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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广 陵 曲 ...

  •   大哥一世也不会知道,他最爱的女人与最爱他的女人都永远的留在了广陵郡。因此,当他离开时那坚定的背影,让我明白,明白他将会一直不断地寻找,寻找… …

      洛阳.
      我叫尉迟峰,是洛阳官吏尉迟家的继承人。在十四岁之前,我和别的官宦子弟没有任何区别,识字,习武,斗蟋蟀… …
      然而,正是那一年夏天我们尉迟家一百二十口人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斩于玄武门前。
      只是,在那场可怕的灾难中少了我,只独独少了我。
      我在父亲的安排下被秘密地送到了广陵郡,在那里有我从未蒙面的未婚妻,一个八岁的女孩玉浮。广陵郡官吏柳鹤的女儿玉浮。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如此深细的女孩。她总是喜欢静静的一个人,静静地倾听,静静地微笑。她能够看透我的每一个动作,体会我的每一个眼神。
      玉浮,从我第一天踏入柳家开始,她便从柳夫人身后探出头来,涩涩地唤我,大哥。
      大哥,从那时起我便成了玉浮的大哥。
      广陵郡是一个奇特的城市,在那里可以闻到大海的气息。柳鹤告诉我,只要向东走你就可以看见海,但是峰儿你这一世都不可能向东,只能向北。
      是的,我说,我知道,向北!
      向北,向北,在那里有我的故乡洛阳。那座腐朽而又繁华的城市,盛着我们尉迟家的鲜血和遗迹。
      于是,我加倍努力地读书,习武。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回去,回去洗清我们尉迟家的冤屈与耻辱。
      玉浮常问我,大哥,若是有一天你回去后会不会忘了玉浮,忘了广陵郡。
      看着她怯怯的神情,我笑了。不会,大哥永远也不会。
      其实自洛阳那场变故之后,我早已不再笑了。可是,当我面对玉浮时,却不得不客意笑出来。因为这个出尘不染的女孩,没有人可以不对她笑,没有人可以。就连我那被鲜血染过的麻木的表情,也无法不勉强的对着她弯出一道弧形。
      在广陵郡的日子里,我常常回忆起我的父亲,那个高大而又挺拔的男人。对于我,他是一个严肃的父亲,却不严厉。在事出前的一个夜晚,他将我唤至书房,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与我说话。
      他说,峰儿,你长大以后想要如何?
      我说,继承我们尉迟家的使命。
      不,峰儿,答应我,你这一世都会过得平凡而快乐,为你自己,峰儿,为你自己!
      我笑了,我问他,父亲难道我不是你的希望吗?难道我不是尉迟家新的荣耀吗?
      我的父亲,在望了我许久之后说,峰儿,你记住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快乐。即便你一事无成或变做尉迟家的荣耀。
      那个夜晚,我一直无法理解父亲所说的快乐。如今,即使能够理解,我想我也再不对快乐有着任何奢望。
      玉浮对我说,大哥知道吗,你常回忆以前是因为你的内心无法在广陵郡安定下来。
      是的!正如玉浮所说的这般,我无法安定下来。在我离开洛阳后,无法在陌生的广陵郡安定下来。
      于是六年后,我告诉柳鹤要去洛阳。
      柳鹤说,峰儿,你疯了吗?你想让你父亲的希望在六年后付诸东流吗?你想白白去送命吗?
      看着柳鹤焦急的表情,我告诉他说,您多虑了,我只是去看看。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
      柳鹤沉思许久之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他说,峰儿,早些回来。无论你去做什么只要平安和快乐。
      看着柳鹤认真的神情,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父亲的感觉。
      的确,这个养育了我六年的男人,我的岳父,我父亲的知己,一直以来都视我如己出般疼爱。
      多年后,即便我流浪在外,也还会想起这个待我如亲儿般的男人。
      临走时,玉浮含泪问我,大哥,谁都无法让你留下吗?就算是玉浮也不行吗?
      我笑了,于是对她说,大哥会回来的。请你相信大哥,好吗?
