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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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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一切都忙完了,我带了清歌来见阮夫人。我素来觉得她们两个有点相像,果然一见如故。住了一晚上,我们就打算出发回凉州。
清歌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我真是心焦,一直觉得马车太慢。快不过我的心,早就飞到凉州去了。走了一个半月才差不多要到了,清歌终究是没受过长途跋涉的苦,瘦了一大圈。
今天就能到军营了,我一直探头往外面看。清歌坐在我对面拽拽我的袖子:“等人来接啊?”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故意笑话我,可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虽然知道叶戎北事情忙,但还是盼着能早点见他一面。一边开导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他事情多不来也是正常的。一边又忍不住腹诽他是不是一点也没想我。
清歌见我沉思着不说话,掩住口笑开:“小雨,害相思病啦?”我脸上绯红,薄嗔一句:“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一句话说出去才知道有点炫耀的意思,清歌的脸一时也失了色。我深悔自己造次,连忙拉了她的手安慰:“姐姐这么美,凉州想要娶姐姐的人要排个长队呢。我这一年最大的任务和目标,就是找个好人把姐姐嫁出去!”
清歌气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刚来就赶人么?”她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我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怎么嫁人呢?会有人要我么?”
我最看不得这种伤春悲秋的悲戚之态,不服气的说:“入了风尘就是大罪过么?姐姐不要担心,佛祖那里定着姐姐的好姻缘呢。没有佛祖看顾,还有我呢。我就不信这世间就没有诚心诚意既往不咎的好男子给姐姐留着。”
清歌听了一笑,翘起食指狠戳了我额头一记:“好不害臊。小小年纪就要做媒婆了。佛祖不看顾还有你,你什么时候和佛祖比肩了?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我哼哼两声,知道这人早信了佛了,每月到寺庙又拜又孝敬。我虽然知道神佛之事定是有的,但是这几年受了叶戎北那个不语怪力乱神的人的影响,对佛祖的恭敬也有限。于是又挑了帘子往外看:“姐姐没听人说,佛救自救者。”
已经到了军营门口,我下车深吸一口气,才觉得真是到了我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把军营当成了我的归宿。大概有叶戎北的地方,我就当是安心归乡了。转身扶清歌下来,两个人携手进去。
叶戎北这个木头当真没来接我,侍卫一路小跑着过来告诉我说将军事忙,晚上回来。我脸上没什么,心里憋着一口气。把清歌安排到以前玉钟住的地方,吩咐了人打热水。
我躺在浴盆里舒服的吐出口气,这一路上虽说坐马车,也累的我半死。总算是回了自己的地盘,好好的休息一下。天大的事情还有叶戎北扛着,我就清闲了。微闭着眼睛点瞌睡,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澡到底洗了多久。
朦朦胧胧中有片湿热印在我额头上,急切的寻找我的嘴唇吻下去。我迷糊着也知道是谁,抬手就推开了:“不是说事情忙,晚上回来么?”
耳边响起的是我魂牵梦萦的低沉嗓音,带着笑意和急切:“我开了个小差溜回来的,实在是想你了。”
我打开他乱摸的手,自己站起来穿衣服:“想我不去接我?你就会说嘴。不是说溜回来的么,人也见着了,趁没被人看见快回去吧。”
被我推开的人后退了一步摊开手,一脸的无奈:“你是不是一点也没想我啊,回来就冷着一张脸?”
我知道他是闲的又顺嘴胡说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个先不论。我先问问你,玉钟怎么走的?为什么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叶戎北脸色不变,依旧带着笑意:“问题太多了,我先回答哪一个?”
哼,想转移话题?我在长安一个月,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转移话题。你和我完玩这招,太班门弄斧了。我抱了胳膊看向他:“一个一个回答,说清楚了。”
他明显就是不想说,又凑过来把我往怀里带:“你是审案的青天大老爷啊?刚回来就审你夫君我,太过分了不是。我这么想你,你也不慰劳一下。”
我还以为三年过去这人油嘴滑舌的毛病改了,在外面雷厉风行的端着个将军架子,回来就一副赖皮样子。我把手指压在他嘴唇上,自己静静的说:“我不管是玉钟自己走的还是你赶走的,你只给我一句明白话,她现在是死是活?”
