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82、第七章 终点（10）

　　苗心很急，她甚至连急的时间都没有，只有埋头拼命工作，试图挽救缺乏时间的计划。她以为自己能做到，就像以前无数次创造奇迹般，只不过，这一次老天爷并不站在她那边，时间无情地一分一秒流逝，绣布上的凤凰才仅仅只有个模糊的影子，不要说灿烂的风采了，连根羽毛都看不见。

　　此时离招标仅仅只剩不足一个月，苗心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濒临崩溃，她的眼睛睁不动，精力所剩无己，有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刺绣，可是猛一点头才发觉其实早就睡着了——她就连做梦都在刺绣！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苗心心中的阴影越来越重，当阴影凝结成苗璐的影子时，她终于明白了：做不到！这一次她无法再做到了！她输了，输得彻底而无奈，她根本无法在招标会前完成绣画。如果她能早点关注公司的运作，如果她能接受乔鹏的忠告，如果她不是有那么大的野心，不是要一次性打败苗璐，如果……

　　许多许多的如果，可是却无法再改变任何事。

　　苗心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输了，以后也许可以再赢回来，但这次失败的阴影将会永远烙印在她心底，以后要花成百上千倍的时间来抹去这次失败造成的伤害。

　　离招标还有最后27天的清晨，当朝阳再度爬上窗户的玻璃时，苗心盯着手下只有一个脑袋的凤凰，最终叹了口气，默默地把线从绣针上抽走，卷回到线卷上，再把针一根根放回到特制的针袋里，和笔一起整齐地摆放在绣床旁边。

　　一切都结束了，她输了，输在心急与年轻上。苗璐曾经犯错，可是她也犯错了，什么借口也无法掩饰，她承认并且决心从这次的事件里吸取教训。

　　她慢慢地站起来，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一天没睡的倦意深入脑中，前几天也只有四小时的睡眠而已，每天只有二顿饭、甚至一顿，当她专心于刺绣时不觉得，可是现在一旦松懈下来了，她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般，爬起来又坐了回去，连两只撑在绣床边缘的手都有气无力的。

　　晟灏早就在她有所动作时就灵活地进办公室来，他一只强壮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轻轻揽着她，语气中满是焦急：“今天就这么结束了？”

　　她虚弱地一笑：“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啊？”晟灏怔了怔，看向绣床上连个雏形都没有的凤凰，“你不绣了？”

　　“嗯。”苗心深吸口气，才止住了轻微颤抖的双手，“不绣了，我输了。”

　　晟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苗心向来算无遗策，更不用说鬼点子一堆，这种小输赢根本不可能难倒她。可是这次，她居然认输了？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这样想着，脸上自然也露出了几分疑惑，但他却很快掩饰住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也好也好，再这样绣下去你就要倒了，什么比赛啦招标啦都是身外之物嘛，这做人嘛，最重要是开心，除了开心之外其他事都不重要……”

　　苗心听得扑哧一笑，道：“人家电视剧后面似乎不是这样说的吧？”

　　晟灏最近迷上了港剧，TVB的新剧老剧全翻出来看了一通，这重复率最高的台词自然记住了，此时说出来也是逗苗心一乐，闻言笑道：“反正差不多吧。”

　　俩人在里面谈笑着，本来准备推门进来的曲业倒犹豫了。他透过门缝看着俩人说说笑笑的，心中涌上的酸楚与郁闷无处诉说，本来是来和苗心商业招标会的事，现在他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又看了几秒，最终他还是受不了地移开眼神，快步离开了那里，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只剩下悲伤了。

　　苗心没看见失落的曲业，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再狠狠啃上一顿大餐，把自己恢复出个人样来再说。她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晟灏把她连拖带拉地架回租的房子，给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熟能生巧，只不过这一次他走了几步，返回看着她逐渐红润起来的脸庞，最后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就像是做了小偷般一边笑一边迅速地溜走了。

　　苗心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度睁眼时发觉窗外的景致和闭眼前一模一样，又是一个清晨——当然，肯定不是她入睡的那个清晨了——她带着几分迷糊爬起来，在床上呆坐了几秒，这几天的事情才逐渐爬回了她的思绪，那些失落与认输以及各种挣扎。

　　她深呼吸几次，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朝阳依旧如此绚烂，可是她的人生即将走向不同的方向。