      许久之后,玉浮对我说,玉浮相信大哥,就算大哥永远不会回到广陵郡,玉浮也会相信大哥。
      我吻上玉浮的额头,算是承诺,却更像一种安抚。
      洛阳,事实上我只在我的故乡洛阳停留了不到一个月。因为我终于明白一件事,既便我留在这里也无法为尉迟家做任何事。这座绚丽的城市已经变得比以前更繁华,却也更腐朽。而我,却仍然不够力量来为尉迟家做任何事。
      于是我离开了洛阳,想要回到陌生的广陵郡。
      记得离开广陵郡时,柳鹤曾经给我一件东西,他对我说,峰儿,请为我走一趟豫州,把这个交给我的弟弟柳束,让他转交给湘浔。
      我问柳鹤,谁是湘浔?
      柳鹤痛苦地看着我说,答应我,峰儿,别问,可以吗?
      我点头,算是对柳鹤的承诺。事实上,谁是湘浔与我毫无关系。
      柳鹤向我道谢后喃喃地走开了,别问,别问… …
      我开始记起,这个如我父亲般的男人酒后总是细细地说,别去,别去寻找… …
      豫州,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市与广陵郡没有任何区别。
      除去洛阳,除去那座繁华而又腐朽的城市,到哪,都没有区别。
      在豫州柳府,我见到了柳束。当我把东西交给他后,我问他,湘浔呢?
      柳束惊异地看着我,而后说,湘浔到庙里进香去了。
      我清楚地知道柳束不愿我见到湘浔,可是无所谓,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我辞别了柳束,在柳府大门前却意外地见到了玉浮。我走过去,见她睁大双眼好奇地望着我。
      许久之后,我用颤抖的声音轻唤她,湘浔?
      她笑了,银铃般地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久久。
      我知道她不是玉浮,玉浮是永远也不会这般笑的。玉浮的笑像夜间静静盛开的幽兰。而她,则是一株盛放在阳光下的芙蓉。
      她对我说,我知道你认识我,可是,你是谁?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告诉湘浔,我叫尉迟峰。
      的确,我叫尉迟峰。
      湘浔仿佛早已知晓我的存在般看着我说,我是湘浔,广陵郡官吏柳鹤的女儿湘浔。
      我惊讶得无法言语。
      而湘浔又对我露出了笑容,我的姐姐叫玉浮,你是父亲与姐姐的朋友吗?
      我艰难的点着头,那一刻我隐瞒了我的身份,我对湘浔说,是的。柳鹤是我的养父,玉浮是我的妹妹。
      是吗?湘浔开心地奔入我怀里,那你也是我哥哥,想不到会有亲人来探我。
      我惊讶地看着怀中的陌生女孩,但又无法将她推开。也许,从我第一次见她开始,我便迷失在她盛放的笑容里。
      之后,我为湘浔留了下来,留在这与广陵郡一样陌生的豫州,留在湘浔的笑容中。
      湘浔常问我,我与姐姐谁比较漂亮呢?
      我笑着告诉她,两张一样的面孔如何比较呢?
      的确,这个与玉浮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孩,是如此让我动心。然而,她却不是我命定的妻子。我一直无法忘记我的妻子应该叫玉浮。
      可是,我至今都无法了解,对于湘浔,是爱还是怜悯,或者我在替柳鹤完成着一个他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使命。
      我想问湘浔为何留在豫州,为何离开广陵郡。
      可是,当湘浔天真地望着我说,峰,为何父亲与姐姐不让湘浔回家?因为湘浔不听话吗?
      我默言,原来湘浔同我一样,无法找寻事实的真相。
      那么柳鹤呢?是什么让他对湘浔的离去如此无奈而又痛苦。
      真相在我的心里纠缠了两年,而我也在湘浔的身边守候了两年。
      两年后,柳束突然对我说,回去吧,我的哥哥患病恐怕挨不过秋天,而且你也该回去看看玉浮了。
      于是,我不得不告别湘浔,离开豫州。
      临别时,湘浔含泪问我,峰,你会回来吧?你不会丢下湘浔一个人,是不是?
