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阿鹿

4、第 4 章

　　他疯了般的寻遍了整个北平，仍不见踪影。他到过上海，回过锦州，到过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只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她仿若一场梦，梦醒了就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去。
　　他始终坚信着，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就像她猝不及防的消失一般，她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最后他仍是回了北平，他怕她回来了找不到他，他仍旧住在那旧旧的房子里，仍旧每日里唱着戏，却只唱一场，桃花扇。
　　他每年清明的时候去上海，年末的时候去锦州。从前他们不曾相遇，清明时他在锦州她在上海，年末的时候她在锦州他在北平。便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相逢已晚。
　　因了心力交瘁，因了毫无希望，因了心不在焉，唱戏的时候每每走神，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唱到哪了，后来便是忘词。每每站在台上听着台下众人的怒骂，他便恍惚想起昔日的风光，想起那女子娇羞的关上窗，却打开了他的心房。
　　他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苍老的快要死去。每日里只是回忆，寻找，再回忆。班主几次三番要赶他走，皆被青衣死死拦住。
　　后来有次在戏台上，他又次忘词，只怔怔的看着台下喧哗声愈大的众人。幸而青衣聪敏，机智的唱了他的段子，台下的众人这才平息了怒气。
　　歇场的时候班主正气急败坏的站在他身后骂他，又要赶他走，青衣在旁苦苦哀求。这时却有人走进来，抬着满箱的金银珠宝，灿灿发光，衬得镜子都亮堂了几分。接着便走进来一个人，穿着时下流行的西服，梳着三分头，穿着考究的皮鞋，走进来便对着青衣道喜。
　　班主看见宝物，早就将他抛到九霄云外，只低头哈腰的陪着笑。那人只对着青衣道喜，却不说喜从何来。
　　只是这样的场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仍旧坐在镜前细心的下妆，想着待会要去哪儿找人。青衣也一声不吭的坐在他身边，脸上半分表情也无。
　　那人说了半响恭喜的话，这才道明了来意，原是日本军的大岛将军甫才在戏园子里瞧见她，看上她了，要娶她回去。
　　青衣凄凄开口道，我已有了夫君。
　　一时屋里皆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想到青衣会回这么一句。而今日本已占了东三省，在北平的的势力亦是很大，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拒绝日本将军的要求。
　　来的那人脸色一变，道，我可是从没听说过青衣姑娘有夫君的。
　　青衣抿了嘴唇，这才指着正在旁若无人的下妆的他说道，他便是我夫君。
　　众人又沉默，他停住手，转脸看青衣，却看见青衣哀求的眼神。他便缓缓站起，对着那人说道，请回去告诉你们将军，青衣早已是有有夫之妇。

　　他娶青衣的那天是1934年4月17日，何梅协定签订的那日。街上到处都是怒骂声，还有成群结队的学生在街上大声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着国民军带着枪声的镇压。
　　他在客厅里支了张床，铺好被褥床单，又穿过枪声四起的街道帮青衣把衣服行李搬到自己家，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便算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