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蔡大神与口腔科张医生》白袍屠夫

4、04

　　“张医生？”刻意压低的呼唤声，来自分诊台的小护士。
　　张医生将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同时也停下敲着键盘的双手。惨白的屏幕光映得张医生的脸色苍白瘆人，再加上一句略微沙哑的“什么事？”吓得小护士心颤。
　　“啊！那个……那个，我档案整理完了，可您这边的病人……”小护士有点吞吞吐吐，她这么一个还处在实习期的小草，完全不敢得罪人啊！但是都快七点了，医院里阴森森的，她还想回家看日剧生肉呢，今天是大结局诶……
　　咳、咳，其实是我们的张振跃医生太过专注于看电脑里的案例分析，已经完全把病人和时间这种事情给忘记了！
　　“啊！你下班吧，这边我最后收拾就好，赶快回家吃饭去吧。”
　　“那我就先走了！”小护士放下一颗心，生怕张医生反悔，迅速更衣，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张医生瞥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打开顶灯，看着诊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若不是胸膛有微弱的起伏，还以为是具死尸。
　　张医生走近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副上好的皮囊，此时却微皱着眉头，脸上还有一点潮红，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回想起来，这个人三次来都是穿着上好的牌子货，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价格，但是光看衣服的版型与无意间的触感，肯定得不少钱。呐，我要是也长着么好看，又多金，也就不愁女人跑掉了吧？——张医生内心有点小小的羡慕嫉妒恨，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鬼使神差的竟然伸手去戳蔡大神的脸颊，又不满足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占人家貌似“良家”男子的便宜。嗯……我们可以理解为爱美之心人皆向往。折腾了几下，发觉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正常！好像触感也不太对啊？反手一摸脑门，该死！发高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体质弱、敏感的人，在拔牙完后出现不适、继而引发低烧是比较常见的情况，多加休息即可恢复。但是蔡大神这种情况就不太妙了……
　　张医生想给蔡大神推醒，对方却只是哼了两声，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张医生只好赶快先从抽屉里翻出来体温计，解开对方衣服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手伸进去把体温计塞到腋下。从休息室拿来薄毯盖上，跑到楼下急诊药房抄了两片退烧药和瓶访客用农夫山泉，想了想又去隔壁的粥铺买了两份白粥，回来一看试表，38.9摄氏度，板上钉钉的高烧。
　　张医生挫败的深叹一口气，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咋这么背！不管怎样，先把人弄醒吧！将自己洗澡用的毛巾弄湿，反复擦着蔡大神的额头与手心。
　　感觉到些许凉意的蔡大神，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尚未对好焦距的双眼恍惚间看见了一副让他落泪的情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认真小心的照顾着自己，不厌其烦的擦拭降温，一下下的搓揉如一阵阵的热流脉冲直击自己的心房，细密的汗珠已悄然爬上对方的眉间。多少年了？没有被这样如此细心对待？亲戚好友也不抵如此吧。初中时就开始了在外住校的集体生活，然后又是海外求学工作数载，回到故乡也未与父母同住。漂泊奔波了二十年，曾经游戏人间的荒唐想法慢慢褪去，孤枕难眠与同床异梦的滋味早已尝够。喉头一热，不知怎么的，涌起的水雾更加模糊了视线。
　　“醒了？很难受？”对方泪光闪闪的表情，让张医生以为他很不舒服，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询问。
　　“……没……”蔡大神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还有点含糊不清。
　　“你先把嘴张开，我把纱布取出来，再喂你喝水。”
　　蔡大神慢慢地张开嘴，“咔叭”一声脆响，是下颚半脱臼的声音。张医生紧张的上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拿镊子迅速将纱布取出。又拿来矿泉水喂了两口，润润他的喉咙。
　　“小心，张嘴小点没关系的。你有点发烧，我买了点白粥，你喝些再吃退烧药。”
　　“嗯……谢谢。”蔡大神手一撑，想坐起身来。
　　“慢点。”张医生搭手将其扶正。手掌与手掌的短暂相握，有点炙热难耐的感觉。
　　接过张医生递来的盛满米粥的塑料碗，还有点温，呼噜呼噜的喝着，熨帖了肠胃，暖了心间。
　　粥刚见底，药片和水就已递上。“把药吃了，要是感觉好点的话，我就送你出门打车回家。回去后好好躺下睡一觉就没事了。”
　　“麻烦你了。”蔡大神顺从的点点头。
　　临上出租车前，蔡大神十分彪悍且有魄力的将没有密码的信用卡留给了张医生，委托他帮忙把治疗费给结算了。还互留了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瘫在出租车上的蔡大神看着车外霓虹快速变换的街景，寂寞突如其来的疯长。
　　爱情的滋味来得太快，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未必能够真的走进一个人的心，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俘虏了对方的心神。
　　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期望——要将那个男子留在身边，相依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