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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紫衫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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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就爬起来,穿好衣服,悄悄出门。
东方一线红晕,天空蓝色渐深,几点疏星,一抹淡月。
来到池边,池的一角开满了白花。花开五瓣,素洁如雪,花蕊淡紫,如丝缱绻。不是白莲,无枝叶,只有孤零零的花全然盛开在水面,暗暗晨曦下,热闹而又清寂,一种淡淡的清香,想要仔细回味,却又抓不住。一角的白花,一角的清幽无限。
东方渐白,天色将明,起身沿着小道走,豁然开朗,面前又是一园,园内景物与外园不同,没有装饰性的织锦繁花,藤蔓苍绿,古朴典雅,偶有白色小花,星星点点,而更吃惊的是,一条清溪穿园而过,曲折通幽,溪上竟开满了方才所见的白花!
我如着魔一般沿着清溪走去,白色的花明明灭灭,似在指引我前行。
琴声悠扬,却是从未听过的天籁之曲,如从高山而下,过百川而来,通彻,清越。
藤蔓渐繁,暗有清香。流水潺潺,琴声渐近,如一个漩涡将我牢牢吸引。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庭中三人。一牡丹色纱衣女子独自抚琴,一墨衣男子低头向一旁坐着的人说着什么。恍恍惚惚里,我只听见“束水已经……”,因为,我的思绪,完全被那坐着的人牢牢捆住不得动弹。
那人坐于庭中石凳上品茶,白袍如雪,罩着淡紫薄衫,左袖口雅致浅紫云纹,肩上一朵白色落花静卧,他的脸像是天山雪莲般冰清洁净,他的眸子是天山圣水,眼眸微合,深沉幽邃,长长的睫毛轻垂,映下两弯月影。五瓣花型白玉簪固定住一部分发丝,剩余墨发如瀑布宣泄下来。没有看过比那人更精致完美的面容,鼻倚琼瑶,唇如淡色蔷薇。右手握紫砂茶杯,手指修长优美,茗烟轻扬,氤氲着他白莲般的倾世面庞。
这个绝美的画面,深深触碰着我,有些熟悉,却找不到思绪,一股惘然若失之感不知为何弥漫而起。
我定定的望着那紫衫白衣,似乎一生也看不尽。一旁牡丹色纱衣女子停止抚琴,轻笑着,牡丹发髻上双蝶步摇轻颤,墨衣男子望我一眼,面无表情退至一边静立。紫衫白衣轻抿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微抬眼眸,淡淡望着我,我的呼吸似要停滞,熟悉的致命感蔓延全身。浅浅淡笑……我分明听见,一声深沉如水。
“离儿……”
曲水白花,淡淡清香,晨色自东边如潮水漫来……恍惚里,琴声清然,茗烟四扬。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床上,淡墨山水的帘子轻飘。无力再次闭眼,为什么我总是在无意识间晕倒。
那紫衫白衣就像是常做的梦一样不真实,看着看着就晕倒了,也不知原因若何。难道我是看美人流鼻血晕倒的么,撇撇嘴,我似乎没那么色,再说那人像天人一般,哪容得我亵渎啊!
在床上滚几个圈儿,这房间真真是华丽啊。华丽而不失淡雅。瞅瞅自己,被换衣服了,又是一身浅绿衣裳,难道我黍离此生只能穿绿衣服?不管了不管了,胸腔间充斥着清香,像在哪里闻过。唔,再睡一会儿。
我听见了什么,我听见了美女的笑声。
“黍离,你还要赖在宫主床上到什么时候?”
兀的睁眼,看见那双蝶步摇轻颤着。
“这是宫主的床?”天,我该不会梦游到宫主老人家床上了吧。
美女盈盈笑着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血虚。”微微摇头,戏谑道:“还是说,你看我们宫主看傻了?”
刚睡醒的脑子不清醒,晃晃脑袋,思路转了几个弯儿。原来我血虚啊,才晕倒的。不过马上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吃惊问道:“那个紫衣白衫的天人是你们宫主??”
