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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乔觅是差点被砸到的目击证人,而孟靖源则因为不讨喜而连带被押上,当时在不远处忙着对手机咆哮的姜故平原来是不应该受关注的,然而当他消化完发生在眼前的惊悚事件以后,却死乞白赖要跟着乔觅,所以三人一同上公安局喝茶了。

      三人挤在警车上,都维持缄默。

      孟靖源对姜故平的存在没有多问,是因为经过阿花的告密,已经大概掌握情况,心里是有一番打算,但现在不是谈话的适当时机。而乔觅根本没有多想,他全副心神都放在早前所见的诡异情况上,之前因为要喂孟少才搁下,现在才生起各种疑惑。

      “乔觅?靠在我的肩膀上稍作休息吧,好吗?”姜故平轻声询问,任谁在目睹一桩惨剧以后,心情都不能轻易平静的,他此时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即使他是见惯生死的医者,但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不是出现在手术桌上,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需要凭借专业眼光,仅一眼他就知道摔得脑浆迸飞的几个女人彻底没救了。他不敢想象这对乔觅带来的冲击,满心怜惜,想为乔觅做些什么。

      然而被担心的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份关怀,比起可靠的肩膀,他更想要分享内心的困惑:“姜医生,不是说通常跳楼自杀的人都凭一时冲动而行动,所以他们会闭紧眼睛,甚至感到极度恐惧吗?”

      “啊?嗯,是有这样的说法。”姜故平想起曾经在一些心理学讲座上听过类似的统计和剖析,但是他当时并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没有认真听,只留下浅薄印象。

      “而且要自杀的人,不是绝望到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吗?”乔觅再问。

      “那当然。”姜故平狐疑地打量乔觅,不太理解乔觅怎么还要问这样问题,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只有一个吗?难道有谁还会因为太快乐而自杀?

      乔觅轻轻点头,更加困惑:“那她们为什么要笑呵呵地,幸福地摔死?”

      只有乔觅当时最靠近死者,看得真切,听得真切,所以他感到困惑。

      “嘎?你说什么?”姜故平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他确信自己没有幻听,这是在开玩笑?但乔觅的表情又是那么的认真,他不由得为这个问题寻找合理解释:“呃,她们该不会……嗑药了吧?”

      药物致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理呢?然而它并没有使乔觅内心的疑惑减少,不禁转头看向默默注视窗外的孟靖源,似乎感应到乔觅的视线,孟靖源回过脸,眼底暗暗的红几可不察,眼神仍旧冷静乃至冷淡:“别浪费心神了,她们为什么去死?这个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管。”

      “喂,你太冷血了吧。”姜故平眉头皱得死紧,即使孟靖源所说并非无理,却太不近人情了。

      “哼。”孟靖源冷哼,再度撇开脸注视窗外,根本不给姜故平面子。

      姜故平气得半死,如果手上拿着手术刀,他恨不得把这臭小子开膛破肚,姜故平只顾着咬牙切齿,也没有注意乔觅特别安静。

      好半晌以后,乔觅轻轻点头:“也对,那我还是想想今天的菜单吧。”

      “咦?!”姜故平微怔,他瞪着圆圆的眼睛死盯住乔觅,很怀疑在目睹刚才那一幕以后谁还有胃口想吃的。

      进入警局后,乔觅配合警方做了笔录,时间并不长,只是当他坦白自己所见,还是换来怪异的凝视,那表情里纯粹的怀疑和不信任,似乎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该说的都说了,面对严厉的目光和粗声的质问,乔觅实在给不出其他答案,只好虚心求教:“嗯,要不你们先把要求说准,我再按要求坦白吧?”

      两名负责纪录的警员几乎气炸,这算哪门子坦白?又想到这家伙跟那姓孟的小子是一拨的,只当乔觅存心戏耍他们,更认定乔觅外表看似纯良其实骨子里是个狡猾叛逆的家伙,这种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好好合作,因此也放弃查问,让乔觅出去了。

      刚刚出去,就瞧见孟靖源背靠墙壁闭目养神,而姜故平絮絮叨叨地跟手机另一边的人说着,似乎是关于被拖走的车子。

      孟靖源离开墙壁,目光扫过乔觅,快得难以捕捉:“走。”

      “嗯。”乔觅乖顺地跟上。

      “喂!等等我……不是跟你说……”姜故平分心通电话,打了个踉跄才跟前面两道人影。

      发现四周不善的目光,乔觅感到好奇:“他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是我。”孟靖源似笑非笑,那双天生带煞的眼睛扫过那些人,惹来更不友善的瞪视。

      “针对你?你犯过罪吗?”乔觅问。

      问题令孟靖源略带诧异的回眸一瞥,他以为,至少从来没有人会对他的各种邪恶猜测存在质疑,而他已经习惯以恶人的姿态接受各种目光,不解释也不在意。然而面对乔觅的疑问,那张脸上没有紧张,似乎只是好奇,却不论什么样的答案都能够接受,他不由得搁下带刺的尖酸刻薄,低笑:“揍人算不算?”