叶戎北也没了耐心,冷下一张脸看着我的眼睛:“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是草菅人命的人?倘若她没什么大错处,我至于赶走她么?就知道你回来饶不了我,要不是非做不可我何必惹你生气。你委实也太冤枉我了。”
我安静的看向他,仔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叶戎北眉心打结,僵硬着一张脸冷冷的说:“活的,只是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满意了?”
说完转身就走,我也赌气没叫他。呆呆的看着他的一挑帘子大步走出去。心里有点生气也有些懊悔,这时候清歌进来帮我收拾。我也就先将这件事情放下,和清歌一起收拾。说实话清歌来了当真不如玉钟,我总不好意思使唤清歌。虽然她做事卖力,但是终究不是伺候人的材料。从此我也只能和她一起料理些事情才能放心,我叫她在帐子里陪我说话,顺便等叶戎北晚上回来了见见。
到了晚饭的时候叶戎北也没回来,我只能和清歌一起吃饭。我心里懊恼,一顿饭也没吃下去多少。等了又等,快戌时了还不见人影。我心里着急,怕他真生气了不来,又怕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坐也坐不稳,等他进来对着我一笑,我心里一放松倒窜起火来。
叶戎北还穿着盔甲,脸上有疲态。我决定等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收拾他,现在给他留足了面子。于是走上去帮他解盔甲,柔声抱怨了一句:“这么晚?”
叶戎北见我少见的柔顺,脸也柔和下来:“事情多,一时忘了时间了。你吃饭了么?”
我咬咬下唇笑了:“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你当真忘了时候了。”转过头去见清歌低着头站在旁边,拉着她过来给叶戎北看:“这是我姐姐清歌。你叫我从长安带个人回来,我就把她拉来给我做伴了。你认认人,日后她就在这军营住下了。怎么样?”
叶戎北貌似不经意的看了清歌一眼,清歌脸色苍白,我想是紧张的缘故。叶戎北看向我,笑容快溢出来了:“你都一句一句板上钉钉了,还问我怎么样?挺好,你只是不要亏待了人家。”
我薄嗔一句:“这还用你说?”转脸面对清歌,清歌施了一礼就要走。我本来想再说点什么,叶戎北已经从身后环住我,我也只能看着清歌走了。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问:“不生气了?”
我脸一红,想要挣开他:“气着呢!气死了!”他力气大,抱紧了不肯松手:“别气了,是我的不是还不行?哪有你这样的,回来也不说想我了,脸冷的跟冻上一般。”
我其实早就不气了,觉得这事我起码也有七分错处。他一张笑脸见了我,我还没个好脸色,实在很不像话。也就慢慢的软下来靠着他,忍不住追了一句:“我这个样子,你不生气么?”
他要是敢说他也生气,我就把他赶出去。
叶戎北早就把脸凑过来摩挲我的耳朵:“我不跟你生气。气着你了我心疼,我还没那么笨。反正在你这我错也是错,没错也是错。吵嘴了就先道歉好了。”
一番话说的我心里舒服,嘴上却不饶人:“明明就是你错,说的好像你伟大的不得了。难道我是个恶人么?”
“得了,我说什么都不对。我现在真想点个香炉把你供起来,每天拜三拜。你比我家祖宗事情还多……”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嘴就被他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不小心让他占尽了便宜,让我终于懂得了小别胜新婚的含义。等他心满意足了,我累的只剩想睡觉了。
我累的半死不活,叶戎北倒精神的很。翻过身来跟我咬耳朵:“那个清歌,是你逸翠楼时的姐妹?”
本来我都快睡着了,听他说起清歌就嗯了一声。他又兴趣盎然的作势叹口气:“你真是不懂事,侍女挑那么漂亮的干嘛?”