美女一愣,笑意又散开来,说道:“没错,宫主的确就像是天人一样呢。”
天啊天啊天啊,我的心猛跳着,本以为劳什子泱水宫宫主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头子,哪里想到竟是个天人般的人物。以后要服侍他,看来有的眼福享了。
“我说黍离,别流口水了,不要忘了,你只是小厮。快起床。”美女摇着双蝶步摇走了。我却坐在大床上乱想。
前些日子了解到,泱水宫宫主名为柏舟,住在品茗斋的束水阁,身边常年只有两个护法,一名曰苍蝶,一名曰青砚。看来那牡丹色纱衣女子和墨衣男子便是之二人。苍蝶善琴,琴技天下无双,但少人可闻。青砚善剑,剑术无人可比,也鲜少能见。想那宫主有福,天天可以听到天下第一琴师的乐曲,想要别人青砚舞剑就舞剑……
起身换上床头的衣服,哎,又是绿色。扎好头发,洗完脸,美滋滋的出了房间。一阵乱窜,不想碰着其他人,当我走到一处花园时,看到的又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宫主大人一身紫袍在喝茶,姿势优雅,整个人清然如风。那青砚拿着一把玉剑静立在旁,这孩子都不怕站的累。苍蝶换了身蝶纹彩裳,双蝶步摇轻颤,在向宫主大人低声说着什么。我远远看着他们,不禁想,难道这泱水宫宫主整日无事就在这里品茶赏花讨论事情?
青砚警觉我的存在,面无表情的脸却发出两道电光直射我来,苍蝶停止讲话,站起身看向我,面上毫无笑意。天,我哪里得罪他们了。
柏舟如玉的手还轻握着青花瓷杯,淡淡看向我,低沉好听的声音。
“离儿可是有事?”
我低着头,没由来的紧张不安。不知道那宫主为什么总是喊我离儿,估计就是我爹娘都不会这么喊吧,但我有爹娘吗?心里嗤笑着,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黍离!”是苍蝶的声音,冷静带着份斥责。
“梅老应该告诉过你什么。”
“是。”抬起头,和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苍蝶对视,“但是,我不会下跪。”苍蝶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我看了眼柏舟,他举袖喝茶,双眸微合,似全然未听。
我转身离去,恍惚里听苍蝶说了句:“倒是与别人说的不同。”
心里不知为什么一阵痛楚,没将这话放心上。穿着曲折的小道,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种熟悉的失落,一种被忽视被轻视的感觉。也许是自己真的太不知好歹了,做白日梦,以为宫主喊了声离儿就是很重视自己了,以为自己在宫主床上睡了一觉就不一般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谁知道宫主对其他人怎样呢,一声离儿或许是嫌黍离不好听,他的房间又有多少,自己睡一下又算什么。而自己竟然不知安分的乱逛,心里还期待着能再次遇见那如在天边的宫主。
“黍离,你小子去哪里!”愕然抬头,看见不远处梅老正气汹汹奔来。旁边还有轻轻笑着眼神总带着嘲讽的子衿。
我抬着头望梅老,眼睛有些酸,却不说话。梅老看到我的眼睛后,气势缩减不少,他叹口气,苍老的手抚上我的头发。
“以后,不该你融入的,就不要介入。安心干活就可以了。”他叹口气,似是沧桑,一旁的子衿永远高昂着头,眼带嘲讽。
跟着梅老回到东阁,望着池上的白花,那一角的白花正好对着偏阁的窗户,一开窗,清香袭来,沁人心脾。
梅老比昨天和蔼不少,不知是不是同情。撇撇嘴,指着白花,问;
“梅老,那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当然没有见过,这花名束水,只有泱水宫才有,以前在束水阁,如今这里也有了。”
“为什么要叫束水。”听着梅老叹口气,我想,他真的是老了。
“此花虽为花,却无枝叶,长于流水之溪,水下茎根交错,游鱼不得过,束水,便是约束溪水之意。”
“哦。“没想到这花名字的来历如此之怪。花开五瓣,中有紫蕊,恍恍惚惚里,我想起了发插一根五瓣花形白玉簪的背影。
“你小子勿要整日游手好闲,我不是白养你的,去,把东阁里里外外清扫一遍。”梅老一手拍在我身上,吃痛躲开。
“哎哎不要打人,我去就是了!”无奈翻眼跑开,整个品茗斋不知道多少侍女小厮,凭什么要我来!
其实,梅老也没那么坏。一些本不该奢望的东西,就不要再奢望了。
拿起扫把,哼着醉苏世里小倌儿唱的八摸歌,乱扫一气。
一只椅子砸过来,飞快躲开。
“你小子唱的什么[淫]词乱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