　　给晟灏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自己已经从“冬眠”中醒来，讲两句亲热话，再打开电脑看看最近的新闻，没发现世界在睡着间毁灭了“欣慰”一笑，接着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挎好从家乡带来一直不离身的小背包，她出了门往公司走去，路上顺便带买一份早餐。

　　婉绣大厦一如既往的漂亮豪华，肚子饱饱、精神满满的苗心进了大厦后发现一切如常，没有奇怪的视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这令她有份奇异的安全感。然而，当她走到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层数时，却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好多人！

　　挤满了走廊！

　　大多数面孔她都有些熟悉！

　　似乎整个公司的人都到这里来了！

　　整个走廊闹哄哄的像个菜市场，不时从她办公室里传来叫名字的声音，有人进去又有人出来。有的人兴高采烈，有的人却苦着脸，还有人聚成一团谈论着什么。苗心面对这场景第一反应是不是又闹出什么麻烦来了，正当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声尖叫使她成为整个场面的焦点：“苗老师！”

　　“苗老师，是苗指导？”

　　“苗心？苗老师来了！”

　　所有人都奔走相告，不久后，办公室里冲出一张苗心所熟悉的脸，方茜满脸惊喜地叫道：“苗老师，你没进医院啊！”

　　啪，不知是谁一巴掌拍向方茜的后脑壳，拍得她向前扑去，周围传出一阵掺杂着笑声的叫骂。方茜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快步冲到苗心身边小声道：“老师，你没事太好了。”

　　苗心疑惑地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好几天没来，我还听说你进医院了。”

　　起床后已经看过了时间，苗心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天半，此时听方茜这么一说，颇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就睡了一天，不至于吧。”

　　“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多吓人！”方茜心有余悸地说，一边拉着苗心钻回办公室，关上门把嘈杂的交谈声掩在门外，“还要晟灏扶着你，脚步都虚了，歪歪扭扭地像喝醉了酒，我们都吓死了！”

　　没想到自己渴睡的丑样被别人看见，苗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小声道：“我只是太想睡觉了。”随即她才发现这办公室里现在已经被收拾干净，原先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整理干净，又堆了许多绣材，看起来一付要干大事的样子，不禁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这里是要干什么？”

　　问完了她又一怔，随即想到，是不是她没有完成任务，已经被婉绣给开除了？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依她对乔鹏的认识，倒认为这个绝情的家伙是会这样做的，至于更深一步的纠葛，她倒没有想那么多，目前她的大脑还处于刚刚睡醒的边缘，那段疯狂刺绣的日子里许多细节都没回忆起来呢。

　　没想到，方茜精神一振，倒讲出一个令她诧异的答案来：“我们要帮您！”

　　她一怔：“帮我？怎么帮？”

　　“当然是帮您完成这幅刺绣啊！”

　　她顺着方茜的目光看向未完成的那幅刺绣，无语片刻后道：“这没用的，你们和我不是刺绣同源，绣出来的东西会有微波的差异，也许外行人看不出来，但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况且，我的这种绣法你们未必会。”

　　更令她惊讶的是，方茜却丝毫没有失望，反而更兴奋地道：“老师，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嗯？”

　　这下苗心是真的惊讶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茜已经大喊一声“进来”，门被打开了，外面进来了一堆苗心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中有向她请教过问题的，也有她觉得有天赋亲自点拨的，大多数都是这段时间她在这间小小办公室里教出来的“学生”。看着这些人，她心中一动，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方茜高声说道：“她们都是您的学生，是您一手教出来的，而且，您这幅绣中所用的所有绣法我们中都和你学过！她们可都是您绣法的承袭者！”

　　她愣了会儿，又苦笑起来：“可是你们没有人学过所有的绣法啊。”苗心这幅绣为了追求极致的效果，可以说混杂了许多种绣法，甚至有她自己的创新，耗费精力与时间不菲，却也效果非凡。

　　“是没有。”方茜今天倒是很笃定的样子，“但总有人学过一种或者两种，而且最重要的，我们有许多人！我们可以一天24小时轮换！我算过，时间够的！”

　　苗心又仔细看了眼这些姑娘们，所有人眼中都露出兴奋的神色，心里本已熄灭的火焰瞬间又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