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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李广的两个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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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的书房在李府的最东侧,与李敢所居相距甚远,沙吟随着李广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到。
进入书房之中,案上早有下人预备好了茶点,李广遣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后,两人走到案前面对面的坐下。
因为李广的谨慎沙吟心中更猜不准李广此次叫她来的目的,便在坐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只等李广先行开口。李广在抿了几口热茶之后开口说道:“今日单独请你前来是想问一问苏直之事,不知他去世之时情形如何,可有什么遗言留下?”
沙吟的心中缓缓的松了一些,听到李广是问这个心中的抵触稍减,想了想据实回答起来。因为无论如何李广能来关心这些说明在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惦念苏直的,也不枉苏直曾追随了他那么多年。于是沙吟说的尽量详细,也让李广听的明白。
待沙吟叙述完毕,李广垂下了眼睛似有悲伤,好一刻才又抬头问道:“对了,另外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苏直与你是父子,不知这个传闻可是真的?”
听到这个沙吟没有太过惊讶,刚刚她在李敢那里就已知晓李广听闻了这件事,所以此刻也仅仅是一顿,便点头应道:“是的,此事为真,苏直正是家父。”
李广端在手中的茶碗停住,看向沙吟,“此事为真?可我与苏直认识这许多年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他有儿子?你——”说着蹙起眉头疑问道:“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你们相认总要有些凭据吧?”
这话说的便是有些怀疑人了!沙吟心中稍有不快,但面上未显,只是反问道:“李将军这是不信我之所言?”
李广到也不隐瞒,“不错,我是有些怀疑。”之后眉峰稍挑,“这事对我而言实属蹊跷,以前从未听过的事情却在苏直去世之后突然有了传言,若说为真我如何能够相信?”说着看到沙吟表情不善,继续说道:“你不要认为我说这话是在刁难你,其实我这也是在为苏直负责,他人已去,我总不能让他身后之事变的不明不白。”
沙吟的表情松开了些,虽然李广的这番言辞不好听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更何况李广不是李敢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所以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李将军这样说,我也可以将这其中的细节告诉你,虽然这件事在我看来与李将军并无关系,可看在您也是关心家父的份上,我便破这个例。”
李广点了点头表示洗耳恭听。于是沙吟说道:“因家父从军,我自小便未与他见过,之所以能够相认是因为一枚家传的红玉佩,这枚红玉佩是我苏家的家传之物,当年家父离家时交给了家母,而家母去世时又放在了我身上,此次出征前家父在我身上偶然发现了这枚玉佩,因此才得以相认。”
李广微眯了双眼应道:“哦,是这样。”但随后却又问道:“可单凭一枚玉佩如何能够这般肯定?要知道事隔多年这玉佩流转他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沙吟耐着性子再回道:“自然还有其他信息也能对上,但我想就不用一一再向李将军汇报了吧。”
李广笑了笑喝下一口茶,半晌突然幽幽说道:“要知道苏直从第一天入伍起便在我的麾下,是我将他一步步提拔起来的,近二十年了关于他的过往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所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我想我应该都知道。”之后在沙吟望过来的目光中清晰的说道:“据我所知,要想确定,那些能够对的上的信息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条,其一,你的母亲是个胡人。”说着李广仔细的看了看沙吟的脸,“这一条从你的相貌上到是能够对的上。其二——”李广严肃了神情再道:“苏直只有一个孩子,不过却是个女孩儿,为此他给这孩子起名时用了他夫人名讳中的一个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女儿应该叫苏茉。”
真像骤然被撕开扑面向沙吟砸来,沙吟顿时冷汗直冒并层层浸透衣衫,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想隐藏的那些秘密竟还有其他人如清楚。
沙吟脑中一片空白,而李广则又说道:“所以你叫我如何不怀疑你?你所说之言充满隐瞒。”最后李广说道:“现在你可以明确的告诉我了吧,是冒认他人为父还是隐瞒了自己的性别,你到底是哪一种?”