      算不算?乔觅眨眨眼睛,支了支眼镜,老实表达感想:“真笼统。”

      孟靖源双手插兜,大步走在前方,乔觅的角度只看见发丝随步伐轻扬,原以为话题至此结束,却不料淡漠至几乎冷情的声音却突然吐出一句。

      “我有罪,但是谁又能将我入罪?”

      不等乔觅反应,谢警官迎了过来,长年办案培养的锐利目光刮过三人,最后锁定为首的孟靖源,粗犷的汉子堆起满脸伪笑:“孟靖源,听说你是听到‘神’的召唤才到现场的,怎么,你从流氓转职为乩童了?”

      孟靖源眼睛微眯,暗红在细缝中流转,似笑非笑:“或许当你再也没有信心破这个案子的时候,会找我这个乩童帮忙问问鬼神呢……收费可不便宜。”

      话落,孟靖源回手搭住乔觅肩膀,绕过脸色黑得涂墨的谢警官,扬长而去。姜故平自觉存在感太弱,为了不被落下,赶忙跟上。

      “喂,臭小子,你这样跟警官说话,没问题吗?”姜故平一直觉得孟靖源是在道上混的,这么跩也不怕被整吗?

      孟靖源头也不回地掷话:“你怕,就回去跪求原谅。”

      话落,已经抬手招来计程车,先把乔觅塞进去,当着姜故平面前拉上车门,报出地址就让车子驶离。姜故平原想跳上副驾座,却赶不上,狠狠地拍了几下车门,眼睁睁地看着这臭流氓挟走了自己的心上人,恨得直跺脚。

      “姜医生!”乔觅回望渐远的人影,实在爱莫能助,低低叹息。

      “你求他做什么?”孟靖源不爽地把乔觅的脸扳回来,探身把他压住,再狠狠瞪一把透过后视镜频频投来窥探目光的司机,直把司机瞪得危襟正座,才将目光放回满脸困惑的乔觅身上,语气森冷:“你瞒着我找他帮忙?”

      “啊!”乔觅醒悟:“你是说,我借电子账户的事?”

      “没错。”

      四目相凝,暗红色眼眸似乎要将人看穿一般尖锐,然而墨黑墨黑的眼眸却沉静无波,丝毫未为对方的凌厉气势所吓。

      “因为你扣了我的身份证,有很多事情我都办不了,而且你不赞同我找工作。”

      理直气壮,的确,乔觅是有这个资格,然而他完全忽略了孟靖源要蛮横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把道理当一回事,如此刻:“我不准,你就给我乖一点,敢用他的电子账户,我让阿花把他黑了。”

      “你太不讲理了。”乔觅性子温和,却也不是豆腐做的,他可以包容任性的年轻人,却不代表软弱地盲从:“我不能总是依赖你,所以才希望尽早独立,姜医生只是热心帮忙,他并没有冒犯你。”

      想不到这天然呆也知道反抗,孟靖源心中微讶,却不愿退让:“窥觎我的东西,就是一种冒犯!”

      乔觅注视近在咫尺的怒容,抬手轻揉犹如炸毛大猫的发顶,安慰:“对,我是你的食物,但是姜医生又不吃我,你根本不用担心。”

      乔觅竟然用对付小鬼的方式对待他,孟靖源有一刻石化,好一阵以后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澎湃的混乱情绪,一把将人摁倒座椅上压住,犹如准备撕破猎物喉管的狂狮,眼中满溢的侵略与占有欲,垂首在那白皙的耳畔低喃:“让我告诉你吧,那姓姜的庸医很喜欢你这种肉干,他想吃你,想得不得了。”

      耳边鼓吹暧昧的热气,乔觅再不解风情,此时也悟了孟靖源所指,但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不准备隐藏:“我对姜医生没有那种意思,黑犬说他和我有红线牵着,我想问,你有办法弄断它吗?”

