开口说了话。
　　“我当然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白裕粤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有些人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不过呢，要得到这样东西，你还要付出一个代价，”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幻月。不，并不能说难以置信，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很简单啊，就是你自己的性命……”幻月诡异的面孔突然转为无比的纯真，就好像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你应该一早就知道，和我做交易，根本没有赚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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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皆有变数。
　　战乱比想象之中要更加可怕，居然连白裕粤那一片桂竹林都被直接波及到。
　　本以为南方的居民性情远不及北方的刚烈，没想到他们已经刚烈到了“前朝的东西都要烧”的地步。
　　白裕粤某天起来的时候已经身陷火海。
　　熊熊的火舌席卷了整片竹林，竹子发出的再也不是清香而只是焦臭。
　　空气中满是辛辣的味道。
　　白裕粤急得满头大汗——当然那也许是热的，抓起日夜放在枕边的扇子就想跑。
　　自女孩来了之后只过了两年。女孩所说的“很久”，绝对不止两年的。
　　怎么就等不住了呢？
　　木屋已经难逃一劫，踹开门来到竹林中时白裕粤差点就要真的火烧眉毛了。
　　可是没有退路了，四面八方都是张牙舞爪的火焰在叫嚣着。
　　铺天盖地的热浪中，白裕粤甚至看到了幻觉。
　　一个漩涡状的黑色的东西，在扭曲的空气中展现开来。
　　不，那或许……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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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空逆转。
　　白裕粤来到了崭新的世界，可陈旧的事情还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地扎根着——
　　扇子，扇子，扇子！
　　等不到她了！
　　扇子！掉在外面了！
　　火！
　　一切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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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裕粤认输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糊糊涂涂，错的离谱。
　　所以他欣然答应了幻月的请求，然后漂亮的女子以漂亮的招式结束了他的一生。
　　扇子，说不定一直都不在她手上。说不定四百年前就已经在火海中消失殆尽。
　　仅仅被这一线生机玩弄一生。自己一个人。
　　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才能让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啊。害了那么多的徒弟的对自己好的人。
　　可是，还是有机会的是吗？要是她说的是真的呢？
　　女孩的折扇真的在她的手上，她会把她交给四百年前的女孩。
　　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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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中国，广东。
　　少女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精致美丽。
　　抬头，远处的山上是一片新长出来的嫩绿的桂竹林。
　　“你很孤独。”
　　“可你还有信念，和你在一起，几百年。”
　　【MI番外_百年孤独完】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