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行》藏布

8、火烧平村为什么

　　徐大壮此时也正和徐婶站在自家门口向外张望。

　　看到沙吟跑过来，便扬声问道：“沙吟，出什么事了，真的有匈奴人来了么？你和秦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沙吟顾不上回答，只向他问道：“大壮，你们家有火把么？”

　　“有。”徐大壮答道。说完领着沙吟往自家院里走，“就在院里的墙上挂着呢。”而后又问：“不过你要火把做什么？”

　　沙吟将挂院在墙上的火把取下来，这才细细的看了徐大壮一眼，说道：“大壮，你信不信我？”

　　徐大壮点了点头：“当然信。你知道这村子里咱们这帮孩子里我就信你。”

　　沙吟稍松下神色严肃的对徐大壮说道：“那么大壮，你要是真信我，就听我的，赶快拉上你娘架着你爹上山去，到我家去。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再下山。”

　　徐大壮一脸错愕，张口便问道：“为什么？”但当看到沙吟那极其认真的眼神，下一刻却不由自主的点了头，道：“好，那我，那我这就让我娘去收拾东西。”

　　“不行，来不及了。”沙吟摇头，“你们必须马上就走，不能再有任何的耽搁，否则就来不及了？”说完再不多解释什么，飞快的跑出院子。

　　徐大壮为难的盯着沙吟的背影好半刻，最终一咬牙转身向徐婶走去。

　　沙吟拿了火把并没有直接回村里，而是开始一路往西跑，直跑到村西头的低洼地才停了下来，然后将村里人建在那里的牲口棚一把火给点着了，至于村民们合伙养在里面的几头黄牛和三头瘦驴统统被她赶了出去，而看守牲口棚的鳏居哑巴被沙吟一个手刀放倒，丢到了远处的草丛中去睡觉。

　　待看到牲口棚的火势升起，沙吟这才又往回跑，沿途见有些人家又关了门去睡觉，便潜进他们的院子点燃了里面的柴堆，做完这些沙吟熄灭火把找了个地方扔掉，这才跑去与秦离汇合。

　　待一看到秦离的身影，她便放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先生，匈奴人已经杀到村西头了，他们不仅烧了牲口棚把牲口都掠走了，还点了几户人家的院子，咱们快别管村民们了，回山上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秦离听到声音回身，见村西果然闪烁着一片红光，不疑有它，立刻大惊失色道：“怎么，已经来了么？怎的，怎的会这么快？”然后便挥着手驱赶沙吟，“你，你别往这里跑了，快回山上去。我，我再去劝劝村民们，然后，然后便来找你。”

　　沙吟几步冲到秦离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仍是大声的说道：“先生，别管他们了，咱们走吧，快走吧。”说罢忽的将脸转向只秦离一人能看到的方向，而后贼贼的一笑，凑到秦离的耳边，小声的道：“先生，你别急，村西的那把火是我放的，就是想吓一吓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这样他们才能相信匈奴人是真的来了。所以现在你得和我一起带头跑，我们越是跑的急他们就会越相信。想来，很快便能跟上来了。”

　　秦离听的一脸错愕，张大着嘴不敢相信沙吟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当转头再看到四处的村民果然都已经慌乱了起来，便只有气笑不得的对沙吟斥了一句：“你这孩子，怎的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便跟着沙吟跑了起来。

　　夜风吹拂，使村西的火势很快更加明显起来，一角的天空已被染红。此时大多数的村民已不再怀疑秦离和沙吟的话，瞧着他两人逐渐跑远的背影都着急了起来。于是喊家人的喊家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也都忙着准备逃亡。

　　沙吟和秦离跑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下，发现立刻跟上他们的村民并不多，大多数的人都还都在自己的家中忙着收拾东西。秦离心里着急，便拽着沙吟不肯再跑。沙吟无法，只得再次趴下身体去探听一下匈奴人的远近。

　　片刻之后沙吟猛的睁眼，脸色凝重无比，因为匈奴人所来的速度远比她预料的要快的多，据现在所听怕是要不了多一会便会到达这附近了。捶了一地，沙吟不由得恨骂道：“妈的，该快的不快，不该快的竟跑的这么快。”然后眼睛望向村内，继续恨声道：“真他妈的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的还只顾着收拾东西，都他妈的找死啊？”

　　秦离听着沙吟的这一顿骂便知道情况不好，脸色苍白的问道：“怎么，就快到了吗？那，那还有多少时间可让村民们撤离？”

　　沙吟站起身，看着秦离如实的答道：“大约再有半刻钟便能到达村外了，所以照这个情况来看怕是很难让村民们全都逃走了。”

　　秦离全身一僵，不由得喊出声：“那怎么办？”但随后便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对沙吟说道：“既是这样，你，你带着已经跟上来的村民先上山去。我再回去催促一下其他的人。”而后郑重的叮咛道：“沙吟，你要记着，要是我和其他的人没能赶上山来，你，你也万不可找下山来。”

　　沙吟看着秦离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先生，这样不行。您的腿脚不便，要来回的跑动催促村民根本不可能实现，再说时间也不允许了。所以，我想，后面的这些村民还是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尽量都躲过去的，所以您现在就带着跟上来的人走，上山去。”说完，不等秦离反对便抽身跑开。

