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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忧心重重话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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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卫长公主派人送来了沙吟所要的东西。沙吟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要紧之物全都在内,收拾的很齐全。除此之外包袱中还多出了五百金。来人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说道,那是卫长公主赏赐给她的路费。
沙吟笑了,并没有拒绝,坦然的谢了赏。然后于当日便离开了大理寺。
当走出大理寺的门外,沙吟这才开始有些犯愁,自己要先去哪里落脚?不想,正想着一辆马车竟缓缓的驶到了她的面前停住了。车帘掀开,沙吟一愣,里面露出的竟是李敢的脸。李敢看着她仿佛极为高兴,还有些羞涩。沙吟瞧着他,半晌终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敢从车上下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来,东西给我,你快上车。”
沙吟仍是怔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出来,竟等在了这里?”
李敢这才脸上红了一红回道:“其实我,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这几日天天都来,所以今日就正好碰见了。”
“你,这几日一直守在这里?”沙吟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那你为何一直没进去找我?”
李敢的脸更红,可一颗心却不知怎么就放下了,吱唔着,“我,我其实……”他心底的原因实在说不出口,他其实是怕沙吟会因庆功宴那日的事对他心生芥蒂,因而才不敢与她见面,只恐她对自己再不同以前。
说起这事李敢其实一直是喜忧参半。他在那日之后的好几天才得知了自己与沙吟订婚的事,震惊之余却觉得恍然如梦,他没有想到沙吟的真实身份竟是个女子,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求陛下赐下了这门婚事。虽然他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狂喜之事了,可在了解了这整件事情的过程后,他又充满了惶恐。因为这事父亲所用的手段太不光明,不仅弄虚作假,还因此让沙吟在陛下的面前暴露了身份,害得她受到了不轻的刑罚。而当他对父亲提出质疑时,却被父亲一句‘难道你不想娶沙吟么?’就给挡了回去,从此不敢再多说,因为他太明白若说漏了这其中的内情是个什么结果,他不愿也不想因此而失去沙吟。因此他更觉得无比内疚,也更鼓不起勇气去见沙吟,只能一日又一日的徘徊在大理寺的门前,却始终不敢迈进一步。
而现在见沙吟却如此问他,显然是没有计较庆功宴那日的事,他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不少。或许,或许对于他们之间的婚事,沙吟并不会因为父亲的缘故而抗拒吧。
李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沙吟瞧着他半天最后也不再强求答案了。想了想,则是又问道:“你的伤可全好了?之前听说你依然在家中休养,现在……你这样出门,可是没有问题?”
李敢赶紧摇头,“我的伤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母亲担忧非要押着我在家中多休养些日子,所以这才一直未曾出门。你不必替我担心。”说着望向沙吟:“其实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的伤怎么样了?可还严重?现在可都好透了?”说着目光在沙吟身上巡视起来,像是想瞧清沙吟的状况。
沙吟尴尬的避了一下,赶紧叉开话题:“那个,那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我们换一处再详谈吧。”
李敢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脸上再一红,赶紧引着沙吟上车:“你,你说的是。我们,我们这就上车吧。”心中则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逾矩,沙吟,沙吟现在已不再是自己的兄弟了,而是,而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他定要时时注意自己的举止才行。
两人坐上车,沙吟下意识的蜷进角落,并尽量用阴影遮住自己。其实与李敢这样的见面她也十分尴尬,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现在多出来的那个婚约都还是多少让她觉得不自在的。
车轮启动后,李敢也是僵硬了许久,这才又向沙吟问道:“沙吟,你现在想去哪里?”
沙吟怔了怔,没有回答。李敢则犹豫着又说道:“要是,要是你无处可去,那就还到我家的那个别苑去暂住可好?那里,那里清静,最适宜养伤,你去那里也可以好好休养。”两人都很清楚沙吟在长安并没有私宅,一旦离了军营便无处落脚 。李敢说着偷偷去瞧沙吟,然而他心里更清楚,以此时两人微妙的关系,沙吟恐怕未必愿意。
许久沙吟仍没有吭声,李敢心里打着鼓,手用力的抓紧了衣摆。然而又过了片刻,沙吟竟是点了头:“既然你这般说,那就去那里吧。”李敢惊喜异常,沙吟却是垂下了眼睛。
沙吟想过了,现在她确实无处可去,虽可以直接离开长安,可李广早已禀明汉武帝会派人跟着她,她若是悄悄离开定会逼的李广又生事端,这样会对霍去病不利。而她若是另住别处,又怕霍去病会来找她让人捉住把柄。所以到是去了李府的别院,既能安李广的心,也能避开霍去病,反到是最好。
李敢心中高兴,话便也多了起来:“沙吟,你放心住在那里,若无你的允许谁都不会去打扰你的,所以你只管好好休息,其它的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沙吟抬起头笑了笑,道:“又要让你费心了。不过我就不言谢了。”这话说的亲切,李敢心中更加轻松,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嘿嘿的笑着开始频频的嘱咐车夫将车驾的稳些,以免颠着沙吟。
沙吟也不再说话只看着李敢,心中涌出一阵阵的愧疚。面前的这个男子对她有多好她知道,可她却无法给予他相同的回报。
……
