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争妍记》瑟瑟在御

14、掌门起居7

　　“义父义母，今日在镇上得一故人传信，江湖中有人探寻蝴蝶谷所在，不知是敌是友。”又一日周芷若自镇上回来后，对胡青牛夫妇说出了思虑已久的话。谎言有些拙劣，但为了救义父义母性命，周芷若只有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按照胡青牛和王难姑的性子，他们也不会刨根问底的深究，所以就算明知是谎言，他们也有理由相信，芷若有难言之隐。
　　“芷若，是什么样的人在探寻，你那位故人可有交待？”王难姑问道。周芷若的根底，她夫妇二人是最清楚不过，作为昔日白莲教周天王之女，手底下有些旧部效力最平常不过，因此他们夫妇二人确实不打算探究，有些事装糊涂比较好。
　　“据闻是个老妪，好像叫做金花婆婆。”周芷若答道，见王难姑只是顺着自己的话在问，她心里松了口气，或许借这次劝义父义母搬离蝴蝶谷另觅佳地隐居的机会，可以回峨眉。想到要回峨眉，芷若心内有些激动起来，不知是否受梦中影响太大，又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本能的对峨眉就有一种亲切之意，尤其是梦中那个看似严厉，其实对自己期望至深的师傅。
　　“金花婆婆？”胡青牛反应更快一些，甚至是有些惊色，“银叶金花，是她要找来了！”
　　“义父？”周芷若略带询问之意喊了一声。
　　胡青牛苦笑道：“看来这几年我太大意了，若不是芷若有故人相助，只怕她找上门来取了我们性命。”
　　“义父，金花婆婆是很厉害的对头？”周芷若明知故问道。
　　“是，都是些陈年旧账，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一下去甘州躲躲。”胡青牛吩咐道。
　　“义父，为何是甘州？”周芷若有些奇怪，若她没记错，自己的未来师姐纪晓芙就是将她的女儿杨不悔寄养在甘州。原以为她只是为了避开师傅，而且甘州离峨眉并不算远，现在义父也选择甘州作为逃难之地，只怕甘州另有玄机。
　　“甘州是我明教除总坛以外最大的分舵所在，只不过一直隐在暗处，只有教中少数人知晓，我因不喜打理教务所以才来蝴蝶谷隐居。”胡青牛有些感概道，“没想到现在为了躲开她反而要送上门去，想来她一时也想不到我会去甘州分舵。”
　　“原来如此。”周芷若恍然大悟，没想到纪师姐竟然如此大胆冒险，将孩子藏在灯下黑。
　　三人商议了一番，将谷中几名药童遣散，收拾些衣物银两便出谷到女山湖镇上雇了一辆大车往九江走，到了九江就开始转水路，一路过汉水入长江。
　　路过汉水之时，芷若伤心欲绝，思量再三还是绝了去小弟坟头的心思，非是不想，实是不能。芷若老家本是赣地，当地风俗未及成年的少男少女，逝后不得立碑不得享香火，乃是民间传言早夭少年福薄，若是立了碑享了香火，亡者便流连阴间，难以投胎转世。虽不知传说真假，芷若却不愿因自己一时悲恸便毁了小弟来世。
　　及至船行过汉水入了长江，进了巴蜀之地，芷若心情才慢慢好转，但进了蜀地，她的心思又都转到了峨眉山上，张真人的亲笔信正贴身放着，只是不知该如何对胡青牛和王难姑开口。
　　还是王难姑发现了周芷若神情不对，前番路过汉水，王难姑也曾多番安慰周芷若，但船进了巴蜀一带，周芷若脸上悲色稍敛，却又显得神不思属。
　　“芷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见你一路行来情思起伏不似往常。”王难姑拉着周芷若低声问道。
　　“我……”周芷若欲言又止，她不知从何说起，王难姑还好，胡青牛却是极其讨厌名门正派，若自己提出要上峨眉山，只怕他会立刻翻脸。虽然念着梦中的师傅，可眼下义父义母才是亲人，想了想周芷若回道，“常听人言巴山蜀水秀美瑰丽，这一路所见果不其然，可惜不能身临其境，心下有些遗憾，劳义母担心了。”
　　见周芷若说的十分正经，王难姑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年纪小小却有百般心思，真当义母好糊弄不成。”顿了顿又道，“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从初见你这丫头，便知你年少早成，处事极有见地，若有什么事情不妨名言，你义父义母还没老糊涂，你若想做什么事，我们还会拦着你不成。”
　　周芷若闻言心下感动，但梦中之事十分荒诞离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只能，只能再捏一出谎言了，念头一转，周芷若就有了想法。
