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行》藏布

6、最最完美的童年

　　秦离带着沙吟在离雁门关还有二十余里远的一个名叫‘云山’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所谓‘云山’故名思意就是一座山，由于这座山的主峰极高，插入云层，所以当地人就给它起了‘云山’这样一个名字。

　　而云山的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叫作平村。一个人口不太多，却很安宁详和的小村庄。村里大约有四十来户人家，基本以打柴种地为生。

　　秦离之所以没有带着沙吟住到子村里而是上了山，是因为怕自己面上恐怖的伤痕会吓到村民，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种地，住到山上采药打猎到更能维持生计。沙吟对此毫无异义，因为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更不会种地。

　　于是几个月后一排小小的木屋就搭在了云山山腰的朝阳开阔地上，两间厢房加上一个正堂，再外带一个简单的灶间还有茅厕便是他们整个的家了。

　　房子是他们自己搭的，里面的家俱用品是秦离亲手做的。当看到那些桌案铺榻，箱柜陈设，还有一应生活用具慢慢的成形，沙吟这才惊叹的发现原来秦离有一双巧手，那些东西不仅让他做的很实用而且极其精巧华美，十分的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秦离却叹着气的对她抱怨道：“哎，好久不用，这手艺都荒废了。”让沙吟忍不住的面颊抽搐了几下。

　　但是不得不说到了云山后的生活，让沙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简单和快乐。每天她会跑到山里去抓野物，采野菜，摘野果，捡柴枝，以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她便会在林子里练武，以重新捡回自己的身手，虽然她没有想过要用这些武艺再做些什么，但是白白浪废了还是让她舍不得，于是练的还算刻苦。有时有需要了，她还会拿着多打出的野物，还有秦离用‘荒废’的手艺做出的器具，到山下去跟平村的村民去换粮食布匹等生活用品。总之一切是那么的安宁美好。

　　只有一样让沙吟觉得很烦燥，那就是秦离总抓着她让她跟自己学习古代的文化知识，美其名曰：身为男子之身，就算不求将来闻达于天下，至少也要有一技傍身。于是沙吟的痛苦也随之开始。

　　秦离首先让她背诵经书，大堆大堆小篆刻成的天书背的沙吟几乎发疯；其次秦离教习她剑术和射技，这个到是很对沙吟的味口，不过却也让她吃惊，因为她不知道秦离居然还会这些；再来秦离又开始教她医术，什么辨识草药，背诵医经，诊脉、针灸、学处沙吟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秦离还教了她自己‘荒废’了的手艺——机括术，搞得沙吟觉得将来自己不做个木匠都对不起那些纷杂的工具。至此沙吟知道了秦离有多么的博学，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黑暗！

　　但是秦离虽然对沙吟的学习抓的很紧，可如果遇到山下的孩子来找沙吟玩，他却从不阻拦，而且若是沙吟自己不肯去，他还会鼓励和劝解于她。

　　沙吟心里明白这是秦离不忍看她总是一个人呆着，所以想让她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同时也可以改改她孤僻的性子。但沙吟却不太喜欢，因为她骨子里天生有种淡漠的东西心防很重，所以不擅长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山下的那群小屁孩，总是叫她去下河摸鱼，捉蛐蛐，逮蚂蚱什么的，她哪里会喜欢那些东西？

　　但秦离却教导她说：“你一定要学会与人好好相处，这样将来才能于这个世界上更好的立足。你知不知道：兼相爱，交相利，人道也！”

　　于是沙吟只好忍着心烦下山，去应付那帮小屁孩儿。

　　可时间一长，再看到秦离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山上，心中就有不忍，当然也有些忌妒，于是之后每回下山也就都拉着秦离一起去。

　　初时村民们乍一看到秦离确有不少害怕的，鲜少有人敢正面他接近说话的。但时间一长，随着不断的接触，秦离的优点很快就被发现了，村民们知道他虽然相貌吓人，但其实心地善良、博学多才，不仅认字识礼，还懂医术，于是便很快接受了他。时不时的来找他写个信，修个农具，看个病什么的，到是比以前方便了很多。当然秦离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于是在云山生活了一年多之后，秦离就由原来的‘秦生’变成了村民们都很尊敬的‘秦先生’。

　　秦先生因此变得愉快而充实，因为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博爱精神有了大量可以释放的地方。在这其间只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让他头痛了一阵。

　　事情是由某天沙吟误食了一个有毒的野果引起的。那天秦离出去采药，沙吟在家里和山下来的小朋友们不耐烦的纠缠，不知怎么就误食了他们带来的有毒果子。所以秦离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人给急匆匆的叫了回来，看到昏迷不醒的沙吟，秦离赶紧上前诊脉，可手一搭上沙吟的脉博时便整个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他养了一年多孩子，脉象所显示出来的竟是个女孩！

