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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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空调的风吹动着她的后颈的碎发，肌肤隐隐生寒，傅惟一不自觉地向着温暖的被窝缩了缩身子。身旁的人悉心地为她将丝绵的拉到下巴掖好，又细细的折叠了脚下的被子，东方既白微笑着亲了她的鼻尖一下，才转身关上卧室的门。
原来这样过，也是可以。
“东方太太，你站在那里有何贵干？”东方既白从文件中抬起头，饶有兴味地觑着倚着门框的女人。夏天的傍晚偶尔也是凉风习习，然而书房里却依旧拉上了重重的窗帘，仅仅亮了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
“呃……”她摸摸自己的耳廓，灯光打在她靠着门的那侧的脸上，她朝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男人眨眨眼睛，“叫你一起吃蟹。”
东方既白微了微嘴角，下达指示：“你先去把布置好，我马上下来。”
看着对面的男人净了手，用白手巾逐一地擦拭着的手指，又细细地剥了蟹壳，轻轻地在醋碗里点了点。
真是美味，傅惟一呆呆吮着白嫩的蟹肉，蟹腿还依旧捏在他的手中。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好事？又或者是对面的冷面良心大发？
很显然不是。
她看着男人将自己的手指缩回来，放在自己嘴里吮了两下，然后果断地敲在她的额头上。她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睇着他。
男人突然微微一笑，脸庞渐渐靠过来，咬着她的下唇，反复辗转着。“嗯，味道很好。”
“啊？”
“我说蟹啊。”他的眼里闪烁着笑意，“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
她红着脸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原来这样过，也是可以。
看着他潇洒地起身走出餐厅，她犹豫着站起来喊住他：“那个……你，你昨晚……”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顿，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傅惟一。”
她艰难地扯着嘴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我是说，少熬夜，伤身体。”说着，她重新低下头，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餐盘。
东方既白转过身，细细地盯着她半晌，看着她将盘子按照大小堆放好，搬进厨房的洗水槽，然后又回来仔细地擦着饭桌。
在她重新走进厨房正要开始洗碗的时候，东方既白已经站到她身后，“傅惟一，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的气息拂在她的后耳，令她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她转过身，微微地向后仰着身体，试图避开他的气息，和他的眼神。
他见了她这副模样，也不再逼迫，只是轻轻地揽住她，“我们总归是夫妻。惟一，你要对我有点信心。”
她暗暗用力挣扎着，试图仰着身体，只是这一会，她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男人并不让她如愿。很快他就放开她，却背对着她，“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嗯？”
“快点去。”男人的语气严肃起来，“就你煮的那点蟹，就能吃饱吗。”
算了，还是算了。东方既白太难懂，她就从来不懂。此时，他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但那一瞬间，她好像又突然感觉放松。那样暧昧的语气，令她觉得紧张。
哀……他们果然只适合作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第二天上班，小童就凑过来：“小惟，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谁啊？”她意兴阑珊。小童意淫起帅哥来简直疯癫，她们公司又经常有各类钻石王老五进出，粉钻黑钻应有尽有，看多了，也麻木起来。
“景微。”
那一瞬间，她还是握紧了拳头。
“昨天我跟在娱乐版同事一起去的。哇，她真的好漂亮啊，卸了妆都那么好看。”小童手舞足蹈地津津乐道，“还有她的男朋友真是，啧啧，果然极品，啊，极品。”
小童一向花痴，总是逗得她非常开怀，可是现在，傅惟一却发现自己怎么样也笑不出来。相反的，她隐隐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部位沉沉地打着鼓。她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抬起头对着小童挤出一个愿闻其详的微笑。
她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入行两年，我第一次找到机会跟在赵头他们后面。景微这个大明星呢，一点架子都没有啊，明星身上的矜骄傲慢一点都没有，在邹亦然身边小鸟依人，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她说得起劲，甚至唾沫横飞，似乎想起了什么，“啊，对了，邹亦然呢就是景微的男朋友了。这个邹亦然真是青年才俊，举止优雅得宜进退有度，看到他笑真是如沐春风……”
“可是人家爱的是景微，又不是你。”傅惟一终于找到截断她话茬儿的突破口，立马接过来，“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发花痴了。”
邹亦然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现在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对他的描述，她只感觉讽刺。青年才俊，当真是青年才俊。尚不及而立，独掌七星的大权，清除元老，稳定政权。现在只要提到七星百货，大多将之解读为经理人对于董事会的胜利，推进企业制度化经理人职权化的先锋。没有谁愿意提起因为涉嫌非法交易，至今依旧饱受牢狱之灾的年过半百创始人。
这世界只有锦上添花。想看雪中送炭？去童话里找吧。
其实，也不是没有。因为在她的生命里，就确切地发生过这样的雪中送炭。她的父亲和母亲家世悬殊，说起母系的江家祖上就有人做过大官，家世显赫一时。到了江南曾祖父这一辈，家道开始中落，但是由于江南的父亲的眼光与手段，将江家有推上另一个顶峰。在网络上可以甚至信手拈来这样的句子“在长达一个世纪的岁月中，□□都在中国经济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傅明德的家庭就要逊色很多。但是江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比起嫁给一个自己都不中意的人，她更加愿意嫁给为人诚恳朴实的傅明德。
傅惟一曾经问起江南为什么要选择自己的父亲，因为毕竟比起江家认识的那些翩翩公子，自己的父亲除了长相清秀、为人踏实之外，再无长物。可是江南不这么认为，“爱了就是爱了嘛，哪有什么为什么。而且，你父亲他对我确实好。”
