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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青 ...

  •   终于回到了现实当中,当亚历克斯睁开眼看见红金色的床帘时,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与此刻也终是放下了。
      塞缪尔和克劳尔早就醒过来,但亚历克斯忍着头晕四处巡视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克劳尔和雷蒙德,塞缪尔在醒过来后就离开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不过更多的是庆幸——他还没有考虑好怎么去面对塞缪尔。
      “亚历克斯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估计凯恩就忍无可忍撂担子不干了!”一直守在旁边的雷蒙德一边帮着亚历克斯坐直身子顺便塞一个枕头在他腰边,一边眼含热泪语调凄惨的感叹道。
      强烈的头晕让亚历克斯说不出话,他虚弱的笑了笑,接过克劳尔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那种强烈的晕眩感和疲乏感才算褪去少许。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亚历克斯记得在他进入意识域之前就把重要的事情基本处理了一遍,以凯恩的能力和耐性除非有大事发生了工作骤然增多导致应接不暇,否则凯恩不会抓狂的抱怨的。
      “对,黑暗阵营的那群渣渣又挑事了,现在凯恩烦得不得了。”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但是一开始认真思索,脑袋里的晕眩感就让他天晕地旋,难受的几乎要吐出来。
      相比起亚历克斯的惨状,克劳尔看上去要相对好一些,他已经能起来自由行动了。显然亚历克斯此时的晕眩感他深有体会,因此在看见亚历克斯靠在床头闭眼虚弱的模样后他就拉着雷蒙德离开,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休息。
      亚历克斯挣扎了一会儿后也放弃思考了,身子一歪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冷冽的风从窗口吹来,吹动窗帘晃动,明灭的光影在他脸上闪烁摇动。
      终于回来了。
      他闭着眼躺在床上,周围静逸几近无声,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浮现在心头,整个人放松的平躺着,嘴角微微扬起。
      那之后第三天,他才总算恢复过来,在确定亚历克斯已经没什么大碍后凯恩就直接将要处理的文书全部交还给亚历克斯,自己打着休假的名义跑的不知所终。
      对于凯恩这种行为,亚历克斯唯有苦笑——没办法,之前一直是凯恩在无休止的工作,对凯恩的愧疚和责任感让他认命的专心处理起来。
      还好克劳尔已经回来了,这让亚历克斯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些。
      在判断黑暗阵营有挑起圣战的企图后,亚历克斯就开始布置相应的对策和备战。
      后三年,圣战彻底打响。
      烽烟四起、流血漂橹,战火肆虐的土地上,尸骸遍地,白骨处处。
      当亚历克斯策马从高处俯瞰战场时,三年前在塞缪尔意识域里看到的场景再次浮现,这一切就好像是那的延续。
      无休无止的战争,存在太多个相同和不同。
      一开始的时候双方阵营都还有克制,但打到最后时两大阵营都打疯了,伤亡和损失迅速跃升,百姓十不存一。
      然而就在双方阵营的战争进入僵局的时候,一场奇景让战争短暂的停住了吞噬生命的步伐。
      ——太阳消失了!
      正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灰沉沉的天空中巨大的空间裂缝骤然被打开。
      大批的混沌势力战士从中涌出,如同洪水般浩浩荡荡、来势汹涌。
      位面战争开始了。
      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被迫放下仇怨,再次统一战线合作起来,然而之前的阵营之战就耗损了两大阵营巨大的力量,此时联合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那之后第四年七月,克劳尔战死。
      第五年三月,雷蒙德、欧利西斯战死。
      第五年八月,凯恩积劳成疾染急病去世。
      第六年一月,教皇、泰坦战死,塞缪尔接任教皇之位。
      第六年五月,混沌军队围攻人类最后一个根据地——圣城。
      攻城战第十八天,塞缪尔以身汇聚海量信仰之力,运用圣城的战斗机制将近三成的混沌军队泯灭,而后殉难,陨落于神山。
      第四十三天,所有储备物资都被消耗一空、伤亡惨重的圣城终于被攻破了。
      “……嗬……”剧烈的喘着粗气,浑身浴血的亚历克斯单膝跪在圣城主道上,透过从额头流下来的血,他只能模糊的看见城门的位置,大量的深灰色混沌战士涌了进来。
      城破了。
      终究还是没守住。
      神眷之城、永不沦陷的圣城,他发誓守护的城池,终究还是在他手中被攻破了。
      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当时意识域里当圣城沦陷时塞缪尔的心情,也终于理解塞缪尔的愤怒和怨恨为何如此之深了。
      可惜已经晚了,塞缪尔、他的祭司长,早已死去。
      然而至死,塞缪尔都没有原谅他。
      亚历克斯闭眼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而后他站起身来,早已残破的圣剑笔直的指向正大步往这边走来的混沌。
      早已微弱的圣光骤然亮起,其辉如消失已久的太阳,温暖而又神圣。
      等到了死亡神国,我再向你道歉吧,老伙计——
      亚历克斯厉喝一声,剑光猛然爆发出来,往混沌迎去!