　　秦离被惊的半天没了反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还要先救人才行。

　　对于沙吟是女孩子这件事，秦离很苦恼，到不是因为他对女子有什么成见，而是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讲太过于震憾。从他第一眼看到沙吟起，他就从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因为沙吟从说话到做事，从神情到动作，从衣着到打扮，就连那强悍的性子还有过份矫健的身手，几乎没有一点女孩子的影子。所以尽管沙吟长的唇红齿白过于好看了一些，秦离也从未怀疑过。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沙吟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居然一个字没有向他提过。就这样一直隐瞒了自己，还骗过了村里所有的人！

　　当然这些虽然说不上让他愤怒，但生气还是有些的，所以秦离在给沙吟下针驱毒时用力颇狠，煮出来的药也苦的异常。不过这到让沙吟清醒的极快。

　　在沙吟差不多好了之后，秦离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他要不要将沙吟是个女孩子这事公布出去？反复的想了几个晚上，最终得出结论，还是先就这样隐瞒下去。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女子生活更不易，而以沙吟的这种性子，注定她做不了平常的女子，所以与其强行的改变些什么，到不如顺其自然，一切等沙吟长大懂事后自己去做决定。

　　因此在沙吟完全康复后，秦离并未要求她做出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大愿意再让她和山下的那群秃小子们玩了。不过这对于沙吟来说却是件好事。

　　沙吟对秦离知道了她真实性别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本来她也没想刻意隐瞒这件事情，只是不愿意去费事解释说明而已，而且本身是男是女对沙吟这个拥有现代观念的人来说，在生活上根本不会有什么不同。

　　于是就这样沙吟在云山上高高兴兴的又过了三年，并且彻底爱上了这里。有时她常想，如果让她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稍稍有些头痛，那就是村里人对她和秦离之间关系的那种热情。

　　沙吟了解，山里的人热情质朴，瞧着秦离带着她在这山里过日子又而且又对她那么好，总是想让他们亲上加亲的。因而在知道了他们既不是父子也不是师徒之后，就总是撺掇着他们不如干脆认了师徒，这样他们相依为命，上慈下孝的也就更名正言顺了。

　　沙吟对此到是无所谓。可是秦离在听到后却反应极大，甚至十分郑重严肃的跑到下山去，对所有的村民们说：“我秦离此生绝不会收沙吟为徒，更不会收任何人为徒，所以今后这样的话请乡亲们不要在说。我与沙吟这一生都只会是，也只能是两个不认识却又碰巧在一起过日子的人罢了。”

　　村民们让秦离说的全都懵了，不明白这个秦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有沙吟听懂了，但自尊心上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和秦离的关系需要用师徒这样的名分来维系，但被秦离这样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还是有些难堪。

　　于是她找到秦离问道：“先生，你为何要这样说话，是不是认为我不配拜你为师？”

　　说实话，沙吟在这上面是真的想不通，一直以来秦离都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也想不到秦离会这样说她？想想这些年来秦离待她真的是比那些真正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还好，永远的热饭菜，逢年过节就给她做新衣裳，教她这教她那，几本上把一颗心都铺在了她的身上，知道她善武好武，还亲手给她打造小连驽和精致的飞刀。他对她宠爱让她觉得在这世上他几乎不会拒绝她任何事。

　　但是秦离这次却并没有耐心的给她解释，而是依旧强硬的回道：“我就是不愿意收你为徒，没什么原因。我抚养你、教你技能只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活下去。所以今日我说的那些话永远不会改变，不管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都只能是这样。”

　　秦离说话的时候脸上又浮起了那种沙吟曾经见过的深沉悲痛。一瞬间让沙吟想起了那些曾被烧掉的书简，包括那个大大的‘墨’字。沙吟觉得自己顿有所悟。

　　这些年，这个时代事情她已经有了大体的了解，再加上前世所学的一些历史知识，她清楚汉武帝曾推行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秦离应该就是师从这百家中的墨家，所以秦离不愿收她为徒，是怕给她带来危险，他这样并不是想要拒绝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当想明白了这一切，沙吟没有再说别的话，而是整装向着秦离行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大礼，三跪三叩之后，沙吟声音坚定的说道：“先生，您放心，此生我绝不会再提此事了。”

　　看到秦离愣住，微垂了眼又接着说道：“但是先生，今日我必须要告诉您，您所担心的那些事我并不在乎，我之所以不再提是想尊重您的意愿。可是这一生不管到了何时或是何种地步，我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舍您而去，也请您一定记住。”

　　沙吟将话说完，看到秦离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好半晌忍不住的对她长叹道：“你这个孩子啊！”然后转过了脸去。

　　然而这一刻秦离心中却是充满着欣慰和感动的。那个孩子口中虽然说着永不拜师，可却对自己又行下了只有认父才会行的三跪三叩之大礼。她这是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父亲啊。

　　想着，两行热泪滑下了秦离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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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俺接着更，慢慢写，自己鼓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