　　“去年与常大哥在去蝴蝶谷的路上遇到了彭师祖，他被几名正派弟子截杀，却被一名峨眉弟子所救，师祖嘱咐我寻机会报恩，这几日进了蜀地我便想了起来。”周芷若缓缓道。
　　“虽然你义父与我不喜正派中人，但我们也不是迂腐之人，有恩报恩却也应该。不过你打算如何做？”王难姑继续问道。
　　“那位峨眉弟子名叫纪晓芙，我也使故人暗中照看，得知她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她本身武功高强，若真是性命之忧，就算我想报恩也力有未逮，因此我想……”周芷若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想说我想加入峨嵋派看看能不能暗中救她，可是，义父义母就算可以摈弃门派之见让自己报恩，可还会放任自己为了报恩加入峨嵋派？
　　王难姑想了想道：“因此你想加入峨嵋派，寻机暗中救助她是也不是？”周芷若点了点头，神色不安。
　　“此事我要与你义父商量，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实在不行，豁了我们的老脸，上光明顶求助便是。”王难姑安慰道。
　　周芷若继续点头不语，王难姑也不继续言语，走到隔舱胡青牛处相商，半晌之后王难姑和胡青牛回返，脸色甚是凝重问道：“芷若，义母有几句话问你，你要从实作答。”
　　周芷若脸色一白，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泛起苦涩，嘴里也都发苦起来。
　　“芷若，你要入峨嵋派，其实并非为报恩，而是另有目的，是与不是？”王难姑慢慢道。
　　周芷若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干涩道：“是。”
　　“加入峨嵋派的原因你不便与我们说，但你自己心中早有打算，是与不是？”
　　周芷若心中更苦，只怕这一问据实答下来，与义父义母的缘分也就尽了，但她已经说了许多谎话，这一刻看着王难姑凝重的神情，再看看胡青牛假装抬头看舱顶，其实一直偷眼看她，她竟狠不下心说谎，良久才哑声道：“是，实是迫不得已，还望义父义母谅解。”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义母，义母自然要为你做主，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还认我们夫妻。”王难姑话头一顿，嗔视胡青牛一眼，见胡青牛收回看舱顶的双眼，方才继续道，“我们自然是支持你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周芷若讶然愣在原地，王难姑见她这副模样再板不起脸，瞬间笑道：“平日里你都是端着脸，小小年纪偏偏学那些假道学彬彬有礼，今日你这样倒是十分难得一见。”
　　“义父、义母，我……”周芷若不知说什么好，就算明知他们二人十分开明，却没想到他们对自己这种近乎叛教的行为也是这般包容。她虽然没有加入明教，但身为周子旺之女，如今胡青牛夫妇的义女，她身上已经打上了明教嫡系的烙印。
　　“我什么我，你收拾一下东西，到了重庆府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王难姑说笑道。
　　“义母，我……”周芷若纵然聪明绝顶，擅长探查人心，但在这种至诚的亲情面前，她已然忘了如何表达感情。
　　“好了，有什么话放在心底，我可受不了那些戏文里的哭哭啼啼。”王难姑笑道，眼角却隐有泪光，“若是遇到难处，记得到甘州来找我们，如果实在走不开，就让你那些‘故人’给我们送个口信。”
　　“嗯，芷若记下了。”

　　“芷若，虽然给你雇了车，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失了谨慎。”王难姑一边扶着周芷若登车，一边露出了唠叨本性。周芷若一边点头一边微笑应下。
　　终于不得不分开走，胡青牛与王难姑眼眶都有些发红，周芷若掀开车帘准备进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对胡青牛夫妇挥手喊道：“爹，娘，一路保重！”说完也不敢再看，一下钻进车厢，靠坐在座椅之上，泪流满面。
　　王难姑听到周芷若那声‘爹、娘’，扭头抱住胡青牛，哭倒在怀，胡青牛抚摸妻子后背温言安慰，双目也是泪眼婆娑。

　　此时无忌十三年七月，掌门将抵峨眉山。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到掌门郡主相遇，貌似掌门的戏会多一些，如果掌门章节多过郡主咋样？会有有强迫症的童鞋来看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