      一剑倾城。
      却也是最后的光芒了。
      在混沌的利刃将他的心脏剖出时,亚历克斯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去,气息断绝。
      最后一眼,透过朦胧血光,他仿佛看见了已经残破的圣城重新回到旧日的模样,蔚蓝色的天空下鸽子飞舞、旌旗飘扬,远处的神山依然巍峨神圣,通体白色的教廷在信仰之光下散发出温和圣洁的光芒。
      那一眼,恍如初见。

      “这就是你的未来,也是你的宿命。”当亚历克斯从无边的黑暗中苏醒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仍有些茫然的他耳边响起。
      “……未来?”亚历克斯喃喃的重复道,之前无比真实的死亡让他到现在仍未回过神来。
      他望向声音的方向,却只看到一个全身笼在青色长袍里的人背对他站着,丝毫看不清样貌。
      “对,未来,命运轨迹的终点。你、你所守护的一切、甚至整个黄金位面都将毁于混沌之手,而你无能为力。”那个人淡淡的说道。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儿,他湛青色的眼眸深邃复杂,沉声说道:“未来是可以改变了,尤其是在提前预知后——我相信我能改变这个未来!”
      那个人似乎笑了笑,笑声很轻,“天真。”
      他说完,转身面对着亚历克斯,顿时,亚历克斯倒吸了口气——这个人竟和他一模一样!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我是你,不过是未来的你——刚刚那些只是我将我的记忆回放给你看而已。”和亚历克斯长的一模一样,然而比前者要沧桑成熟的多的那个人说着,同时拔出圣剑插在地上,残破的圣剑血迹斑斑,却是亚历克斯之前看到的模样。
      亚历克斯下意识的握紧了圣剑,然而下一刻他手里却一空,圣剑出现在那个人手中。
      “我知道你不信,看着。”那个人挽了个剑花,将圣剑对准自己的腰腹狠狠的插了进去,然而奇怪的是伤口处竟没有一丝血流出来,随即他又将圣剑抽了出来抛回给亚历克斯,“圣剑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如果我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死去。”
      “……你想要做什么?”亚历克斯沉声问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单纯只是告知一下未来。
      “和自己说话果然轻松的多……”那个人愉快的笑了笑,“我要你的第三个愿望。只有这个,我才能将这个悲惨的未来改写。”
      看着亚历克斯警惕的模样,那个人继续说道,“我的第三个愿望之前就用完了——别跟我提什么你也可以自己使用这个愿望改写未来什么的废话,如果你行的话我就不会跨越时空来找你了,这最后一个愿望只有在经历过一切的我手中才能利用到极致,不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好了,你知道具体位面降临的时间吗?你知道黑暗阵营为什么会挑起圣战吗?你知道战局的安排和形势的发展吗?你知道混沌位面为什么能入侵黄金位面吗?”
      亚历克斯刚想回答,脸色却骤然煞白,他这时才发现那个人提出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他脑海里只记得关于战争的大致,具体细节却如雾气笼罩一般丝毫看不正切!
      “因为时间的问题,我只能给你看记忆缩影而已——如果真的全部回放一遍的,那什么都来不及了。”那个人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仍处于一切开始前,也就是说……”敏锐的扑捉到那个人话语中的信息,亚历克斯抬起手,在他的注视下,一株紫罗兰迅速的在他手掌上生根发芽成长,不一会儿浓紫色花朵就怒然绽放,“这里还是意识域!”
