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雪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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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醒来，窗外皆白，绿意深藏，已然雪天。
我以为，在这里，永远只有春天，竟然还会下雪。加了件梅老为我添置的白毛兔裘短装，走出西厢。
下雪后的品茗斋果然不同。清溪上犹有未化的白雪，依着束水花，交相生辉。梅老穿了身绛红长袍，看着颇为喜气，笑嘻嘻打着招呼。
“梅爷爷,今天怎么说下雪就下雪了？”
“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仗着宫主宠你就无法无天了？”梅老故作严肃的拍拍我的头。“束水宫与别处不同，只有两季，春季和雪季，雪季只有三个月，今天，便是雪季开始之日。不跟你小子磨时间了，跟我来，去帮忙添置冬衣。”
红梅一夜盛开，似雪里殷血。我跟着梅老一路说笑而去。
被梅老摧残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在主楼清扫。其他的少年眼光对我躲躲闪闪，暗暗皱眉，自从我醒来以后，就一直如此，难不成是嫉妒，可我看着怎么都是害怕。尤其那个白毛鼠，看了我就跑，他又没有欠我钱。
大家都没说话，我也落得个清闲，坐在椅子上补觉，也无人谴责，甚合我意。悠悠睡醒，人都散去了。拍拍手走出主楼，雪下得正大，拿着伞到园子里逛逛。
湖上两三雪，水明如镜，倒影着一个人影。白衣紫衫，青丝上沾着几片雪花，宫主。叹气，拿着伞走去。
“宫主大人，您就是身体再好，也不能穿这点还不打伞啊。”好笑的望着他，我讨厌仰视，但是仰视宫主我可以接受。将伞递给他。
他望了我一眼，拿过伞撑开，向我这边挪了挪，暗叹为什么没拿两把伞。
我总觉他的眼神有些清冷，望了我一眼又看到远处。
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样忽冷忽热我不喜欢。过了一会儿，我准备弃伞而离时，他总算是理我了。
“离儿，如果有人把你关起来，你会怎样？”他的口气冷清，全然不似平常。
“当然是逃出来，平生最讨厌，便是约束。”照着他的话答。
“如果有人欺骗你呢？”依旧冷冷语气。
沉默一阵子。我说”若是喜欢的人，我会选择离开。”
他又良久没有说话，淡淡的束水香萦绕鼻息。
“宫主，你身上有束水的香。”没话找话，尽管放低了声音，但这里凄清无人，我自己都为自己的话忐忑了一下。
“你喜不喜欢束水？”庆幸他没有不说话，今天宫主有些怪异。
“当然喜欢了。”其实，我还想加一句，只是埋在心里。因为看到束水便想到宫主了。
又是一段沉默，撇嘴。
直到最后，他说。
“你不会喜欢的。”他说的很干脆，不容怀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眼里说不清什么神色，比以往的无波，似乎更深了些。
恍恍惚惚，不知道什么时候，琴声扬起，苍凉悲怆，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我依旧不舍的望着那双眼，痛苦的想，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些颜色，为什么要忽冷忽热，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痛苦。
如上次，我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见一声浅浅叹息。
又是梦里。
明亮的学堂，垂髫儿童，朗朗书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七岁大的男孩一身绿衣，躲在学堂窗下，听着里面的诵诗声，悄悄背着，衣服被割破了几个口子，手背上亦擦伤几处，不大不小的眼睛水汪汪，仅仅读了一遍，已然背下全诗，在学子们出来之前，仓皇离去。
……
阴暗潮湿的房间，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细瘦人儿缩在一角，青紫鞭痕遍布全，下|体还有一滩红色液体，身上衣服破败，似被撕|扯过。绿衣人儿望着他，他虚弱抬眼，眼里尽是鄙夷防备，绿衣人儿塞给他一个馒头，说：“这是我今天的晚饭，送给你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却也没有拒绝，闭上眼睛不理。绿衣人儿又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
“以后，你叫子衿好不好？”
“……”
“你答应了？太好了。”
“……”
“子衿……”
“……”
绿衣人儿脱下残破不堪的绿衣裳，给残破不堪的人儿盖上。
……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雪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