　　“沙吟，等等。”秦离连忙伸手去抓，但根本没能拦住，只一下沙吟便跑远了。秦离抬脚想要去追，可一看到身后跟来的村民，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最后，不得以终是咬了咬牙，带着这些村民先向云山行去。

　　他们刚走入山中隐入密林，身后的夜空却是陡然一变，在他们的身后一片火红的亮光直窜而上撕开了黑夜，一下子将整个夜空几乎染成了白昼。那刚刚只是有些淡红飘起的平村方向此刻竟已变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的大火燃起，夹杂浓烟和烈焰，让人再也看不见了昔日那祥和村庄的模样。

　　所有人同时呆住，可是就在他们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时，耳边却又传来了极其清楚的马蹄声，隆隆震震数量极多，由远及近呼啸而过，让人听着都为之心惊胆寒。

　　所有的人这一下全都明白了，匈奴人是真的来了，而且不是少数，是很多很多。此时他们心中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悲痛，亦或是后悔。如果他们能早一些相信秦离和沙吟，能和他们一起劝说其他的村民早点跟着一起上山，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那大多还留在山下的村民是不是就都能得救？

　　看着山下那能够吞没一切的火焰，许多人忍不住痛哭起来，没了，什么都没了，家没了，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没了，恐怕就连剩下的人也全都没了！

　　徐大壮盯着山下死死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松开自己的爹，向秦离走去，声音颤抖的问道：秦先生，沙吟呢？他，他没来吗？他，他还能回来吗？”

　　秦离直直的站在一棵树旁，右手用力的撑住树干，后背绷的笔直，可面上却是一片惨白。他没有回答徐大壮的话，因为他无法回答。看着那越烧越烈的火光，他的心也如同置在了那片火海里，再也没有了神智。

　　这样大的火焰，这样多的马蹄声，他不敢想……秦离突然无比的痛恨起自己来。是他，是他放任那个孩子在他面前跑开的，是他任由她替自己踏入了危险。那孩子还只有十岁大小啊，他怎么能，他怎么忍心……

　　一口气顶上了秦离的胸口，在他的体内不断的乱撞，绞着他的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秦离真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他一直自诩救了那孩子，可是，可是到最后却是那个孩子为了成全了他执拗的仁心，成全他所谓的善良，替他去死了。而他却只能在这里远远的看着，看着那孩子置身在一片火海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手慢慢的从树干上滑下，秦离心中悲哀的想到：又是这样，又是如同十年前的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自己最重视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多么可怕的恶梦重演！

　　一口血自秦离的口中喷出，他再也撑不住心中的悲痛，昏死在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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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山下，此刻沙吟却正趴在村头不远处的草丛中，不停的的祈祷着进入了村里的那些匈奴人能赶快离开，好让她有机会可以快点回到山上去，去跟秦离汇合。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最好还能尽量多的带回些村民。

　　其实烧了村子的这把火还是沙吟放的。当时她想的很明白，无论想什么样的办法，所剩的时间也不够剩下的村民都逃走了，所以为了阻止匈奴人会进村屠杀抢掠，她只有先将整个村子都烧为一片火海，那么这样说不定匈奴人看到后便会绕道离开，反而可以救下那些村民。

　　所以在和秦离一分开后，她便找了一个火把开始挨家挨户的烧房子，并且大声的对未离开的村民喊：“没走的人听着，都躲到自家的水缸里或者地窖里去，等火停了以后再出来。匈奴人说话就到，现在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快点按我的话去做。”

　　沙吟不敢保证有多少村民能听她的，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而当她一路将火从村尾点到村头时，伏地再听时，匈奴人铁骑已是近在咫尺。之后沙吟便吐出一口黑痰，一猫腰的钻到了这片草丛里。

　　只是匈奴人并没有因为沙吟所放的大火而离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还是派了一队人冲进了这片火海。

　　当然，沙吟是不知道，此时这队匈奴领军的主将，千骑将军罗姑比，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在罗姑比一看到这莫名而起的大火时，便坚信，这场火绝不会是平白烧起来的，因为普通的火不是这样烧起来的，没有这么突然，也不会一下就全部烧起来，通常都是一点点的漫延开。另外村民们绝不会自己放火烧掉自己的房子，那么结论便只有一个，一定有大汉的探子来到了这里，为了报信而燃起了大火。就目前这个火势看来，这个探子应该还没有跑远。而罗姑比更倾向的是，此刻这个探子应该还躲在眼前的这个村子中，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更容易的骗过他们的视线。

　　所以到达村子外，罗姑比就向左右副将看了一眼，下令道：“全军暂停，派一小队，前去这个村子里察探，务必要将那个探子给我找出来。”于是，一个约三十人的小队，便很快冲入了大火中的平村。

　　而罗姑比望着眼前烧的正旺的村子，所想的是，这个探子到底是何时，又是如何探知了他们此次的行动？而且能够这么长久的避开他们的察觉，到了这个离雁门关不远的村子才放火向雁门关内的守军报信。

　　罗姑比欣赏聪明的人，但他讨厌有人破坏他的计划，这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探子找出来，好好的审问，之后再研究要不要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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