      “对,没错,这里是你的意识域,”那个人爽快的承认了,“同一个时空里不能共存同一个人,但是意识域里可以,正如你所见的最后的记忆,我已经死了,才能跨越时空进入你的意识域与你相见——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这很正常。那么我这么和你说好了,你知道的,意识域里只会显示你所想要看到的东西,而显然,之前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并不属于此列。如果我不是你,如果不是我们灵魂同源,我怎么可能拥有这个意识域的控制权,将记忆回放给你看?”那个人说着,同亚历克斯一样抬起手,一株龙舌兰在他手掌上迅速生长。
      亚历克斯抿唇看着他手中的龙舌兰,眉头紧皱,最终仍是摇头,“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抱歉,我拒绝你的提议,我相信我自己能改写这个未来,至于你——”
      “——至于你就尘归尘土归土,早点回归光明神国?”亚历克斯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开口打断了他,而内容与他所想的却是完全一致。
      亚历克斯顿住了,他看着那个人,心里有种念头无论如何都无法断绝。
      这个人真的是未来的自己?
      不,怎么可能!
      那个人低头看着手中的龙舌兰,忽而自嘲一笑,“十年前,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亚历克斯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也遇到过未来的自己?”
      “对。十年前我和你想的一样,认为自己可以改变未来,所以拒绝了未来的自己的提议,而今,你也看到了。”那个人说着,一段记忆以水幕的形式重现,里面种种赫然与之前他与亚历克斯的对话毫无二异,“然后,未来的我说了和我现在说的一样的话。”
      他重复道:
      “十年前,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十年前,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记忆水幕里的声音和此时完全吻合,就如此时场景重现一般。
      一种想法在亚历克斯脑海中猛然浮现,他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是个循环?!”
      “对,死循环,如果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么十年后,在所有努力都失败后,你也会像我此时一般再次循环着问十年前的你自己,然后永无止境的循环下去,唯有其中一方罢手方休。”那个人手掌一合,龙舌兰于他手中悄然湮灭,“然而你明白的,对于我们而言,同伴到底有多重要,哪怕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现在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我,十年后在你能穿越时空寻找过去的自己试图修改未来的时候,你能拒绝这个机会、并放弃自己的誓言,甘愿长眠于光明神国吗?”
      那个人说完后,亚历克斯沉默了很久,艰难苦涩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只要有一线生机在,只要能改变那个未来,即便付出再多代价,他都不会放弃。
      那个人无声的笑了笑,“所以,是时候让这个死循环结束了。”
      “将第三个愿望交给我吧,亚历克斯。”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路途仿佛永无止尽,塞缪尔沉默的走在唯一的一条路上,步伐声回荡在这个空茫的世界当中。
      路漫长的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然而他依然不知疲惫的往前走着、走着。
      直到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你终于清醒了。”克劳尔看着停在三步外的塞缪尔,安心的勾起唇角,冷峻的眉目稍稍柔和了些。
      “当然,在你们如此‘伟大’的计划下,我要是还不清醒那就是死人了。”塞缪尔讥讽道,“噢,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他看着克劳尔好整以暇的模样,心头的怨愤之火又重新烧了起来,烈焰熊熊,几乎烧毁理智。
      他曾以为克劳尔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以为他可以信任,然而最终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这不过是串通好的,一切都是计划中的!
      多么可笑,在听到克劳尔死讯时的难过和震惊此时连想起来他都觉得难堪!
      计划……?
      克劳尔皱了皱眉,他并不清楚亚历克斯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后者也没和他商量过——事实上,他的记忆也是在神使降临后才逐步恢复的,而那些举动也是基于当时判断而做出的。
      而按塞缪尔的意思是他的那些维护他的举动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过克劳尔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些都无关紧要,最终结果好就可以了。
      至于塞缪尔现在这副愤怒的模样联想起在意识域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理所当然,于是他没有否认,只是说:“你清醒了就够了。”
      “是啊,清醒,我还没有一刻现在一样这么清醒呢……”塞缪尔冷笑道,“可是我宁可我继续在意识域里虔诚的沉沦,也不愿意像现在一般清醒的苟延残喘!”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不该救你了?”克劳尔挑眉冷声应道,他的脾气可不算太好,塞缪尔这么连续的挑衅让他火气也起来了。然而一联想到之前塞缪尔因救自己而被混沌力量趁虚而入的情景,他的火气又熄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你自己冷静一下,别被愤怒驱使,说些日后会后悔的话。”
      “后悔?不,怎么会后悔……我现在说的话就和我跟亚历克斯说的一样,每一句都不会后悔!”塞缪尔被克劳尔的态度激的火气更旺,口不择言道。
      闻言,克劳尔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我说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其余的,你还想听仔细些?”塞缪尔冷笑着挑衅,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往常他不是这样的,然而此时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恨不得将天地都付之一炬才高兴。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态不对,然而他却没有心思去控制自己——再不发泄出来,他快崩溃了。
      克劳尔握紧拳头,眉宇间些许的柔和此时早已冰封冷漠,就在塞缪尔以为克劳尔会打自己一拳、甚至为此而有些期待时,克劳尔却松开了拳头,“够了。你走吧,现在被愤怒驱使的你简直像个恶狗一样,见人就咬——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离开吧。”
      “恶狗……?”塞缪尔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夜鸠一样凄冷,他说:“要是你处在我这个立场下,未必能好的到哪里去!你们都是这样,永远自顾自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居高临下的看问题,觉得自己的看法就是对的,其余人都是错的!”
