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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轻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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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闹腾,等我进城,已然暮色无边。
我这个鬼样子谁见了都会当我叫花子。两天不吃饭腹中空空如也,而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晚上没有地方睡,正准备靠着墙根好好睡一觉,突然被人一踢,我看见个乞丐正怒视着我,轻轻一看他,不耐烦又闭上眼睛,说道:
“讨钱找别人去,本公子没钱。”
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怪声怪气的说:
“哟,你个小叫花子还赶跟老子硬上,哪里滚来的,毛都没齐!老子可是这一带儿乞者的头儿,这一块儿地方都是老子的,你个新来不懂规矩老子今儿放过你,不过给我滚一边儿去。”说罢又不解气的踢了踢我。
我浑身正酸痛着,脚都磨破了皮,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哪里有力气,他一踢我一倒,靠在地上我苦笑,我是从哪里来的傲气,自己现在跟个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吧,不就是叫花子,还乞者,说的真好听,这世上,三教九流,皇宫江湖,哪里不是一样,就连街角的叫花子也仗势欺人,我是从哪里滚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眼皮越来越重,青石板凉意渗骨,我觉得身心麻木,旁边的叫花子骂骂咧咧,身上被一脚一脚的踢着,我没有反抗。
“你他妈给老子醒来,你死这儿了晦气!”脸上似乎被吐了口口水,皱皱眉,我陷入无限的黑暗与寒冷,只希望不要醒来。
琴音清然,箫声阵阵,曲径通幽处,繁花如织锦,锦衣璨璨,人影绰绰,隐隐一抹黄色,在红绿的映衬之下明目显眼,谈笑声朦胧不清,那似一幅绝美的画,一个少年在花丛后悄悄观看,却不是画中人。
梦渐渐模糊,画面如烟消散。
阳光有些刺眼,我想我是疼醒的。我以为我醒来,定会在一个舒服的床上,是被好心人救回,更或只是被捡走卖掉也好啊。可为什么我还是躺在地上,身上还酸痛无比呢后来我发现我还是在昨晚睡倒的角落里,只不过被人踢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个不要脸的叫花子,本少爷饶不了你!
现在应该是秋季,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街道平夷,两边酒肆店铺不少,木楼散发出独有的木香,酒楼里的菜香飘散出来,隐约里还听见里面觥筹交错,击盘碰杯之音,酒旗微展,行人屑屑,我靠着边走,不引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我也是嫌恶的表情。后来我经过一个小院子,听见里面整齐的童声,在诵诗。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我知道这是学堂,贴在门上听了良久,我默默走开。随着道路的延伸,两旁越来越热闹,似乎到了城镇的繁华之处,行人愈多,伛偻提携,有挥扇子的士人,出来采集的妇女,还有逛街的年轻姑娘。一派开明太平景象。
肚子在叫,喉咙疼的发不出声音,眼前有些发黑,就怕一闭眼就倒下去。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我需要食物,水,床……我往一旁的石阶上一坐,开始小睡,脑袋点啊点,突然一个爆栗,一个阴阳不辨的声音响起。
“哪来的叫花子,不要挡着我的大门,扰了我的生意。”我没动,因为实在没力气。后颈的衣服被提起,我终于清醒过来。于是就看见一张脸。
那张脸,就像那人的声音一样,阴阳不分。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面如白玉,一双眼睛微挑,似含秋水,眉淡淡如青山,鼻梁高挺,唇淡绯,勾起一个好看的角度。发如墨,慵懒的只用一根云水淡蓝绸带松松扎着,柔柔垂落,几根青丝散落左肩,徒增几分韵味。一身淡蓝的纱衣,在衣摆处有刺渐蓝海云图案。不过为什么有喉结?男的?我瞪大了双眼瞧他,但依然被提着悬空。他开始眼里充斥着鄙夷,后来也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就被他提着两人互瞪。
后来他突然一笑,笑的那叫个、、为什么在他眼里我看见了精光?一个叫花子、、他终于放下我,我倒坐在地上。他蹲下身来仔细瞧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还是阴阳不分。
“黍离。”我想也没想,就嘶哑的说着。
“黍离?”他一怔,笑着说“真是个好名字,我叫莫轻尘。你饿不饿?”
我急忙点头,用一种所谓恳切的眼神望着他。他笑着用那只如白玉的手揉乱我的头发——尽管本来就很乱。“真可爱。”然后用那只白玉手,牵着我的黑炭手,走进楼里。
楼里很奇怪,很大,装饰十分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两个大花瓶,偌大的屏风上是一幅巨大的梨花春野画,旁有小词,却未看清。大堂装饰很典雅,不过、、、为什么总给我一点艳丽的感觉,好矛盾。
“傻瓜,看傻了?”一旁的人打趣着,我没惹他。后来我终于吃到了饭,真真是美味,我狼吞虎咽,扫了全桌,那男人在一旁呵呵的笑着,盯着我看,就像在打量一个物品。当我吃饱喝足后,才注意看他。“吃饱了,就要付钱呢。”他笑盈盈的说,全然不顾我要掉到地上的眼珠子。不是请我吃的吗?我再一看桌上数十个光盘子,似乎值不少。再次抬头看他,那人眼神真够、、我眯眯眼,被算计了。“你要如何,我身无分文、”反正我也没钱,随他怎样。
他突然正色,不再笑眯眯。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你只需签字画押,便可还清这所有的饭钱,并且以后还包你吃住,如何?”
………………愤恨抬头“我不卖身。”
“别无选择。”他的语气不留一丝通融。就说这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卖身做什么?”
他又笑眯眯说“不过作小厮罢了。”我想无非就打扫上菜干什么的,不过我怎么不觉得这里是酒馆?“好我答应你,不过得有个期限,我不会干一辈子。”他用那只漂亮的手飞快的拨着小金算盘,一边说“那当然,你只需还清你欠的。”一会又说“一共一千两银子,而你的工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如何?”
我怒气中烧,一顿饭有一千两银子吗!!!!!!工钱一个月一两???那我不是死了也还不清。“不干!”
他拿起琉璃盏极为优雅的喝茶,但在我眼里只觉得做作。“倒也还有另一个法,来钱很快,一千两银子,勤奋点一年就可以还清。”我蓦地抬头,眼光灼灼望着他。他笑着说:“真可爱。”我双目一瞪。他又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张纸。“签了它,从今晚起,便开始工作。”
当我明白这是什么活儿时,我为那时的疏忽无比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