他这么一说我倒清醒了:“你就写让我带一个侍女回去,没说找个难看的。怎么,怕自己意志不坚定啊?没关系,我监督你啊。”
他一听就笑,伸出长指来刮我的鼻子:“我倒是意志坚定,就是可怜军营里那些小子。一年能见几回女人?你一下就带回来个这么漂亮的,怕他们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我听了大喜,抓着他的手追问:“那么,有没有青年才俊未娶的?我这个姐姐今年二十一岁,性格柔顺,琴棋书画都精通的,能操持家务……”
叶戎北越听越是惊悚:“打住打住,你是把她带来和你做伴的,还是带她来找丈夫的?我这军营里不让相亲,你别打主意了啊!再者为什么要未娶过的,将她嫁出去做个妾侍不就得了?”
我听了火冒三丈,差点想抹了叶戎北的脖子。狠狠的瞪他一眼:“我这姐姐虽然是青楼出身,断不与人为妾。我可不许她受人欺侮。”
“那你怎么给我做妾侍了?”
我咬了咬下唇,直到把自己的唇都咬的苍白的了才憋出一句:“我是栽在你手里了。”
叶戎北被我一句话说的颇得意,搂紧了我吻上去:“栽了就认栽吧。”
第二天早晨我照例没起,总算是找到了点回到自己家的好处。在人家的地盘里不好意思睡懒觉,如今回来了叶戎北是管不起我的,任由我睡。他走之前似乎问我一句家人写的信放哪里了,我迷糊着说放在青色包裹里。之后就翻了个身又睡,没管他到底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起来的才看见他把包袱翻得乱七八糟,又好气又好笑。清歌来了帮我收拾着,我就叮嘱她不要在军营里面乱走动。怕叶云起那个老头子见了又训人。清歌听了点一点头,我心里放心清歌。但凡我说话她总是听的,从这一点来说玉钟就不比她让我省心。总算是有个人陪我说话,我和她闲聊到叶戎北回来还没停。
叶戎北一进来淡淡扫了一眼清歌,清歌就站起身来要走。我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应了。看着清歌的身影消失,叶戎北就坐在清歌原先坐的那张椅子上。
我等着他开口,他少见的寡语。平日里听人说他在军营里话少,在我面前却从来没这样过。我想着是军营里有什么为难事,也就没开口问他。我并不想多嘴,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就这么一晚上他都沉着脸,我想给他点安静让他自己想事情得了。于是早早熄了灯睡觉,他也跟上来躺下。奇怪的是他没伸手抱我,我一转头看一个脊背对着我,心里打鼓。
这是我招惹他了?昨天不是把话说清楚了么?
他还从来没这副样子,不是笑就是疾声厉色的吓唬我。我见了他这样子心里一半有气,一半又是疑问。好像是心被人翻了个,搅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破天荒的早起伺候他起身,整理他衣领的时候他高高的昂起头不看我。我最恨人给我脸色瞧,气的甩开手转身要回床上睡觉。不防被他抓住了手臂,拉过来直视他的眼睛。他一张冷脸,我也没好气,只是梗着脖子。他看了半天,突然哑声说:“我不跟你讲话,你就懒得跟我讲话,是吧?”
过分了。我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伺候你,就算是服软讨好你了,你居然还找茬。我真想像对陆沉舟一样痛骂他两声解恨,但此时看着他的脸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见我没声,更气的眼角轻跳。一转身狠狠摔了帘子走了。我这厢里搞不清楚,又气又急。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这副样子像是跟我置气。我翻过来覆过去的思量,我既没说错话,也没办错事。难道是在长安做错了什么,被人告状了?
想不通,可是两个人不能这么顶着。我知道他素日里对我宽容,若是动气一定是因为触到了底线。但是什么底线啊?我当真一头雾水。清歌来了,我抓住了她诉苦。她仔细想了想,忽然蹦出一句:“不是吃醋了吧?”
我悚然:“什么吃醋?不是只有女子才吃醋么?”
清歌一双美目流转,看着我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么?你别是被人告了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惹得他不高兴了。”
这算吃醋么?我灰心的靠在椅背上,大概是看女人太活跃了,男人心里不高兴了?要么说女子难为。得了,要是为了这么一宗,我哄他两句也就是了。
算我倒霉。我就是喜欢你了,不然谁也不能让我拉下这个脸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