      “不会。”克劳尔淡淡的应道,“即便经历那些事情的人是我,我也不会像你现在一样难看。”
      “塞缪尔,我和你的不同在于,你憎恨于他的所作所为,而我感激于他的不离不弃。”他说着,想起了之前在亡灵族时亚历克斯向他许下的誓言,还有那更久远之前,尚且年幼的亚历克斯冒死将他从废墟中救出的情景,一次又一次,他从未放弃过他,“我出生于微寒,你出生于贵族,因此我比你能放下,而你则被你的骄傲和自尊遮住了视野。”
      闻言,塞缪尔右手摩挲了下六翼权杖,他脸上的愤怒和痛苦被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神情取代,“说的好像你自己就很懂一样……没有经历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放下?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懂感恩?对,你们的确是让我清醒过来没错,然而你们却摧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信仰,并且赖以生存至今的东西!”
      “没有经历过的人的确没资格说话,这点我道歉。”克劳尔看着塞缪尔摇了摇头,“然而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动摇了,怀疑了,亚历克斯的计划有那么容易成功?要知道,意识域的控制权,虽然后来逐渐沦落他手,但是一直到我死去从意识域里出来,最大的控制权仍是在你自己手中!”
      塞缪尔脸色一白,他垂眸沉默不语。
      对于克劳尔的话,他无可反驳。
      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和动摇,那根本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亚历克斯的计划起了推动的作用,但最开始怀疑起神灵的,却是他自己。
      如果他从头到尾坚定的相信着信仰,那么不管亚历克斯的计划再怎么过分离谱,局势都会随着他的意愿慢慢扭转——就好像做梦一样,你若是坚信什么,那么哪怕是噩梦,到最后也会顺着你的意扭转。
      只是这能全怪他吗?
      良久,他淡淡的说:“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们的话,我也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我并不觉得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一直冷着脸的克劳尔叹了口气,神情缓和下来,他说:“现在我不想和你继续吵下去。你要是不原谅,那就不原谅好了——反正我和你的关系也从来没有好过,我无法控制你的意志,所以我们只能尽量补偿——但是我仍然认为,不管过程是怎么样,后果是怎么样,至少你醒过来了,没有被混沌吞噬,依然作为‘塞缪尔’存活于世,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塞缪尔嗤笑出声,“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时候漠视生死一心奉神的苍夜骑士长也开始认为生命比信仰重要了?”
      他印象中的克劳尔可称得算是光明神的狂信徒,对神明的狂热和虔诚足以让人惊叹,如果不是这样,在克劳尔七年游历迟迟不肯归来时他早就将他列入异端审判所的黑名单了。
      克劳尔凝视着塞缪尔,“我外出游历七年,七年里足够我的一些观念开始转变。”
      “没有人是永远不变的,不管是好是坏。”他说完,沿着塞缪尔走来的方向大步往那边走去。
      待克劳尔与他擦肩而过渐渐走远后,塞缪尔望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路出神,突然问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就在塞缪尔以为克劳尔不会回答打算继续往前走时,对方的声音才稳稳的传来:“当你想出去的时候自然就出去了。”
      在我想出去的时候……原来一直以来困着我的,是我自己吗?
