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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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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乒乒乓乓东西破碎的声音。
我的心脏好紧,越来越痛,那种声音这么久了还是能让我从心底害怕。我按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回到房间里。可是这种声音纠缠着我,我好怕,好怕。
从我记事起,父母一直在争吵,可是在我第一次哭着求他们不要吵的时候,我被我爸一把甩倒在地,3岁的我小小的额头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悲凉的是我眼睁睁的看着那红红的液体泊泊流出,直至晕去也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后我不再介入那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但是战争之火却狠狠地烧在我的心上。看着别人过着美好愉快的童年生活,我恨他们不把我当成应该呵护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算什么父母,他们不配!
本来我以为等到他们分开的一天就终于可以云开见日了,哪里知道父亲日夜汹酒,稍有不顺便把气都出在我的身上,鞭打辱骂,我恨透这种生活了,我有自己生存的权利!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我是谁啊?不过是个小毛孩,哪来的钱养活自己?我需要的是耐性,忍,等上了初中、高中就可以住校了。终于盼到了住校,可是住校也有个头啊,放假一回到家,我的心脏又开始疼痛,我使劲咬着枕头想减轻疼痛,简直异想天开,不离开这种地方我会死的。
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那是我时时思考的问题,那时的我希望能有足够的力量将身上这层亲情的枷锁给挣破。
我终于等到了高考的这些天,我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也不敢回想,解脱的日子就在眼前,容不得半点疏忽!多少年的努力,绝对不能付诸东流!
高考来了,千篇一律的题目,只有后面那些题有那么点新意,但是,我还是不能小看,一定保证百分之百拿到该拿的分。
考完了,出来看到校园里一对对的父母围着自己的孩子问长问短,我的心就像扎了刺一样,无所谓,我不再需要。我把所有的书和笔一股脑扔到垃圾桶里,觉得身上轻了很多,心里似乎也舒畅了点。
“你要填哪里?”
哼,你有资格问吗?
“问你话呢!你以为谁让你读书的啊?啊?”
我呸!到底是谁三番五次拖欠学费,让学校催教学费时,你打得最恨的又是谁!我甚至没有课本!
“你聋了哑了?看我打你你说不说话?”
来了吧?又是这招!我不受你摆布了我!我狠狠地将烟灰缸揣翻在地,烟灰缸一下摔个粉碎,那个声音却刺激得我的心脏抽痛不止。
“我填了西安,哈哈,以后,以后,就可以离你远远的了,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你,哈哈哈,哈哈......”我跑回房间,狠狠关上门。
等我拿到通知书,我绝对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回来!
“小芜,高考考得怎么样?”吴大妈照常给了我五个包子。
“还可以。”
吴大妈早上经常在我们楼下卖包子点心,人很好,小时候就一直受她照顾。我给她卖包子,她就给我包子当早餐和中餐,这样我就免了回家受苦。在我眼中她就是救世主,我的第二个母亲。
“你爸昨天又打你了?”吴大妈一眼就看到我手臂上的淤痕。
“哧!他还能怎样?习惯了。”我坐在树下的台阶上大口地吃着包子。
“唉!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改不了。你们父子俩哟!”吴大妈摇摇头。
吴大妈劝过我爸,可被我爸凶神恶煞的轰走了,说是狗拿耗子,呸,狗比你有良心!
“大妈,我报了西安,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以后......”我真舍不得她。
“你呀,要是在外头过得好还好,不好就回来聚聚大妈,也要回来看看你爸,他一个人,年纪也不小了,他就你一个......”
“大妈——我看你还好,看他?那我还不是刀口上躺脖子吗?”打死我也不会再回那个地方。
“你呀,我们老了就会寂寞喽。”吴大妈摸了摸我的头。
通知书终于寄来了,等它我不知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
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这里的东西我都不打算再用了,连看一眼都不想。我打算立刻就离开。车费我向吴大妈借了,只要靠奖学金和在大学打工,我就不信不比这里强!
临走还是得向吴大妈辞行,嗯。
“你今天就走了吗?”
难道还要等你给我最后的一鞭子?
我头也不抬就要走出房间。他一把拉住我,塞给我一个存折。
“这里有些钱,学费和生活费,你看看够不够,不够以后我再给你寄,我......”
我看着手里的存折,觉得可笑,以前你都不在乎了,现在你还在乎什么?我把存折撕成碎片,一把扔到他身上。
“我能自己赚钱,这些留你自己喝酒去吧。”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就那么离开了家。
在火车上,我看到很多年纪相仿的学生,我猜想他们的家庭,他们的一切。窗户的玻璃上映着我逐渐成熟而略显苍白的脸。
他!他来干什么!
不远处那个人影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他渐渐向我走来,我想装作看不到,可是双眼却不能自已。他拼命地拍打窗户,我却无动于衷。
火车终于开了,看着他满是受伤失望的脸,手里捧的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炒栗子和茶叶蛋,我强忍着眼睛的胀痛。我的泪怎么能为他而流。
“你好,你是到哪的啊?”上来了一个身材不高不矮的男孩。
“西安,你呢?”我给他挪了挪位子,车上的人比蚊子还多。
“谢谢,我也是到西安,你哪个学校的?”那个男孩看起来很开朗。
“西安交大。”
“真巧!我也是!咱们有伴了!我叫林恪。”林恪笑起来嘴角有个小酒窝。
“我叫佑芜。”
“又?无?很特殊的名字吗。”看他的样子肯定摸不着头脑。
“保佑的佑,芜杂的芜。”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他好奇的看着我。
“没有。”我翻翻包里,只有几个包子,“你要吃包子吗?酸菜包,豆芽拌酱包,苦瓜豆豉包......”
“你来这里卖包子来的?这么多,不怕坏吗?”他乐得哈哈大笑。
“咳,今天晚上还要吃,吃得饱饱的,明后天不吃也成。”
“哎,我说你行啊,要我两天不吃还真不行,我这吃的东西多了,我妈直给我塞这塞那,我又不是猪,拿着怪不方便的,饿了吃我的!”
“你妈真好啊。”蛋黄派家庭装,四瓶罐状饮料,两品牛奶,两个饭盒,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零食。
“就是有点罗索,幸好她有事不能送我,要不车上一直听她唠叨那我还活不活了?”
看着他那苦恼样,真逗。
“你!笑什么笑!我要吃你的包子!那个什么豆芽的。”他笑着抢我的包子。
“给你就给你,你抢什么呀。”
“呜——”
“小心噎死你。”
“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我没吃过这种陷的。”他大口大口的吃,仿佛那是人间美食。
“我大妈给我做的,她手艺堪称包子王。包子的陷也是她经过万般挑选,精心制作而成......”
“你可以去卖包子了。”
“我本来就卖过包子。”
“怪不得说得这么顺溜,哈哈。”
“......”
和林恪相处是愉快的,在车上尽管人多,但我还是能笑得开怀,那种感觉就象是刚从地下爬出来接受地面的阳光一样,很开心。旅途尽管疲惫,但是至少心里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