      我坚定的点头,是的,我会回到你身边,我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一直向东走,我们到有海的地方去,在那里会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从那时起,我已经决定无论我对湘浔如何,我都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个约定即使到老死的那刻我都一直记得,并且刻骨铭心。

      豫州.
      我一直无法了解自己为何会被抛弃。
      在广陵郡柳家后院的大树下,柳鹤痛苦万分的对我说,对不起,浔儿,我不得已才得把你送到豫州,对不起!
      我问柳鹤,我做错了什么?
      然而,柳鹤却没有回答我。
      树的背后,是我的母亲以及她那厌恶的神情。
      即便是多年后,当那个叫尉迟峰的男人来到我的身边时,我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为何我的父亲会抛下我,为何我的母亲会厌恶我却疼爱和我有着相同面孔的姐姐。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无法得知。
      我狠柳鹤,狠他无力保护我,留住我。还有我的母亲,那个从来没有抚慰过我的女人。
      至于我的姐姐玉浮,我立下誓言,我终会回到广陵郡,夺走她最珍爱的东西。
      在那个飘着雨的夜晚,我被叔叔柳束接往豫州。只有柳鹤来送我,我问他,姐姐呢?
      他说,玉浮早已睡下了。
      是吗?
      我在雨中大笑起来,我的姐姐在我即将离去的夜晚,居然还能安睡在房中。可是,她真的可以熟睡吗?
      于是我大叫起来,玉浮!玉浮!你真的睡得着吗?
      柳鹤上前制止了我并痛苦地向我承诺,浔儿,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接你的,请相信我。
      我冷冷地对他说,父亲,若我相信你,我就不会去豫州。
      马车延着广陵郡的淋漓小路向着豫州前行。隐隐的,我听见树后传来我母亲的笑声。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即便是我临死的时候,也不会忘记那个飘雨的夜晚,还有母亲疯狂的笑声。
      不会,永远也不会。
      在豫州,我的叔叔柳束常常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痴痴地望着我。他说,浔儿,你知道吗?你有张与母亲一样的面容,可是骨子里却像极了你父亲。
      我问柳束,她为何讨厌我,却疼爱姐姐?
      柳束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说,浔儿,答应我不要去责怪你的母亲,不要去责怪她,好吗?
      我笑了,即使我一无所知,仍然还拥有憎恨的权利。而我的叔叔柳束,却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在这遥远的豫州生活得无忧无虑。
      七年后,上天让我遇见了那个叫尉迟峰的男人。
      当他用看见玉浮的表情艰难的唤我湘浔时,我笑了。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玉浮的珍宝终将落入我的手中。
      我了解玉浮已无法再像七年前一般安稳地睡在房中。我更了解我的母亲将会疯狂地为她的玉浮而哭泣。
      于是,我毫不避会地奔人尉迟峰的怀中,并模仿着玉浮的样子快乐地唤他,哥哥!
      最后,我成功的将尉迟峰留在了豫州。
      尉迟峰,这个来自广陵郡的男人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我,从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父亲柳鹤,还有爱人的影子。
      我爱他吗?这一点我一直在问自己,我无从得知。但是,与他在一起我是快乐的,却快乐得凄凉。他是玉浮的丈夫,他和我有着同样艰辛的往事,他对我道底是什么?
      两年后,他依着命运的指使回到了广陵郡,我知道那是我的姐姐玉浮的召唤。
      于是,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柳鹤对我说,浔儿,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接你的,请相信我。
      而今,尉迟峰也说着同样的承诺。可是这一次,我却选择相信。相信一句永远无法兑现的誓言,相信一个永远快乐的湘浔。
      许多年后,即使我早以化作尘土,父亲与尉迟峰的承诺也一如往昔般令人心痛。
      我在豫州等待着尉迟峰,然而越是等待越是难奈。终于我决定去寻找,寻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柳束惊恐地问我,浔儿,你真的要回去吗?你真的要离开豫州?
