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纪事》不在原地等你

3、中专生活（1）

　　8月31日，傻妞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今天要去学校了。因为爸爸的伤还没好，所以由妈妈送傻妞去。同去的还有同村的莲花，莲花和傻妞是从初一到初三的同桌，也是好朋友。莲花的爸爸是唯一知道怎么去学校的人，其他三人都从未出过远门，尤其是傻妞和莲花，最远就到过镇上。就读的职专在省城的东部，离小村子有近一百公里。
　　七点多，四个人背着大包小包搭村里一辆拖拉机到了镇上。等到快九点才挤上了一辆去省城的小客车。只有十几个座位的车厢里挤了不下四十个人，行李包更是塞满了车里的各个角落。坐着的人还好些，站着的人都被挤得扭曲的站着。
　　傻妞和莲花挤在一起，刚开始还叽叽喳喳的说笑，渐渐的两个人都笑不出来了。车厢里越来越热，闷不透风，各种气味混和在一起，令人不敢深呼吸，频繁的上下客，车总是开一会停一下，一停一顿间，傻妞觉得早饭在胃里也不停的翻滚上涌，难受的只觉得吐出来才能好些。看莲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了。两个人都咬牙硬撑着，没办法，她们挤在车厢的中间，四周都是挤得紧紧的人，不要说找个地方吐了，就是脚，前一秒抬起来下一秒就找不到地方放了。
　　傻妞垫着脚尖一手努力的伸直撑着车顶固定自己，一手按着胃，觉得胃里翻得难受，几次急刹车，傻妞都担心会忍不住吐出来，那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傻妞对坐车充满了恐惧。
　　等车终于到站，两人顾不上拎行李，直接挤下车在路边吐起来，幸好是终点站了，等两个大人把所有的包都拿下来，两人还在吐。傻妞吐到后来只是一口口的苦水，还是忍不住的呕。接过妈妈递来的水，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才勉强压下那想把胃都吐出来的劲头，直觉得头重脚轻的。看两个孩子难受的样，两个大人又心疼又无奈，到学校还要倒2次车呢，不用问也知道她们肯定撑不住。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休息一会，让孩子们缓缓。
　　连着来了几辆车都满满的，不可能给孩子抢到座位，莲花爸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再等下去，安顿好孩子可能就赶不上回镇上的最后一趟车了。
　　“嫂子，我看咱们还是挤吧，不能再等下去了。”
　　“也只能挤了，傻妞你俩忍忍啊。”傻妞妈看着傻妞难受的样子，把地上的装着棉被等大件行李的包背在背上，又拎起装着换洗衣服和洗刷用品的两个小点的包挎在肩上。
　　“妈，你放那，我拎就行……”傻妞有气无力的想扯下妈妈肩上的包。
　　“行了，我背着就行了，你顾好你自个。包看着大，又不重。”“给我一个”傻妞去扯。
　　妈妈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给傻妞：“你拎这个吧”
　　“妈……“看着手里只装了一个饭缸水杯的袋子，傻妞又追上去。
　　没办法，傻妞跟在妈妈后面，用力向上托着妈妈背上的包，两个人几乎被大小包全部遮住。在莲花爸的带领下四个人挤向刚靠站的101路电车。
　　车门刚一打开，傻妞妈就挤了过去，前脚刚迈上去，猛然被一股大力推了回来，要不是紧跟在后面的傻妞正用力的托着妈妈背上的包，这下非摔倒不可。“挤什么挤！先下后上懂不懂！！”“闪闪……”一个明显是城里人的男青年边下车边凶巴巴的对愣在门口的傻妞妈吼道。
　　“乡巴佬！”紧跟着下车的一个时髦女人翻着白眼吐出一句。
　　傻妞呆愣愣在看着妈妈别人赔不是“对不住……别怪……孩子不舒坦想挤个…座”“对不住……”大包小包挡住了视线，傻妞看不到妈妈的表情，只见到妈妈微弯着腰对每一个下车经过的人说着对不住。眼泪忽然涌了出来，那几句喝斥像是耳光打在脸上，疼到心里。傻妞宁肯自己被人扇几耳光，也不愿意见到妈妈被人用那样的语气喝斥，用那样的眼光注视。不是因为羞愧，只是心疼，委屈。为这因自己而来的轻蔑与嘲讽。为那忽然明了的母爱。
　　到了学校，急匆匆的找到自己的班级宿舍，放下行李，傻妞妈和莲花爸顾上不喝口水就赶回去了，怕晚了赶不上车。
　　临走时，傻妞妈塞给傻妞100块钱，“这是给你一个月的生活费，该吃就吃，别舍不得。”
　　看着手里的钱，傻妞觉得眼泛酸，上面是几张五块的，下而几张十块的“嗯，知道。妈。”
　　傻妞妈看着低着头的女儿又叮嘱一句“也别乱花，知道不”
　　“嗯，知道。”
　　“晚上盖好被子，别冷着了”
　　“嗯”
　　“没什么事别老回家，车不好坐，还浪费钱”
　　“嗯”
　　“好好上学，有事就给家说。啊？”
　　“嗯”
　　“你这傻妞就知道嗯啊”“和同学好好相处，别犯脾气，知道不？”
　　“知道，妈”不想让妈妈看见自己在哭，傻妞仍低着头“妈，快走吧，不然莲花爸爸等急了”
　　“妈这就走，要想家了就给打你大伯家电话，妈和你爸去接”“嗯”
　　“没事也别老打”“知道的，妈。”
　　在站牌趁妈妈上车的功夫，傻妞将早上从家带的四个煮鸡蛋塞到妈妈的口袋里，看妈妈无可奈何的样子，傻妞挥着手笑“妈，你和爸多注意身体……”“别瞎操心了，好好上学”妈妈从窗子伸出头来喊。“嗯”看车开远了，傻妞才敢擦眼泪，旁边的莲花也哭得两眼通红。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8个人的宿舍，目前只住了4个人.傻妞挑了张靠墙角的上铺。因为不熟，四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就没什么话题聊了。
　　傻妞看着窗外的路灯，因为隔了一层窗帘，灯光更显朦胧，让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黑暗中，傻妞悄悄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嘶”疼。这一刻，傻妞才敢相信，这不是梦。自己真的在学校了，虽然不是梦想中的高中，但至少自己还可以读书而不是像其他退学的同村女孩那样，去饭店打工或是早早的订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傻妞，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