沙吟在李府的别苑安置下来。并让李敢带话给李广,五日之后她要离开长安。
李敢听了后愣了很久,没有想到沙吟竟要走的这样急,于是说道:“沙吟,你,你的身体尚未恢复,何需走的如此着急?虽然我知道这是你早已就定下的行程,可,可也要等伤养好了再走啊。那样我,我也才能放心啊。”而李敢也是到此时才隐隐的意识到,或许沙吟要离开长安,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与他有关,与他们的婚约有关。可是他不敢明问,只怕一提,他和沙吟就连仅有的这点融洽也会打破。
沙吟沉默了许久对他回道:“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但父亲的后事却已再拖不得,早一日让父亲母亲合葬让他们安息,我也才能心中踏实。更何况这一路上都会有你父亲派人跟着我,所以你无须担心。”
李敢无法再接话,因为派人跟着沙吟,明面上说是照顾可实际上是监视,这个李敢其实懂,可他劝服不了父亲。但是他还是很想知道,这次的定婚在沙吟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她是否同意?是否也和他一样欢喜?是否也期待着两人的长长久久?但这些话他不敢问,问不出口,他怕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因此只能妥协的垂下头去,低声应道:“好。我替你去向父亲说。”
李广在接到沙吟的带话后,到没有否定她的行程,只回复已挑选了四个人可随时与她一同出发。于是之后的几天李敢便每天都来别苑看望沙吟,同她一起喝茶谈天,因说都是闲话到也十分愉快。
到了出发前的最后一天,两人又一同在暖阁喝茶,李敢却是欲言又止,且脸上充满了不舍。沙吟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也一直沉默着。但最终李敢还是忍不住出声了:“沙吟,你打算何时回来?”
沙吟给李敢换了点热茶答道:“待孝期满了之后吧。”
李敢抬起眼又问道:“为何要这么久?安葬苏将军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你,你何不早些回来?你人在外边,我,我总是不放心的。”其实李敢是怕日子长了,沙吟会,会不再想回来。
沙吟抚着杯沿,半晌答道:“你知道的,我这一生一直与父母分离,从未陪在过他们身边,这次,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陪陪他们,我不想再浪费了。所以请你体谅!”
这个理由无可反驳,李敢低下了头。可咬了咬唇仍是说道:“沙吟,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么?难道不是,不是因为你我的婚事你才想离开?”说着李敢又望向沙吟的眼睛,“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对你我的婚事你是如何想的?我,我……”
李敢其实想说,如果沙吟真的对他们的婚事有什么想法,可以如实的告诉他,他不怕等待,他只怕她会不同意。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李敢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他害怕心底的那份担忧会成真。他有多喜欢沙吟老天知道,只要沙吟肯嫁给他,他会一辈子的对她好,宠她,爱她,护她。可,可他却不敢去猜测沙吟的心意。
沙吟看着李敢绞紧的手,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李敢还是将话挑开了一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想去期骗李敢,可现在的这个时候也不敢倒出实情,思虑了半天只能应道:“李敢,你不要多想。你我的婚事虽出乎我们的预料,但你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所以你我之间的情谊永远不会变,你永远是我最亲近也最信赖的人。”
李敢没有说话,握在一起的手依然骨节发白。半天突然伸过来握住沙吟的手,道:“沙吟,我只再问一句,那就是你我之间的这些情谊是否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李敢握的极其用力,疼痛慢慢延开,正如沙吟心中无限扩大的无奈和担忧,她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最后只能答道:“李敢,这个现在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事来的太突然,所以我需要时间来整理。这,这也是我要离开的一个原因。”
微黑的掌轻颤了起来,李敢觉得自己料的不错,沙吟果然是因为他们的婚事才要逃开的。这让他觉得无比恐慌。
而沙吟感觉到他的颤抖却是说道:“李敢,你不要这样。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仅是我,你也应该认真的想清楚。因为你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对你好。”
渐渐的李敢松了力道,却是颤抖更甚,半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是去病呢?如果陛下赐婚的是你和他,你又会如何?”李敢问着,整个人都绷了起来,这是他内心深处最为隐痛也最为害怕的一个问题,可他却忍不住想要问清。
沙吟滞住,怔怔的看着李敢。李敢的手指一点点的松开,脸色苍白如雪,说道:“所以,他是不同的,是么?”
沙吟愣了极久,最后才摇头道:“不,我与他没有可能。”
李敢的高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却还是问道:“为何?”
沙吟垂了眸,回道:“于我而言你和他都一样,我更希望的是你们两个都能平安幸福,其它的我无法想也不敢想。”
李敢听了这回答,不知是喜还是悲,他比霍去病更早认识沙吟,可在沙吟的心中却是相同的,不,可以说霍去病更与她心意相通,他就曾多次见识过他们的默契,这让他觉得难受,却不敢再反驳,只能尽量的挤出一个笑来,道:“沙吟,你,你不要在意。其实我就是怕,怕你会一去不返,所以,所以就问了些傻问题。”
沙吟摇了摇头,“李敢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此去也会常常与你写信的。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保重自己。”
李敢突然很想去摸一下沙吟细致的眉眼,感受一下她的真实存在,但指尖动了动却只能道:“好,你也多保重,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