      我笑了,快乐而又残酷的告诉他,豫州从来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广陵郡,难道不该回去吗?
      况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浔儿!柳束激动的吓止我,你不能,不能如此说你母亲。你知道吗?
      叔叔,您没有权利阻止我对那个女人的任何言语。
      我靠近柳束,一字一句地道,毕竟,您不是我的父亲,更不是她的丈夫!
      一瞬间,惊愕的神情从柳束眼里闪过。
      我立刻知道,多年的疑虑已经得到了肯定。
      于是,我放肆地大笑起来。叔叔,你做错了什么,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柳束默默地闭上眼,许久之后,他对我说,浔儿你去吧,在你父亲灵前上柱香,他是真的想你回去的。
      我点头,算是对柳束的回答。
      就这样,在我离开广陵郡的十一年后,我又一次从新回到了那个另人怀念而又做呕的地方。
      多年来,广陵郡从来没有变过,就如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玉浮迎门而立,残风中她脆弱而又坚韧地站着。
      我在柳家门口看着她,许久,许久。
      我知道你终会回来的,回到我身边。你走时我无法送你,现在,我却可以在这儿接你。
      峰呢?我傲慢的问她。
      大哥出门去了,几天后才能回来。
      姐姐,你是有心的吧。我冷笑起来,你能把你的宝贝藏多久,一天?还是一年?
      玉浮没有因我的话而生气,反到越显温柔。浔儿,你多虑了,我无须隐藏什么。
      来!她轻唤我,给爹上柱香吧!
      我跟着玉浮进了内堂,在柳鹤的灵前,持香而立。
      玉浮对我说,爹临死前希望你能够回来,别在离开广陵郡了。
      是吗?他的愿望却要到死时才敢说出来。可是你知道吗,姐姐,我会同峰一起向东,去有海的地方。
      我狂笑起来,并如花枝一般乱颤。
      玉浮站在我身旁,没有言语,久久,久久… …

      广陵郡
      如果有人问我,在这个世间最爱的人,我会告诉他那是我的妹妹湘浔,在我比她先探出母体那刻起,这个同我一起孕育而生的陌生女孩便成了我的妹妹,成了我一世的心结与牵挂。
      在那个飘雨的夜晚,当湘浔大叫着我的名时,我只能睁大着双眼,望着头上的顶梁.因为我知道,如果离开的不是湘浔,就只能是我.即使我以心痛得快要死去,也不能出声.
      就在我的妹妹,我这世上唯一的妹妹离我而去的那个夜晚,我只能用被子堵住我的呼吸,以抵抗那种决绝的心痛,直至不省人事.
      一年后,一个叫尉迟峰的男人走入我的生命.而我却仍然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涩涩地躲入母亲身后,轻轻唤他:大哥!
      是的!即使我肯唤他“大哥”,即使我得到了一生中的至爱,也仍然抵不过早已离我远去的珍宝,我唯一的妹妹—湘浔.
      大哥对我很好,虽然他对我的笑是如此的力不从心,可他仍然对我很好.
      从父亲的口中我明白,明白大哥那显赫的家世与沉重的负担.于是,我学着去爱他,不留一丝余地的爱他.可是,我的爱也是如此的力不从心.
      因为就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湘浔绝望的叫声已经射杀了我所有的情感,悲、欢、离、合,就象一个个遥远的故事般,上演于我的面前.
      母亲曾笑着对父亲说:玉浮如此温驯,仿若从前的我!
      我知道,这便是我留下的原因,我象极了初时的母亲.而我那唯一的妹妹,却变成了初时的父亲.后来我才懂得,母亲初时的温驯,只为了那个远在豫州的男人;而我的温驯,只是湘浔离开后所余下的驱壳,不参一缕魂魄.
      我的父亲常常在酒后看着我,却唤着妹妹的名字.他说:浔儿,对不起!