沙吟脸色苍白到了几乎没有血色,嘴张了张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此时她已明白,其实在这之前李广就已看透一切,之所以一步步的诱导和逼问她,只不过是想迫她亲口承认出来。而她落入圈套,已再无摘清的可能。
有一瞬间沙吟几乎想到了杀人灭口,可看到那张与李敢有几分相像的脸她却无法出手,她不能去杀掉李敢的父亲,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颤抖着,沙吟低下了头,只能不动声色的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
静寂在书房中漫延,许久,李广看到沙吟一直不肯出声,便先开口道:“你不说我也能看的出来,你的表现已说明了一切,你正是女扮男装。”为自己添上一杯热茶李广再叹道:“一直知道你胆大,不想却是大到了如此地步,这样掉脑袋的事竟也敢做。”
沙吟颤抖着也去伸手拿茶水不料却撒出了大半。李广瞧见,取下她的杯子重新注上新茶再递给她道:“此时才知道怕了么?还好这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所以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我揭出也不是想对你不利,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另外也想和你研究一下解决之法,否则我便不会单独找你来谈了。”
热茶握在手中,沙吟终于觉得稳定了一些,抬头说道:“李将军今日找我来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就不妨直说吧,我不相信你只是心血来潮随便谈起。”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即使如此混乱仍能抓住重点。李广点了点头,开口道:“目的我已说了,一是确认二是研究解决之法,虽然你所做之事极为不智,可因你是苏直之女,我不想你将来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我想救你。”
“救我?”沙吟抬首,眼中全是不信。虽然她对李广并没有多深的了解,可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善心多到会轻易去管闲事的人。
收到沙吟怀疑的眼神,李广没有生气,只是脸色微沉的说道:“自然我救你也并非没有条件,只是我所提出的条件对你并无损害,应该可算能互惠互利,你当不该拒绝。”
沙吟抿着唇,半晌才接道:“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李广点头继续说道:“其实一切非常简单,我会想办法并出面恢复你的身份且力保你平安无恙,而你在之后只需做两件事:一是将你女扮男装混入军伍的原因责怪到霍去病的身上;二是以苏直之女的身份嫁给敢儿。”
“什么?”沙吟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说这第一个条件她还能理解的话,那这第二件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李广怎么会,怎么会……沙吟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而李广没有理会沙吟的惊讶,最后说道:“怎么样,这两件事对你来说都并无损害也并不难吧?”
极久沙吟才缓过神来,惊极而笑:“李将军,你这是在开玩笑么?我怎么听着这两个条件一个比一个更像笑话呢?”
不知是不是早已料到沙吟的反应,李广却是不慌不忙的回道:“你看我是象在说笑么?更何况是用这种事情来说笑?我以为以你的聪明当能理解我的用意。当然,这第二个条件听起来是有些突兀,可敢儿这些年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你应该清楚,现在既然你之身份已明也有了这种可能,那么身为父亲我自然也愿意成全于他。”
沙吟再一次有些惊讶,可看着李广却从他的面上瞧出了一些疑问,片刻之后断然说道:“不,你的这两个条件我不能接受,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去陷害我的将军,更不会因此去嫁给李敢。更何况你所说的理由我也不信,因为你并不是那种会迁就子女的人。”
说完这些,沙吟觉得她今天接收到的惊吓和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多的反而使她冷静了下来,就连思路也清晰了许多,因而继续说道:“因此不管你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和你再谈下去的必要了,至于我女扮男装的事你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无论什么样的结局我自担着就是了。”说完沙吟便准备起身告辞。
而李广却是哼笑一声:“看来你还并没有想透这其中的利害啊。”然后紧盯上沙吟的双眼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怕死的人,我也从没有想用这件事来陷害你,可是这事情如果你能再仔细的想一想,就应当知道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沙吟没有说话,她不想相信李广的这些恐吓之言,可李广的表情却比她想象的还要严肃,让她不得不又先坐了下来。
李广面色沉着,眼神笃定把握,望着沙吟继续说道:“你的聪明和强硬很早以前我就见识过,可现在看来你却仍是太年轻且身处局中不能旁观。这样吧,既然你还想不透,那我便来分析给你听,待你听完再来告诉我你最后的答复吧。”
沙吟继续沉默,李广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条件我多少可以猜测的到,据闻你与霍去病关系甚密,你心中是不是有些什么想法实属难说,所以我的条件你才不肯接受。可是,你与那霍去病根本是不可能的,不管你们两人如何亲密也注定无法在一起。相反的,你们走的越近则越不利,对你会是死路一条,对他来说也绝不是好事。现在我给你的选择,虽然与你所想的不同,可它却可以救你,而且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对霍去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说到这里沙吟的脸又白了,她没有想到李广竟连这些也了解清楚了,心下一急,当即反驳道:“李将军不必如此危言耸听,我与将军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所以你不必拿这来作文章。”想了想又道:“更何况你想拿这种事来要挟他根本不可能,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在陛下眼中的份量,这种小事哪里能够伤的到他分毫。因此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一些无谓之事,免的遭人笑话。”
李广摇了摇头,竟是笑了起来,“一件小事当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要是说的人多了呢?或是积累的小事多了呢?陛下能否一直视而不见?”
“你——”原来他是这个打算!沙吟听完心中气愤,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去抹黑将军了,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也许是沙吟的口气太冲,李广的笑容落下,眉毛扬起,“我劝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那最重要的地方还未曾说到呢,希望等会儿你仍能如此坚定,不过我想你还是能更清醒些为好。”
不知为何,李广的这一声断喝竟让沙吟又惊惧起来,一种不安再次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