      首次听到有人想断姻缘,孟靖源微僵,突然想起被自己压住的是谁,想来早就怀疑他脑子里缺乏某个零件,那么,有这样奇怪想法,自然也不意外。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为什么呀?”孟靖源不明白,天命又岂是凡人可以轻易战胜的,像姜故平那种态度、那种企图才正常,可乔觅偏偏不一样。这个奇怪的人,活生生的净灵器,奇怪地对天命毫无反应,还有莫明强大的呆。

      “我不知道,只是随心。”

      随心……

      “你的心真奇怪。”孟靖源考虑下一步该怎么样,压在身下这微凉的身体并不美,太瘦,太孱弱,本不应该勾起他的情|欲,偏偏事与愿违……该不该开动?心忖着,手掌滑过颈侧脉动,驻留胸膛处,感受心跳,那仿佛在引诱自己进一步的博动。

      突然的猛烈惯性几乎把孟靖源甩到座位下,他愕然地注视着已经把注意力放到四周的乔觅身上,就听司机带着哭腔,怯怯地说:“到了……请两位下了车再继续吧。”

      孟靖源气得想杀人,倒是乔觅看司机被瞪得几乎要缩到方向盘下面去,赶忙付了车资,把拳头掐出青筋的小流氓带下去,计程车以媲美国际赛车手的水平光速飞驰而去。

      “好了。”乔觅拍拍孟靖源的背,和他一起往巷子里走,做出让步:“我不找姜医生帮忙,但是我一定要工作,把身份证还给我吧。”

      “现在不是很好吗?”孟靖源语气稍微松动,却不愿轻易妥协。

      “不是不好,但你要永远养我吗?”乔觅笑问。

      永远?这样的承诺太沉重,或许孟靖源可以随口应付,但这一刻面对乔觅,他做不到。

      “只能接网络上的工作。”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轻声低语步向大院,仿佛瞧不见小巷里血肉模糊的鬼魂,它像一条肉虫,努力地,不懈地蠕动前进,似乎已经持续不短的时间,但他们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多管闲事——只要这些闲事没有侵入他们的世界。

      翌日,乔觅起了早,料理好大院的起居饮食,凑空到银行去办理好电子账户,就开展了自己的工作大计。得到孟靖源许可后,阿花更积极地帮乔觅寻找机会,自此以后,晚间主屋就有两道埋头忙碌的身影。谁也没有注意他们的工作可以在各自房间里独立完成,只是默契地在灯下各忙各的,直至万籁俱寂。

      姜故平曾经主动上门找乔觅,后来再也不敢了,因为大院的门不知道何时开始懂得撵人了,被摔痛几次以后,姜故平也乖了,只是频频给乔觅去电话关心,然而乔觅有了工作以后往往没有太多时间闲谈,姜医生再不屈不挠也不能不依不绕,那可是追求恋人的大忌,只好说上两句就识相地挂断。

      护士们都在传说最近院长公子中邪了,整天在装深沉扮忧郁。

      对于鬼魂和犬妖的汇报,孟靖源很是满意,而他也尽自己的关系,寻找断姻缘的方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巷口那滩血迹已经洗褪,人们渐渐淡忘那七个跳楼的女人,大院里各位亦然,直至某一天大早,乔觅梳洗完,又听见马桶盖传来敲响,掀开来一看,还是那指节修长的手,还是简约的白信封,还是给孟靖源的。

      依老规矩,乔觅付过小费后把信封留在餐桌上就去准备早餐,早餐端上桌以后,孟靖源坐在桌沿候着,信封不见了。

      “信看了?”乔觅舀了一碗豆浆递给。

      “看过了。”孟靖源接过豆浆,配着煎饼吃。

      “说什么呢?”

      “薛思商要到这借住几天。”

      “那位道长?”乔觅心里浮现束着绵羊须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道袍,背着桃木剑的经典形象。

      孟靖源轻蹙眉,语气不屑:“是的,那个贪财又抠门的臭道士,连住青年旅社的钱都不愿意掏。”

      能听出来孟少对这位道长既气愤又无奈,不然凭他的性子,直接把人踢出去就是了,乔觅心里大约明白二人的交情其实很不错。

      “哦,他来A市除鬼吗?”

      “之前七个女人跳楼的大厦请他来作法。”

      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自脑海中浮现,乔觅心忖:那七个女人还留在人间作怪?不是很幸福地死去了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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