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果子》雅心无尘

6、夭折的工作

　　那天从青桃那里回来我就开始着手找工作了，正好，我们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找到了一份招生的兼职，就是只用周六周日去工作，我让她介绍我去，结果，我通过了面试，于是，开始了我大学期间的第一份兼职工作，给这个技术学校招生。
　　当年我高三的时候，在最后的俩月好多的技校啊什么的到我们班里做宣传，发一些广告页，收集一些学生的信息，他们的年纪都不大，都是在校大学生，他们有的特别会说，那种气质那种洒脱的确也迷倒了我，让我对大学更有一种神秘的向往，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来如此干练迷人的人？单纯的为了他们我也填了一些表格。现在我自己也要去做这个工作了，不知道我能否博得那些莘莘学子的认同。负责技校招生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我们都叫他李老师，他说，你们尽量去母校，还能找到认识的老师，这样获得信息会比较好一点，如果有需要，送点礼也是可以的，这个单子到时候可以回来报销的。如果去了陌生的学校，老是不管的话你们就挨个教师的去，如果老师不允许就趁课间的时候偷偷去，要是被发现的话就说是去找人，记住，取得学生的信息最重要，不管你们通过什么渠道。他给我们讲了很多很多的注意事项和遇到麻烦时候的解决办法，这让我很迷茫，当年去我们教师里面发传单的人都是很大胆的去的，我们的班主任也没有说什么啊，为什么在他嘴里这种事情好像多见不得光似地，弄得我也很紧张。工作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的，跟我一起的是A大的一个叫刘琪的女生，她也是大一的，这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周末我们两个背包里装着厚厚的宣传页和考生信息登记表去了C镇的一所二流高中，因为李老师交代过，像那些重点高中的学生，即便考不上大学也会选择复读，去上技校人比较少，而二流就不一样了，学习特别差而家里有钱的人肯定不会让他辍学，技校就是最好的选择，而那些学习一般而家里又比较穷的学生，可能为了生计考虑会选择一个能够快速赚钱的方法，所以这样的学校成功率才高。我俩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都有点不知所措，午休的时间，校园里一片宁静，走到毕业班教室外面会发现那些厚厚的一摞一摞的书后面不是趴下午休的脑袋而是一位位埋头苦学的学子。我实在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站在教室外面心已经咚咚跳个不停了，就好像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似的。我说刘琪你先进去吧，刘琪犹豫着，我不敢啊，我说没事，老师又不在。我这么说着，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大不了被赶出来，反正谁又不认识，又不丢人。这样安慰还是很不争气的手直发抖。我说那一起进去吧。我状着胆想着当年去我们教师的那些从容的师哥师姐，心想，他们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想成功就必须先锻炼自己。当迈进教师的刹那，所有的学生都把头从课本中移开看着我们，那么多双的眼睛，我一下子就蒙了，也没敢走上讲台，就那样站在那里，说，同学们，耽误大家几分钟，我是。。。。。学校的，我们学校的师资力量雄厚，关键是，可以个你留个后路，如果说考不上大学而又想有一番成就的话，我们学校的就业率是咱们省数一数二的，当然我希望你们都能够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但是，你要是有意愿的话，可以填一张表格，这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就是耽误几分钟。说完这些话我的意识里已经激动的没有自己的影子了，甚至都不能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发下表格和宣传页，刘琪配合着我往下发单子，同时解答有意向的同学的疑问。我连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教室的都不知道，等出了校园的门，在路口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手中的单子，刘淇，你那张表上多少人，刘琪说20个，我说，我这张也有25个了吧，还行，刚才吓死我了，真怕老师来了。刘琪说，你还真胆大，我都不敢说。我说，那有什么办法，要是没有的话回去咋办啊，我也是豁出去了，我的心到现在还怦怦直跳呢，我们等一会，等课外活动了再去，咱俩这回分开行动，能快点，弄完，咱就可以走了。好，刘琪点点头。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就好弄多了。在暑假放假前，我去了四五所高中，收集到了不少的信息，李老师告诉我们，如果你们暑假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在这里做全职，接下来就是开始打电话联系生源，就是你们前阶段收集的信息，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如果有意向就不要放过，也可以去进行家访。这样，我暑假的工作就有着落了。
