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远影

6、6

　　门缓缓关上，犹豫片刻，陈域转身走进窗边，往楼下看去，张硕川关上车门发动引擎，驱车离开。陈域轻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进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茶。缩在沙发角落，捧着手中的温暖，品了一口茶，刚入口的茶味是苦涩的，咽下喉，有一股淡淡的甘甜涌上来，慢慢的，口腔被这股自然的甜味占满。
　　马克杯口冒出几缕白烟，金黄的液体缓缓左右晃动，茶得清香钻入鼻孔直达心里。陈域嘴角微微上扬，茶是个好东西，不是么？

　　在工作日中苦苦挣扎了5天，终于挨到了周末，陈域心里盘算着周末怎样过好。和同事打了招呼，就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临近周末，商场格外拥挤，许多小孩在商场不是十分宽敞的过道上奔跑，时不时撞上几个陌生大人的腿。陈域感慨现在小孩的童年过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难道自己衰老了？竟这样伤感。无奈的摇摇头。
　　正要转身往食品区，忽然肩膀一阵疼痛，被撞了个踉跄。
　　“对不起，我没注意”陈域为自己没看清路道歉。
　　“没关系。”对方的声音从陈域头上方传来，这声音，陈域觉得很熟悉。带他抬起头看清对方的面貌时，陈域的脸瞬间煞白，双唇微微抖动，说不出一句话。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不会回来了吗？
　　对方见陈域脸色苍白，以为是吓着他：“你没事吧，你气色不太好。”陈域身体猛的一怔，随后迈开脚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季景望着男人慌忙离开的背景，耸了耸肩，现在莫名其妙的人真不少。可是，对方的看着有些眼熟，在哪见过呢正寻思着，口袋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看了眼屏幕上的提升，按下通话键：“马上到，别催了。”

　　陈域精神恍惚的晃回他的小屋瘫靠着沙发，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气，重复几次之后慢慢平复急促不安的呼吸。原来世界很小的道理是这样体现的，不想见的人指不定哪天就碰着了，最可笑的是你记得那个人带自己的伤痛，甚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的墓碑，对方却不记得你了。呵呵，陈域笑了，肆无忌惮的张嘴大笑，笑到眼泪湿润眼角，这是他人生里看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笑累了，陈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背在眼角用力搓了搓。哎，忘记买菜了，真是粗心，陈域摸了把饿瘪的肚子，走进厨房下了碗面。忙碌一番，陈域躺在床上，他好想睡，闭上眼，过往的事情像电影一幕幕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
　　“你好，我叫季景。”他伸出细致的手，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小域，一起吃饭吧。”那个人牵起他的手。
　　“小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个人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小域，生日快乐。”那个人送他一份生日礼物。
　　友情是微妙的，不似亲情那么亲密也不似爱情那么轰轰烈烈，它像缓缓流淌的溪流，平静而祥和。对陈域而言，拥有一个朋友，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宝。第一次有人主动和他说话，牵他的手，陪他一起吃饭，肯教他功课，朋友间那平常的动作，陈域珍惜朋友陪伴他的日子。他偷偷的将这美好的时光，埋藏在心灵最深处，也只有仅存的回忆可收藏了。

　　陈域郁闷了，他睡不着。先右侧身，再左侧身，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回，然后他无奈了，不就碰上一认识的人么，至于把自己搞得睡不好么？看来，自己的修行不够啊。

　　隔天，陈域累趴在办公桌上，午饭他也懒得吃了，地震也无法撼动他睡觉的欲望！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手往桌上一摸，按了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小域，怎么有气无力的，没吃饱？”
　　陈域起身，背贴倚靠，呵呵干笑两声，说道：“是没睡饱，大小姐，有何贵干？”
　　“本小姐慷慨大方，自费掏腰包请吃饭，你不感激得痛哭流涕就罢了，还这么臭屁的，欠揍啊？”对方声音忽然高了八度。
　　“不敢不敢，姐姐请吃饭，小弟我怎敢不去，一定到一定到。”陈域点头哈腰，就怕把这女人给得罪了。
　　“哼，这还差不多，老时间，老地点。”女人说完就卡啦挂断电话。陈域无奈的摇摇头，难伺候的女人哪。下了班，陈域直奔饭馆，迟了那个女人可要扒他的皮。

　　小饭馆内，林琳优雅的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完事后随手丢在桌上。
　　“垃圾桶就在你脚边，你的手往右移动45度，然后爱怎么丢怎么丢。”陈域将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在空中抛出小弧线，纸团落进了垃圾桶。
　　“我乐意放哪。”
　　“……”
　　林琳心里乐得不行，她就喜欢欺负这笨蛋，又傻又呆的好欺负。哎，脑袋就是不会急转弯。
　　“说吧，什么事？”林琳问道.
　　陈域楞了，“什么什么？”哪里来的什么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琳笑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因为这笑容，她华丽的升级成了个慈爱的母亲啊。
　　陈域无语了，这女人属狗的？他仰脸想了会，开口道：“昨天，我看到他了，就在商场，你说巧吧。”
　　林琳抬起右手搔了搔下巴，盯着陈域皱成包子的脸， “不就是遇到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走你的路，他过他的桥。”

　　陈域哀怨的看着林琳，可怜兮兮的说道：“人家有心理阴影不行吗？想当年，我多悲剧，被踹出家门，我爸拿手臂粗的棍子死命的往我身上砸，还好我腿脚利索跑得快，不然哪还有命活到今天。”想起那棍子，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感觉皮肤隐隐的疼痛。

　　林琳被陈域这可怜样逗乐了，“您老当年往事不堪回首，成了吧？”
　　林琳心疼陈域，高中毕业就出来混。打滚这么多年，要钱没钱，要房没放，每月领着那点工资当月光族。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男人，在他需要鼓励的时候，竟然选择逃离，让他一个人面对亲人朋友的指责、羞辱。现在那个人又回来了，这情节，还真是狗血。

　　有些话，林琳不想说，可是憋着又难受，扭捏半天，才开口：“小域，有空回去看看吧。”
　　听到林琳这样说，他疑惑了，“为什么要回去，我怕被打。”
　　“你小子皮薄么，还怕打。”林琳说着扬起拳头作势就要给他一个板栗。
　　陈域嘻嘻笑着闪躲林琳的拳头。两人打闹着结束了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