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星星是不是他们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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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乃的湖边，二叔说，吴邪，你跟我回杭州。
我还没张嘴，胖子先急了。他说，那哪儿成啊，天真说好了跟我们回北京，是吧天真？
二叔看向我，微微挑了下眉，问道，是么？
我暗暗哆嗦了一下。二叔的冷压在吴家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岂有不是之理。
我跟二叔回长沙。我说完冲胖子使眼色，这是缓兵之计。
胖子没辙，耸了耸肩，说，那成，我跟小哥回北京。
临行，胖子收拾了大包的行李，蜗牛似的驼在背上。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天真，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坚持到底。胖爷先走一步。
我捣他一拳，丫赶紧滚吧。
闷油瓶站在他旁边，似乎想说点什么。他的眼睛扫过我身后不远处二叔的伙计们，淡淡的说，再见。
再见。我笑着说。心想你能说句话我已经知足了。
胖子挥了挥手，闷油瓶无言的转身迈开步子。朝阳将他们一长一短的背影投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阳光投射在我的脸上，我忽然想起在长白山的一个晚上。
长白山的夜晚很冷，冷的彻骨。
我值完班，到帐篷离去叫胖子起来替我。但是胖子睡死了，任我怎么推怎么搡都不动安如山。我一狠心，比划着准备给他来两耳光。这时闷油瓶从旁边的睡袋里爬起来，说，我替他值，你进来睡会儿。
我说，你歇着吧，不能便宜了这胖子——
话没说完，闷油瓶已经钻了出去。
我守着冒着热气的睡袋发了一会儿呆。期间胖子的呼噜声潮水一样此起彼伏，把我的困意冲刷得一点渣都不剩。吵得我头疼。于是我也出了帐篷，索性两个人一起值夜。
我出去的时候闷油瓶正低头烤火，橘红色的火光给他染上一层暖色，使他整个人都透出生气。
他看见我，问道，怎么不去睡。
睡不着。我在他旁边坐下，颤颤巍巍的伸手烤火。咱俩一起值夜还暖和点，我说。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起身向帐篷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毯子和几瓶酒。
他把毯子递给我，说，披上。
我忽然尴尬起来。跟闷油瓶相处不像跟胖子相处，你爱吹牛打嗝放屁就吹牛打嗝放屁，撕破脸大不了打一架走人。跟闷油瓶相处，说实话，我不太会跟闷油瓶相处。
那种感觉就像你身边坐了个闷声不响的关二爷。你知道他特牛ｘ，他的知识是教授级的，经验是专家级的，战力是战神级的，他一皱眉全军都要抖三抖，他是核心，是占据将位的那张王牌。
而你呢，是古董店的小老板。知识有一点，经验一点没有，战力更是拖油瓶级的。你就知道你他妈是楚河汉界边上没有退路的卒子。不管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都隔着一条说不定有几百年宽的鸿沟。
而现在，关二爷从鸿沟那边递过一条毯子，说，披上。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毯子披在身上。就当关二爷体恤下属了。
闷油瓶坐下后开了瓶酒，酒香四溢。我说你给我一瓶，他喝了一口酒，说，你喝不了。
我心说，除了医用酒精还真没有我喝不了的酒。自己开了一瓶一仰脖干下去了一大半。那酒火辣辣的从喉咙烧到肠子，烧的我快痉挛了。我低头咳得满脸眼泪，扭头问闷油瓶，他娘的，你那是什么酒啊。
医用酒精。他的嘴角似乎弯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特级二刀烧”。
我一愣，随即笑得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想，太珍贵了，闷油瓶开的玩笑我他妈得记一辈子。
之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自说自话。我跟他讲（或许也是跟自己讲）我小时候学人家叉鱼被我爸揍得满地找牙；上高中跟别人抢姑娘被“教训”的回家休养了半个月；开店后被古董贩子坑的差点跳西湖……说这些糗事时我感到出奇的宁静，甚至接近于温暖。黑夜中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光，峰峦的起伏好像千万头匍匐的野兽。酒精炉的火焰静静燃烧，偶尔劈啪作响。假如我没遇见大金牙，没跟三叔去山东，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是不是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做着倒斗的梦。梦醒了伸个懒腰，人世安好。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抬起头，只见群星闪烁。那些星星是不是他们的眼睛。
酒精让我在亢奋之后感到疲倦。头昏昏沉沉。我问了闷油瓶最后一个问题：
小哥，你信命吗。
闷油瓶不答话，而我也没有期待答案。酒精炉的火苗渐渐变小，夜色褪去，东方破晓。他仿佛又将变成一尊雕塑。
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投射在我的脸上，并没有带来暖意。在我即将陷入昏睡时，听见一个很远很远的声音说：不信又……
又……什么呢。
此刻我站在巴乃的朝阳下，阳光炫目。我无法抑制的想冲向他们，不管二叔三叔还是什么叔或者将来会怎么样。我想跟他们站在一起，在地上投下三条影子。我向前走了一步，立刻有二叔的伙计拉住我的手臂，说，小三爷，二爷说——
去你妈的二爷说。我甩开他的手，说道，二爷那边我自有交代。
我向前跑去，碎石子硌的我脚底发疼。胖子和闷油瓶停了下来，阳光给他们镶了一圈金边，让他们一下子圣洁的好像某种救赎。我拼命的跑，一边跑一边想，到底不信又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星星是不是他们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