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尽韶华（小李飞刀穿越同人）》寒月清歌

20、休戚与共

　　我清楚刚刚在冰水里泡了半天，现在又穿着湿衣服躺在冰天雪地里，如果再这样浪费时间，很快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而被冻死。这条河的流速非常快，所以才延缓了封冻的时间，我们现在已经被河水冲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又是在夜里，岸上的人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我们，能不能幸免于难，真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去观察四周，却发现李寻欢竟然还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迷过去。大惊之下我手忙脚乱地爬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谁知这么一动他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到几乎窒息。我心神俱乱，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一边帮他顺气。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有武功吗？不是说大侠们都有内力护体百病不侵吗？可为什么短短三年不见，他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当日李园一别，他还是好好的啊！

　　手上忽然有一股温热流过，我下意识的看去，似乎沾上了什么暗色的液体，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随着李寻欢又一阵剧烈地咳嗽，有液体从他的口中喷溅出来，落上了我白色的衣袖。血……是鲜红的血！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喊声，尖锐，刺耳，带着颓丧的哭音，还有，深深的绝望。

　　堤岸上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梅二率先冲下来，搭了一下李寻欢的脉搏，对我道：“他暂时不会有事，先回客栈！”随即用手中的大氅裹住李寻欢的身子交给铁传甲，然后脱下自己的大氅将我依样裹好背在背上，一行人展开轻功向客栈飞奔而去。我此刻唯觉心急如焚，连疾风刮在脸上的痛都忘了，只是一叠声地问梅二李寻欢怎么样，梅二脚下丝毫不慢，还有余力开口答道：“好歹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没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一进客栈的门，掌柜和小二都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云锦满脸泪痕的迎上来，见了李寻欢和我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忙张罗着去烧水、准备换洗衣服。我被云锦接进房里，把身上的湿衣服扯下来，爬进浴桶泡了半天才能说出话。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一寸一寸地解冻了我冰冷的身体，却温暖不了我那颗如坠冰窟的心，“他暂时不会有事”，“没那么容易就死了的”……原来，即使我穿越时空变成林诗音，即使我费尽心机拒绝了龙啸云，就算现在的一切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李寻欢还是逃不过身染痨症的命运，注定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林诗音，你还真是个命苦的女人，以前的你被表哥“抛弃”嫁给了龙啸云，一生为情所困，直到龙啸云作法自毙，却还是和李寻欢走上疏途，天各一方。如今的我，自信不会重蹈你的覆辙，一路都在不遗余力地拼搏着，试图证明个人选择的力量，证明事在人为，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确实能够改变所有我能改变的，但仍然有很多东西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只能被迫接受……

　　其实，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只要能在一起，有一天就是一天，有一年就是一年。我们彼此全然的拥有过，付出过，相爱过，我想已经别无所求。

　　念及这里我站起身叫云锦拿衣服来给我，云锦着急地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梅二先生说不让你出门，一会儿他会过来看小姐。”

　　我一边将衣服套在身上一边道：“那正好，我就是要去找他。”

　　穿好衣服站直身子，脚下仍是感到虚浮，头稍稍有些晕，想来已经开始发烧了。这也正常，大冷的天到冰水里涮了一遍捞出来又吹了冷风，不感冒倒是奇怪了，我匆匆灌下云锦递过来的姜汤就要出门，两步走得急了些腿就是一软，所幸扶住门框才没有磕破头。云锦上来拉住我流着泪苦劝，我也只是轻轻掰开她的手，扶着墙出了房门。我要去看李寻欢，就算爬着也要去，生死又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要藏到这极北苦寒之地来躲我三年？若是我不来找他，他肯定敢十年都不回来，或者，一辈子都不回来。

　　我真的已经做好了爬着去的准备，不过出了门才想起来根本就没有必要，李寻欢跟我说过定下的三间客房都是挨在一起的，而且我也立刻就看见了阿飞站在门口的走廊上。他看见我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第三间客房的门，我点头谢过，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抬手推门而入。

　　房间里很热，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水汽，铁传甲心神不宁地坐在桌边不住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见我进屋忙迎上来引我到床前。李寻欢光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梅二正全神贯注地将手中长长的银针刺入他背上的穴道，轻轻捻动调整入针的深度，看来是在用金针渡穴替他推血过宫，梅二不说话我也不好追问什么，只好在床边默默斜签着坐下。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李寻欢低垂着头，长长的黑发落下来挡住了他的大半边面颊，即使灯光不太明亮，还是能看出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几近带着微微的青，嘴唇也是血色全无，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虽然之前并没有太过留意，但我的印象中李寻欢的身材一向精壮矫健，可如今的他却实在瘦得厉害，肩膀上的锁骨都突了出来，肋骨更是隐约可见。