      而我,却也在那一刻才能真正的得到快乐.因为我明白,只有把自己的魂魄赶走,才能途留下这一驱壳给湘浔,给我那远在豫州的妹妹.
      母亲对我很好,仿佛在这世间她只孕育了我,而我的妹妹湘浔,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梦.
      曾经我也疑虑过,我那唤作湘浔的妹妹,是否真的不存在,是否真的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我的疑虑往往在父亲酒后痴语中得到了应证,他说:浔儿,对不起!
      于是,我笑了.并在这不解世事的微笑中,一次次地将他灌醉,然后听他一次次地唤我:浔儿!
      六年后,大哥忽然向父亲请求回到洛阳.于是,我问大哥:难道就连玉浮也不能让你留下吗?
      大哥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吻上我的额头,并向我许下一个莫须有的承诺.
      那一刻,我知晓大哥的坚持是无法动摇的信念.于是,我开始为他哭泣,为他那显赫的家势以及沉重的负担哭泣.
      其实,我本可以不哭的,就象湘浔离去的那个夜晚般,本可以不哭的.只是,我必须让大哥记住我的泪水,记住我的名字—玉浮!
      大哥走了,带着那个无法动摇的信念,回到他的故乡洛阳.而对于陌生的广陵郡,难道真的没有一丝留念吗?
      母亲说:浮儿,他会回来的,他是柳家的女婿!
      我点头听信了母亲的话,但我比谁都清楚,大哥虽是柳家的女婿,可我却不是柳家唯一的女儿.
      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的心仿佛被千针穿孔般的疼痛,手中的女红油滑落地.
      我知道,大哥见到了湘浔,见到了我遗失多年的珍宝.
      于是,我忍着痛楚,抬头望着我的母亲,问她:为什么要送走湘浔,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平静的望了我许久,她知道,我终会问的问题,却选择在这一日问出.
      她笑了,笑的决绝而心碎,她说:浮儿,你终于肯问了,你终于有勇气问我了!
      我一面用手护住自己的心,想要阻断这针刺般的巨痛,一面几近疯狂的向着我的母亲大叫:你笑什么,你别笑!告诉我,为什么要送走她?
      而我的母亲,那个温驯而冷酷的女人却显得比以往还要平静.她对我说:浮儿,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父亲为何要娶我?为什么不去问问柳束为何不娶我?你的父亲清楚的知道我不爱他!而柳束,却连争取我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看着母亲那毫无波澜的神情,我顿时明白到母亲的魂魄也早已消失了.
      浮儿!我的母亲缓缓走过来,拾起遗落在地上的女红,温柔地交回到我手中,难道我不该给柳家一些责罚吗?特别是湘浔的性子,象极了你那该死的父亲.
      温驯的笑容又重新回到我娇好的面孔上,因为我知道,我无力用任何话来反驳我的母亲,我无力!
      我的母亲对我说,休息吧!浮儿!你累了!
      是的,也许我真的累了.
      至此以后,我开始夜夜看着头上的顶梁,夜夜无眠.
      许久之后,我终于明白大哥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将永远留在湘浔的身边,永远,永远… …
      两年后,我用一壶上等的陈年花雕结束了父亲与母亲的生命.因为,我的大哥尉迟峰该回来了,该带着我的湘浔回来了.
      柳家大门外,当他风尘仆仆的站在我面前时,我的泪水再次涌出,我对他说:他们病死了!
      浮儿!别哭!
      大哥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而我则贪婪地吮吸着大哥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坦然地笑了.
      就这样,我又将大哥留了下来!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在等待,等待我遗失的珍宝回家,回到我的身边!
      因为我知道,她终会回来!
      可是,想不到我这一等,却又等了两年!
      两年后,湘浔如同两年前的大哥一般风尘仆仆地站在柳家大门前.我与她对望着,我平静,她疯狂;我是如此的坚强,她却相当地骄傲!
      于是,我遵循着父亲的遗愿,将她引至父亲的灵前,上香,拜寄.而对于我们的母亲,我们却很有默契的决口不提.
      湘浔傲慢地问我:峰呢?
