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一 离歌行》风逸

3、迷路

　　雪后，极冷！
　　欧阳平却在这茫茫大山中迷了路。
　　满眼望去均是皑皑白雪，没有任何声音，连野兽的身影也没有。在齐腿深的雪中艰难迈着步，整个人都快冻的僵硬。
　　他已经在这山中转了整整一天，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
　　大雪后，这大山里，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所有的景物都差不多，根本分别不出哪里是路，即使提气跃上树去极目所见的也只是一片白茫茫，前无尽头，后无来路。
　　他迷茫，完全迷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从军以来，每年也会偷偷上几次山采药，可一般都会选在春秋二季，这样的大冬天上山，还是第一次，要不是为了筹钱，胆小如他，怎么样也不会冒雪上山采药的。
　　钱，哎。。。一想到钱他就头痛。
　　对雪，他天生就不喜欢。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气温降的更低，四周一片死寂。
　　欧阳平揉揉几乎冻僵的手腕，忍不住大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
　　有人吗。。。人吗。。。吗吗。。。回音慢慢消散，最后仍是一片死寂。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太阳一下山，在这种雪地里，气温是极低的，不想死就只有动起来，千万不能让身体冷却。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实在疲惫至极，而且。。。
　　暗沉的天色让四周的景物看起来像蒙着纱，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灰冷的冬夜，少年眼中闪过几许慌乱。
　　很累，很饿，但是不能停下来。像极了他的人生。

　　又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景物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白茫茫的雪，看不见来路，身后只有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努力回忆着，依稀记得，去年上山的时曾在附近一个山洞中宿过一晚，凭仗着仅存的那点记忆，他一路走来，如今最紧要的一定要先找到那个山洞。
　　只是，走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到，应该就在附近的啊！少年心里渐渐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他停下脚步，望向天空，辨认一下方向。
　　暮色更浓了，像一层薄沙，遮住了月亮的脸，什么也看不清。

　　哎，口中溢出一声叹息，难道真要冻死在雪地中？
　　死，他是不怕的，曾经有段时间他不停在想，与其痛苦挣扎，或许早些死了会更好。
　　只是，到底还是不甘，不甘心啊，那么多事想去做还没做，那么多地方想去走走还没去成，连，儿时的家都还没再回去看一眼。。。还有那江南。。。
　　不甘心啊！
　　所以，还不能死。
　　他苦笑，抬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头，疼的直呼气，脑子却清醒了不少，之前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今天怎么老想着死啊死的。
　　他是谁，杂草欧阳平啊，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昏暗的天色使视线逐渐模糊，满眼只见到的都是树和雪，脚下的地势在逐渐抬高，欧阳平心中一阵狂喜，知道方向应该是对的，于是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朦朦胧胧的前面一团黑，那个山洞似乎就在前方。
　　“太好了！”他大叫，几乎冻僵的手脚一下子充满了力气，只要找到山洞，今晚就不会被冻死，那么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

　　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软，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一惊，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
　　“我的妈呀，什么东西？”少年吓了一大跳，难道踩到屎了？抬脚看看，就着模糊的光线好像也没有东西黏着，什么东西？被冻死的野兽？这深山中偶有冻死在雪地中的动物，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冻死的野兽？他开心的扯开嘴笑：“老天爷，算你长眼，知道我饿还送顿晚饭来，好，不错”。
　　他一骨碌从雪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去掸身上的雪末，几步跨过去，激动的伸手扒了几下雪，一块黑色的皮毛露了出来，他心里更加高兴，确定是只被冻死的野兽，于是更来劲，喜滋滋的两手飞快的扒雪。
　　心中默念：晚餐啊晚餐，你可千万要大点壮点才好，脑中甚至出现了肉架在火上烤的油脂发亮的情景。
　　扒着，扒着。。。

　　“哎呦”欧阳平一声惊呼，一屁股又坐倒在雪地上。
　　厚厚的雪被胡乱的扒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死人？！”
　　果然，雪下面埋着的东西是挺大，可怎么也没想到尽然会是个人。。。难道吃人肉？少年一脸失望，心中怨念的哀嚎：“我的肉啊！”他还真没凶猛到能吃人肉！
　　瞪着那人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胆子吃这肉，欧阳平哀叹着起身准备去那山洞，怀里还有几个馒头，想来还能撮合。

　　走了几步，少年想想不对又转了回来，蹲下身子，将刚才弄的乱七八糟的雪又扒扒陇重新覆盖上，低头在一旁默念了几句：“这位大哥，早死早超生，望你路上走的平顺，我没想过要吃你肉，而且好歹还埋了你，你可莫来缠着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继续向山洞走去。

　　转身就是刹那？那么欧阳平第三次转身是过了几个刹那？
　　他不知道刹那是多久，只是觉得心中有一丝不安，到底有什么不安，却一下无法抓住，只当自己胆子小刚埋了个死人还有些害怕。。。死人，脑中忽然闪过光亮，刚才埋他时，无意间触碰到鼻息，好像。。。好像。。。

　　“妈呀，还没死！”他惊叫着猛转身冲回去，几下就扒开了那雪，又露出那张惨白的脸，欧阳平慢慢的伸出手去探鼻息，手指都紧张的开始发颤，又试了试颈动脉，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用耳朵听心跳声。
　　片刻后，欧阳平十分肯定以及确定，雪地中的人还没死，确切的说是没死透，有微弱的呼吸及心跳，但却都极其微弱，如果不是他恰好懂些医术，这人估计就真被当成死人被自己给埋了。
　　有了这个认知，出人意料的，一瞬间，有种惊喜在心中蔓开来，就像是久行的路人突然看到同伴，却忘了去想这人是否还是活的。
　　他急忙将掩盖在这人身体上的雪全部扒开，用尽全力将他从雪堆里拉了出来，看来，耽误之急需得马上救治，否则此人恐怕真的性命不保。
　　只是...
　　茫茫雪山，如何救治？
　　哎，不管那么多，先把这人弄去山洞再说。
　　欧阳平使尽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将人从雪中拖出，这才发现原本躺过的地方显出一大片暗红色的雪，妖异的红，他皱皱眉，看来这人不但快冻僵而且还身中剧毒，是麻烦的紧啊。
　　不过。。。
　　他略想了想，伸手往怀里摸出一株草药，掰了些，硬塞进那人口中，而后拍拍他脸咧嘴笑道：“算你命大碰到我，死不了的，不过，这好东西，可值不少钱，看你一身华服，也应该是个有钱的主，记得可要还我银子才行。”
　　刚才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丝恐惧已因为这个看起来快死去的人的出现而消散。
　　他总是害怕孤单，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拖着那人，吃力的往山洞走去。
　　月色终于穿透了薄雾，照在地上的人的脸上，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