　　我耐心地等梅二拔下最后一根银针，又帮他一起安顿李寻欢躺好，才开口问道：“他怎么样？”

　　梅二看了我一眼，一边净手一边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焦急之下跳入冰水，又消耗了大量体力，一时气虚体弱，真力不继，我已经帮他疏通了凝滞的气血，好好静养两天就没事了。倒是你，发着烧还出来乱跑什么，还不回房去赶紧休息？”

　　听他编出这种瞎话来，我不禁冷笑一声，道：“没有什么大碍？真的没什么妨碍的话，凭他的武功跳到冰河里就能变成这样？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孩子猝不及防掉下去，捞上来放热水里暖暖也还能走路，可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刚才他吐血又是怎么回事？你也不用想怎么搪塞我，要不要我把衣服拿来让你看看？”

　　说到这里，我缓了缓语气，接着道：“梅二，你我也是老朋友了，我不知道寻欢怎么跟你说的，也不知道你对他是不是有承诺，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你们都替他瞒着，照他现在这个状况，又能瞒多久？”

　　一直坐在桌边埋头不语的铁传甲忽然叫了一声“表小姐”，却被梅二一记眼刀飞了回去，梅二收好桌上的针囊，见我一双眼仍是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无奈地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我继续骗你我不忍心，可要我违背对兄弟的誓言我更做不到。还是他醒了之后你问他吧，你也别问的太急了，他现在身子不好……你权当体谅一下他吧。”

　　我将李寻欢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轻轻说了一声：“我也不用问他，是肺痨对不对？”抬起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梅二和铁传甲两个人惊异的眼神，我凄然一笑道：“他的咳嗽咳血、身体虚弱、逐渐消瘦都是肺痨引起的症状，刚刚为了救我他不管不顾跳进冰河，被河水一激病情发作，所以才会吐血昏迷，是不是这样？”

　　铁传甲呆了一呆，叹道：“表小姐，你别怨少爷，他……他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什么？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不能陪林诗音终老，所以就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她托付给钟情于她的龙啸云么？这种韩剧标准情节实在是太滥了，滥到我在电视上只要看到就会立刻换台，可我却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我的生活当中，而且就在我的眼前！

　　之所以会被编剧用到滥，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是不是大多数的男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大男子主义的放手，给自己深爱的人安排一条力所能及的万全后路，然后痛苦地独自一个人离开？我不能残忍地说这样做彻底不对，正是因为深爱，才会想要那个女子能够一生安稳幸福，才会宁愿打碎了自己的心。可他们每个人都忘了问自己深爱的人一句，即使明知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能够看到尽头，是否仍然愿意两厢厮守，不离不弃？

　　请不要给我留下后半辈子平静富足生活的同时，也带走了我全部的真心和爱情，让我守着对你最深刻的怀念和痛恨度过余生，然后在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之中离开这个世界。我会自责，自责我为什么没有在你离开的时候拉住你的手，为什么我没有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整整一夜的时间我都守在李寻欢的房里，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听他昏睡中迷迷糊糊地叫着“诗音”。铁传甲跟我说这一年多来他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晚上经常难以入眠，即使睡着也会做梦，梦里总是在念着我的名字，每次醒来之后都要惆怅好久。听着这些，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浪费了的这三年时光，我们两个又都是何苦呢？他不想回来找我，我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不去找他，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痨病又不是什么立刻就会要了命的病症，实在搞不懂我们两个到底在较什么劲。

　　天快亮的时候李寻欢终于退了烧，我又等了等，见病情没有反复才起身回房休息。在闷热的房间里捂了一宿，我的烧都已经退了，出了一身的汗，自己都觉得难为自己了，以前龙啸云生病装装样子我都不愿意在他房里呆，现在同样不通风的房间却一呆就是一整夜，而且我自己都病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对论”？

　　梅二竟然跟我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发着烧还有精力跟他长篇大论地唇枪舌剑，看来温度还是不高，早知道这样药都可以省了。我马上反唇相讥你就不用说什么“没有大碍”这种话了，痨病在你嘴里都是“没有大碍”，估计你认为有大碍的就只有被人抹了脖子或者灌了鹤顶红之类的了！

　　丢下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梅二，奔回房间直接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苍天垂怜啊，终于可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