      大哥出门去了,几天后才能回来。
      姐姐,你是有心的吧。她冷笑起来,你能把你的宝贝藏多久,一天?还是一年?
      我并没有因湘浔的话而生气,反到越显温柔。浔儿,你多虑了,我无须隐藏什么。
      是吗?湘浔仍然不可一世地望着我,你知道吗?姐姐,我将和峰到有海的地方去,在那里会有我们的家,我们自己的家.
      浔儿,母亲生前我不能接你回家,可是现在,这就是你的家!
      是吗?湘浔笑得若花枝一般乱颤!那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
      浔儿!
      我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平静对她说,我可以不要母亲,不要父亲,甚至不要大哥.你知道吗?我只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浔儿,我爱你!我只爱你!
      是吗?玉浮!
      此刻的湘浔笑得更加得意,你没有能耐留住尉迟峰,却要我来帮助你!你的谎言就这么可笑吗?
      你真的不愿留下吗?
      是的!
      许久之后,湘浔一字一句地看着我说,姐姐,我不会留下的!我会带走你的珍宝,让你一世都孤独,直到终老!
      浔儿,你知道吗?
      我缓缓地走向她,用尽我这一世的力气,为了你,我用一壶上好的花雕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只为了能接你回家!
      你说什么!
      豁然间,湘浔惊讶地望着我,瞳孔却在无限制的收缩.
      我爱你,浔儿!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悲伤的泪水终于顺着我的脸庞滑落,一切的悲欢离合,此刻都感同身受!
      疯子!你这个没有血性的恶魔!
      此刻的湘浔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自尊与骄傲,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癫狂的妹妹,
      浔儿,你真的不愿为我留下来吗?
      是的!
      湘浔决绝的回答,并狠狠地盯着我:我不会留在广陵郡的,这的一切都让我恶心.你知道吗?特别是你!
      浔儿!
      我痛苦的低喊,仿若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自息.
      别叫我!魔鬼,疯子!等峰回来我就马上… …
      我狠命的抱住湘浔,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我的妹妹离开我.不能,决不能.
      告诉你,浔儿,广陵郡就是你的家,你将一世都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身边.
      不久之后,当我放开我的妹妹湘浔,当和着血的匕首出现在我们之间,湘浔痛苦的望着我,也一样的久久,久久… …
      我了解,我跟妹妹都同样的痛苦着,她那出自身体的疼痛与我的心一起交织在柳家,交织在父亲与母亲的灵前.
      最后,我的妹妹湘浔终于沉没的闭上了双目.被我永远地留在了广陵郡.
      我缓缓地吻上她的唇,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吻上妹妹的唇,并向她许下一个莫须有的承诺;
      浔儿,我爱你!这一世都不让你离开!
      … …
      就在我的双十年华,我披上了美丽的嫁衣,而我的夫婿则是广陵郡的新任官吏,长我四岁的宋义.
      出嫁那日,大哥离开了广陵郡,临走前他对我说,
      浮儿,看见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你知道吗?浮儿,我总算可以有交代了,对你父亲的交代… …
      我笑了,我知道大哥要去豫州,去有海的地方.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告诉他我把湘浔永远地留在了身边。
      这一次,我终于留住了我一世的珍宝。
      是的,大哥一世也不会知道,他最爱的女人与最爱他的女人都永远的留在了广陵郡。因此,当他离开时那坚定的背影,让我明白他将会一直不断地寻找,寻找… …

      洛阳
      我不知道该如何画下这个故事的句点。因为我答应过我所爱的人,所以,我不可能迎娶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玉浮。然而,我也清楚的知道,玉浮将我所爱的人永远的留在了身边.只是,为了弥补我对玉浮那无法完成的诺言,我默许了,默许了她将湘浔留在身边.
      但是,我仍然要去寻找,寻找我对湘浔所承诺过的家!
      即便她不爱我,即便我将永远地寻找下去,我仍然一如既往地向东… …向东… …
      向东… …向东…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广 陵 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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