　　暑假的时候，王玉想家就回家去了，青桃找的就是他曾经说过的给一家□□的小公司做宣传，其实就是在大街上发传单，当然，做这个工作的90%都是我们这些在校大学生，还有很多别的单位的宣传工作都是大学生，我们班就有好几个，都是在大街上或是学校发传单的。想想也是，像这种定点定时的普片撒网的工作只能用我们这些廉价劳动力啊，站在太阳底下陪着笑脸的去给路人发单子，一天也就挣个30来块钱，还要承受很多白眼，这样的活谁干呢。只有我们才不介意才有那个精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暑假里，我去C镇做家访了，电话动员后发现有三个同学是非常有意愿来上学的，我就在李老师的嘱托下去了，李老师说，招来一个学生我可以给你提50元，而学校会给我提100元。我心想，李老师真好，他是领导才提100，我是新手就提50了。我第一个家访的对象叫黄小英，是家里的长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高考成绩够不上专科。她叫我杨老师，她说，杨老师，我可佩服你了，你说的话都挺有哲理的。我告诉她，这哪是什么哲理啊，这都是实话，复读还要再花费一年的时间，而结果是未知的，直接戳学的话你自己觉得你能干什么呢，只能从事一些体力劳动，而且，我觉得你挺文静的，又不是那种很不懂事的女孩，只有学个好一点的技术，以后受用的还是自己，不管社会怎么发展，能力才是王道，上大学又如何，就像我一样，我至今都不知道我未来的路在哪里，漫长的四年大学生活过后，我能顺利的找到我本专业的工作吗，很难的，我现在已经在寻思着在学点什么东西来丰富自己了。而我给你说的这个学校是我自己真真切切看到的，绝对不错，而且社会发展的方向也是电子技术的天下，你掌握了软件开发的技能，或者说你会操纵这些软件，还愁什么呢。我为了让黄小英来上学，真是口若悬河的说了很多的理论，而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口才是如此的棒，以前王玉跟青桃都说，信任我，因为我能说会道还考虑的周到，我根本就不信，现在在说服黄小英的同时我自己也有自信了。我的第二个家访对象叫汪洋是个男生，他比黄小英还要内向，而不同的是他爸爸是村干部，他家属于比较富裕的那种。他没有像黄小英一样当天就收拾行囊跟我一起走，而是要过几天再去。我招来了第一个学生，李老师很高兴，带着小英去办手续，黄小英交过学费后，让我带她去宿舍。到宿舍一看我就傻眼了，是在一个城中村里边，七拐八绕的进去后上了三楼才发现这个楼是男女混住的，左边男生宿舍，右边女生宿舍，中间有一个管理员的办公室隔开，而水房和厕所全在男生的那一侧。宿舍里还没有阳台，就放了两张上下铺和两张桌子，已经有两个女生住下了，我把小英安排在靠窗的商铺，然后带她去买生活用品。出来的路上，她就要哭了，杨老师，这里怎么是这个样子，怎么住啊，我安慰她，没事的，先住下，还好你们宿舍还有人，而且中间有管理员，应该是很安全的，我在回学校给你问问，看看能不能调调住的地方。其实，当时，我的心也酸极了，李老师让我们看到了学校，在市中心，而且上课环境非常不错，人手一台电脑，教室里空调、饮水机一应齐全，比我们学校都好，他只说住宿的有普通宿舍也有公寓，我也没有去看过宿舍，结果却在这种地方，这哪是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城中村脏乱不说，关键是不安全，那个宿舍楼楼下没有任何的大门，楼上男女宿舍之间还没有任何的屏障，去水房和厕所还要经过男生宿舍，如果是我，这种地方倒找钱我都不会去住的。我彻底心寒了，我不想干了。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骗子有什么区别。黄小英那盈满泪水的眼神老在我脑海里晃荡，他是那么的信任我，而我带给她的是什么，她还小还比较内向，她以后可怎么办？我去找李老师辞职，李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过不了心里良心那一关。李老师说，你没错啊，咱们的教学成果肯定能让他成功，就是住宿条件差点，可是有条件好的就是价钱贵，她也不住啊。我看着李老师的眼睛，回忆他在黄小英交完学费前后的巨大反差，我真的觉得他就是恶魔，还这样给我做思想工作。于是，就说首先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其次，我爸爸让我回家，说我表哥的店里正缺人手。李老师说，你再考虑考虑。我说不用了。那天他给我做了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我还是决定要离开，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走了，这半个月的工资我也没拿到，因为，会计说，不到一个月，手续不齐全，我走了，我没有勇气跟黄小英联系，我觉得我不配再联系他，我也没有胆量面对他的眼神，所以，我就这样离开了。来的时候斗志昂扬，走的时候心事重重。而就在我走的时候，我听说李老师招来一个学生的提成是2000元。
　　刘琪留下了，她专做的就是打电话的任务，我想也许是他不用直接去接触那些学生吧，也许是她比我够狠心吧。不过，我仍保留着跟刘琪的联系。后来，刘琪告诉我说，她也没能坚持到最后，她做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工资全部结清。原因好像是李老师在和一个女孩一起去D镇招生的时候跟那个女孩发生了性关系，说不上是□□还是自愿，反正，后来他们知道后就要辞职，而工资都全部算完了。我问他黄小英还在吗。汪洋去没有，他说不知道，我的所有生源都是李老师直接接手的。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说，说了就有一种我被骗了的感觉，后来，宿舍的人问我为什么暑假就干了几天，我说家里边有事。我不敢说是因为我发现那个工作不好就不干了，然后还没有工资，怕他们笑话我。但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得到了教训，我成长了。很多事情，真的是再坚持一下下就可以的，如果我在坚持半个多月，那我就能拿到工资了，像刘琪一样。如果，我再狠心一点点，我就可以招来更多的学生，拿到更多的提成，如果，我能够慎重多考察考察，我就不会暑假里留下来做这份工作。不知道黄小英后来怎么样了，他该如何骂我，骂我这个骗子老师，把她骗去后自己就消失了，当初我为什么没有那个魄力带黄小英走？那样的环境，我是不是害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招生的工作，甚至再也不去街上发宣传页，最重要的是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