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长生初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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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跑得很溜，跑着跑着，先前那种在扬州城中奔驰的奇妙感觉又出现了，就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清风明月和他们两人，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眼前是皎然的月色，身边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
这种全力奔跑的感觉实在太过舒畅，以至于当徐子陵和寇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小谷里，不知道偏了江边多少路。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面上都看到了酣畅淋漓的笑意。
拖着脚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一人一个直接瘫倒在平整的石块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小陵……就……就这里吧……他们应该……找……找不到了吧……”
寇仲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喘的厉害，连动动手指转个头看徐子陵的力气都没了，笑容却是越发深着。
“不……不知道……”
徐子陵很老实地回答，四肢平摊成一个大字，仰躺着自谷底看了隐在山峰间的明月，只觉得从里到外浑身舒坦，除了累了点。
“……”
寇仲沉默了下，他现在真恨不得手能动，这样才好教训教训总是喜欢泼冷水的徐子陵。他也不是不知道被追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是不就是顺着自个儿的话迎合一下，有那么难吗！？
很显然，寇仲选择性地遗忘了徐子陵无条件听他话的那些时刻。
溪水潺潺，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瀑布，落水的声音很清晰，寇仲和徐子陵听着水声，想着待会儿缓过劲来一定要把先前的痕迹努力掩盖掉，原本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就这么慢慢睡了去。
月光静静地洒在这两人的身上，寇仲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徐子陵的面容，却是像与那月光相呼应一般，渐渐透出几分玉一样润泽。虽然不是很明显，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子陵被寇仲看得有些发毛，轰着赶着他去处理那些个痕迹，自己捡了些柴火抓鱼准备早饭。
寇仲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头发里不但有树叶还缠了树枝，也不知道究竟是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才弄成这样。对徐子陵扬扬下巴挺得意地笑了下，寇仲一屁股做到他身边，拿起一条烤鱼就开始啃。
这个小谷位置十分隐蔽，环境却是清幽，寇仲装模作样走了几步之后还指着那一泓溪水和半人高的小瀑布，硬是扯了一通风水什么的。总而言之，两人对这里很满意。
搭了个小木屋，两人就开始进行他们的神功大业。
长生诀上的那一个个鸟兽虫鱼模样极其抽象的甲骨文，寇仲和徐子陵都看不懂，所幸文字后面还附有七幅图，坐卧不一的人像上，也是很抽象地画了几条箭头。寇仲径直找了第六幅，徐子陵却是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后停在了最后一幅上。
练功这种事别人帮不得，两个人也便个练个的。
寇仲练的是那幅似在走路的图像，经脉穴位以红点虚线标示，与徐子陵那幅全无分别，但行气的方式却刚好相反。似是起始的粗黑箭头，对正头顶天灵穴。至于自此以下的箭头却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每色箭头看来都像说出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穴脉亦大不相同。
那些穴位和脉络，其实寇仲很多都没听过，在石龙道场里偷学到的那点儿皮毛，也就只够他认出头顶的天灵穴和徐子陵那副图上的涌泉穴。然而不知为何，待他沉入心念之后，却是举得体内那么点儿真气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就沿着那幅图上所示的路径自行游走，运足周天。
若是平日，寇仲定会腆着脸皮向徐子陵赞自己几句天资绝佳，而当他真气在体内运行之时，却是呈现出不同与往日的沉稳。
徐子陵那幅却是仰卧的人像，粗黑箭头指的右足涌泉穴，七色箭头的最后归结却是左足涌泉穴，不像寇仲的重归头顶天灵穴，复杂处则两幅图像都是不相伯仲。
他虽是盘膝而坐，定神沉思，却总也无法入定，有一种处处皆可入手反而无处入手的感觉。这感觉实在让人着恼，便是徐子陵素来心性稳淡，一时间也生出些焦躁来。如此反复尝试几次，等到夜幕低垂之际，仍是无所得。
徐子陵有些沮丧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先是寻了寇仲，却只见他盘膝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之上，眉目沉沉面无表情又似有所得，便知他已入佳境，心中的沮丧失落感觉不由得又是沉了几分，一口气叹也不是不叹也不是，就怕惊了找到感觉的寇仲。
就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徐子陵略略仰了头看天，墨蓝近黑的夜空低垂，仿佛伸手就可以碰触，那一轮圆月缀在夜空里，皎然的月色流泻在溪水上，又因着它的潺潺流动碎了一溪的银辉。和昨夜无比相似的景色。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然而在这变化之下，却又是所有的事物都是不变的，总有一个规律，哪怕是变化的规律。
世事无常，今天见到的也许明天就看不见了，今天没有的也许明天就拥有了，实是不如顺其自然。
这种顿悟一般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玄妙晦涩，徐子陵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也是慢慢沉静下来，一如这溪水，无时无刻地不在流淌，碎了月色，却是又一直在眼前，无涨无消。
静静地闭上眼睛，徐子陵沉心入定，只觉得体内真气自成一方天地，循着长生诀第七张图上所示游走不息。不过，好像又有一点儿微妙的差别。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物我两忘，沉浸入那种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寇仲仍是闭着眼，却是起身站了起来，自顾自绕着石头行走，姿势与他所习练的那张图如一无二。徐子陵却是半卧了下来，略略仰着脸，闭目沐浴在月光之下，神情一派的悠然清雅。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长生诀里各自熟习了的圆像，并且再不理什么箭头指示，只是虚虚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
奇妙的事情来了，寇仲只觉得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接着流入各大小脉穴，冻得他差点僵毙，不由自主奔跑起来，使气血仍能保持畅顺。徐子陵却是脚心发热，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那种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就在他即要忍耐不住的时候，似乎从丹田中涌出一股子极其柔和沁凉的真气，周身的灼热似乎得到了缓解。
寇仲疾走的脚步一转，竟似有所觉一般奔向徐子陵，一把把他抱个结实，冰寒和灼热的两股真气透过两人接触的地方，交换了去。
从来水火不容，便是这股子冰寒灼热可以说是系出同源，仍是不免相争，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经脉便是成了两种真气的战场，这种痛苦实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
寇仲搂着徐子陵的手臂绷紧，青筋突起，面上带着一股子不正常的白，瑟瑟发抖，徐子陵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前全是汗水，眉头深锁。皆是自喉间溢出难以忍受的惨叫和痛呼。
冰寒和灼热的两股真气正是僵持的时候，自徐子陵丹田而出的那股子柔和的真气开始展露它的手脚，不似那两种真气的蛮横，它运转过的原先已经有些萎靡了的经脉重被润泽，竟是又扩宽坚韧了些许，如此几遍之后，方才坚定而又温柔地探向那两股僵持的真气……
紧紧抱在一起的寇仲和徐子陵眉头舒展开来，齐齐溢出一声舒爽的轻叹。寇仲喉咙里咕噜了声响下，从徐子陵身上一翻，摊开手脚躺倒在他边上。
两人都是又倦又累，结结实实地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这一消停，不过片刻就是鼾声大作，睡的熟了。
第二天早上，寇仲和徐子陵睁开眼睛，一同翻身坐起，一同看着对方的脸满面惊愕，一同被对方和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得拧了鼻子，争先恐后地跳下了溪水。
待得把身上搓得干干净净，再看不见先前一层黑臭的污垢时候，两人一击掌，相视而笑。笑声震天，彼此都隐约明白，从现在开始，他们再也不是以前扬州城两个任人欺凌的小混混了！
从今以后，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变。
彻底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长生初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