      塞缪尔自嘲一笑,跨步向前,只一步,天地变化,周遭黑暗尽皆退去。
      他的眼睛沉重的无法睁开,然而却能听到风声从窗外吹来的声音,感觉到光影在他脸上明灭的变幻。
      秋天的果实丰硕诱人的气息在风中传来,伴随之而来的还有清淡的草木腥味。
      他醒了。

      面对那个人伸出的手,亚历克斯沉默良久后还是退了一步,“我拒绝,我无法相信你。”
      “哦?为什么?”那个人也不生气,挑眉问道。
      “你所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按照证据一路推断下来都合理,然而这是建立在你是善意的前提下。而如果从你是恶意的这个角度上来解释的话,你所说的一切也解释的通。首先是记忆回放,你跟我说这是你的记忆,但是既然你拥有这个意识域的控制权,伪造出一段记忆轻而易举;第二是你说的这是个死循环,而唯一的证据在于你说十年前的你也同样遇到过十年后的你并且拒绝了他的这段记忆水幕回放,”亚历克斯说着,右手微动,数十个水幕就凭空出现,每一个水幕上浮现的都是他们之前对话的情景,每一段都不同,“既然拥有这个意识域的控制权,你大可以将之前我们对话的场景伪装成你的记忆,以此来说服我这是个循环;第三,你能说出我所想的,并以此间接的说明你与我是同一个人……事实上,如果你对一个人足够了解并对他的经历和习惯有深入掌握,那么很轻易就能猜到对方下一句想要说什么,并且提前说出来——东方人称这是心有灵犀,而我认为这不过是太过熟悉。”
      “如果恶意立场成立的话,说明你是一个与我有深切联系,并且长时间熟悉我,同时潜藏在我的意识域中的人能与我抢夺控制权……而这种人,我恰好知道是谁。”亚历克斯勾起唇角,“按照混沌和惩罚者对你的称呼,我是该称呼你为青阁下呢,还是直接叫你老不死?”
      随着亚历克斯的话,那个人的神情从凝重悲悯逐渐转变为愉悦轻松,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亚历克斯。
      “啪、啪……”待亚历克斯说完后,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戏谑道:“不单单只这样吧?你对我的怀疑只到这个程度就足够你断定我是恶意的?”
      “还有就是我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话,我相信我不会以这么简单直白的劝说来争这最后一线希望——豪取强夺、欺瞒陷害,任何能帮助我达成目标的我都会去做,而不是选择这么一种注定失败的温和过头的方式!”亚历克斯微笑着说道,语气依然温和沉稳,然而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所以在你选择用劝说恳求的方式直白的向我解释的时候,破绽就已经露出来了。”
      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了解自己啊……就这么直白的承认自己的不择手段?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足够了解我,并且在我身体里潜伏了这么久,对于我的阴暗面想必你早就了解了,我又何必费心思去找其他的看起来更光明正大的理由?”
      “这点倒是没错,我对你的确挺了解的,比如其实你在塞缪尔的意识域里布局的时候心底里其实是很愉快的,比如你其实只相信你自己,而不相信你的同伴们,比如你所做的所有努力,不过只是怕被抛弃……我说的对吗?”青笑吟吟的说着,语气轻快,却字字诛心,“承认吧,其实比起守护,你更擅长于毁灭,只不过你习惯用自己的原则和道德来约束自己罢了。”
      “这一切只是你的推论而已,你又不是我,怎么可能明白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亚历克斯凝视着手中渐渐枯萎的紫罗兰,淡淡的说道,“况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这与‘圣堂骑士长’不符,多少有些担心而已。”
      “圣堂骑士长勇敢、率直、聪颖、优雅、忠诚、强大……几乎所有美德都在他身上,但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这种圣人,”亚历克斯自嘲一笑,手中的紫罗兰已枯萎泯灭成碎末,“而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人,自然心中有光明、有阴暗,远不及他,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约束自己的阴暗那面,努力向着‘圣堂骑士长’的标准成长——也许有生之年我都无法达到这个标准,那也没关系,问心无愧就好。”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里维他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了,”青凝视着亚历克斯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你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里维?
      亚历克斯皱了皱眉,没有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转而道:“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潜伏在我的身体里吗?并且还能抢夺我的控制权?!”
      闻言,青似笑非笑的拖长了音:“你真的想知道——?”
      “对!”亚历克斯斩钉截铁的应道。
      “那是因为……”青神秘兮兮的凑到亚历克斯耳边,他们凑的很近,近到亚历克斯能感觉到青的气息吹在他耳朵上,听他这语气亚历克斯心里就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青愉快的说,“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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