在父亲最穷困的时候，母亲带着少有的嫁妆嫁过来，陪着父亲只手打下河山。又因为怀孕回到家庭，安心为心爱的人洗手做羹。可是现在……她又逼着母亲重新出山，替她收拾破败山河。
当然，还有东方既白。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现时光鲜亮丽的邹亦然，或者还有……她自己。
“喂喂。”小童的手张开在她的眼前花了两下，“你在想什么，嗯？”
“哦，没什么。”她的眼睛扫过小童，她的电脑页面上正好是邹亦然和景微的照片。“这个……这个……”
小童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我就知道你本性难移啦，怎么样，漂亮吧。”
尖尖的下颌，侧脸利落，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乌沉沉的大眼睛镶嵌在白瓷一样的脸庞上，神态认真。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情人眼里的女人亦然。邹亦然一脸笑意地看着身边的女人，满脸的都是宠溺的深情，真是令人眼红。
“拍得好吧，我抓得真——精准。”小童压低了声音，“我偷拍来的，嘿嘿。”
可是，她听不到小童在说什么。她的眼里全部都是他的眼神，因为，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现在他正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另外一个人，而这样的眼神依旧令她觉得疼痛。而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傅惟一艰难地站起身，为自己泡了杯暖暖的蜂蜜柚子茶。抱着暖暖的茶，坐在凉凉的空调微风之下，她才觉得重新找回了自己。
她的胃不好，即使是夏天大汗淋漓，也不敢喝加冰的汽水。都是自己做的孽，所有的苦果也要自己品尝。那阵子母亲整日忙得焦头烂额，没有人有时间管着她，或者有时间管着她的人，已经不愿意再管她了。后来结婚之后，东方既白嫌她麻烦，她一旦生病，他就生气，以至于为了不再在炎炎夏日领受严冬的寒冷，她只好戒掉了冰汽水。加上王阿姨虽然嫌她照顾不好东方既白，但是也不吝惜在亲自照顾他的同时，惠及一下她。
喝完柚子茶总还是要工作的，别人的事情她并没有空担心。上等的女人能掌握男人的心，最次也要能掌握自己的心，她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但是，此时她觉得她是不能成为上等的女人了，但是她一定会努力掌握着自己的心。
即使她不爱这一份工作，她也要继续工作下去。即使她不爱这样的生活，她也要继续生活下去。既然别无选择，也只能这样——混吃等死。吃最香的东西——如果东方既白允许的话，看最美的风景，泡最帅的帅哥——嗯这个，就不用别人知道了。
她笑自己这样低落的时候，还能自娱自乐。正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原来是她的母亲——江南。想想是很久没有碰面了，或者她自己一直在逃避。
“守守，我是妈妈。”电话的那头，声线还是一向的从容淡定。守守是母亲那边的人叫她的名字。
“嗯。”她当然知道是来电的人是妈妈。只是她尚未想好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三年了，她的伤口还在，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有那样的能力治愈她，或者是她自己要惩罚自己，所以，她从未试着让自己的伤口结痂。
“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你爸爸，他很想你。”
这头的她将电话换到另一只耳朵，但是发不出声音。
“带上东方，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唔。”她的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铁血娘子似乎没有打算让她这样糊弄过去，“傅惟一，我告诉你，明天下午六点，我要是没有看到你人，你就不要回来了。”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单调声音，老妈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她母亲一直都比她酷，是她的偶像。毅然与家庭断绝关系嫁给自己的父亲，放弃自己打下的江山奔赴美国学习，以及在远离商场多年又毅然杀回收拾残局。她走的每一步，都如同飞蛾赴火，而到后来，时间证明是凤凰浴火重生。从来不后悔，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样得到。
看着窗外的夕阳，一天又过去了。
三年，一天一天都是这样过去的。
临下班的时候，科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小傅啊，我记得，你好像和邹亦然有些交情。”
小傅，我还小肚子呢。她腹诽着科长的用词。她头大如斗，怕什么来什么。她从来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而这样的问题，她也不想去试着解决。她学不来江南那样的果断，但是她也会保护自己。
“科长，我其实和他不是很熟的。”她吸了口气，斟酌着用词。
“嗯？”陈科长狐疑地看着她。“我不是记得他以前还来接过你下班吗？”
傅惟一困惑，陈科长是他们的头，明明是做财经版，现在看来，不做娱乐版当真是委屈他了。
她突然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印记。即使你试图忘记，你身边的人也会拼命提醒你记起来。“我是真的和她不熟。”
但是科长却将她的尴尬当成是害羞。于是大手一挥，就此定下来。
终究他们做的是财经，即使采访起来也更加注重专业的分析，不会八卦到去问对方的私人生活，这令她稍稍觉得安心。
她一向就是如此，逃不了就逆来顺受，这样想着仿佛可以安慰自己。她不自觉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况且，她已经结婚了，他的感情到底也有了清楚的交代。他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她走出科长办公室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扫了眼小童的办公桌，她已经下班了，如果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会不会很开心。紧接而来的是做企划、联系嘉宾……有了工作，总归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也算因祸得福吧。
只是，这件事情，要不要同母亲和东方既白知会一声呢。
正好要通知东方既白要陪着明天一起去家里吃饭，她很快拨出他的电话，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是秘书小姐的声音，她记得清楚。
“张秘书，东方既白呢？”她单刀直入。
可是那边的女人吞吞吐吐，似乎有些犹豫。“他……他正在开会。”
傅惟一忽然笑起来，现在多像一个妻子偶尔的查勤，秘书小姐拼命为自己的上司隐瞒着桃色的消息。戏剧果然来源于生活。
“没关系……”正说着，电话那边响起东方既白的声音，“谁啊？”
随后，又有知性的优雅的女生响起，“东方，你先去接电话吧。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