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南心北》又见狐狸

1、心南心北

　　我有很久没去见他，在想他的时候，都忘了样子。他的确是有着自己的世界，我不便插手。

　　安子晟，冉叶雨很久没给你打电话了。

　　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安静的下午。安子晟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坐在那个小椅子上安静地喝茶。我就像陌生人那样，和他擦肩而过。

　　“钱包掉了哦。”他说。声音很好听
　　“什么？”我很是诧异，钱包在包里，怎么会掉。我抬起头，只是看到有个男人在奔跑，而我的背包，拉链已大开。
　　我拉好拉链，对他说了声谢谢。我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再不抓紧，就真的迟到了。我快步地走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安子晟。

　　晚上，吵闹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冷冷的看着他们吵架，就像在看死人一样。离婚不就好了？何必在乎我的感受？我受够了！

　　吵架的声音一直在持续着，我写字的手停下来。或许，我应该出去透透气。
　　六月的晚上，还是有一丝微凉。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停下来。叹了口气，又走到不熟悉的地方了。一会坐车回家吧。

　　我站在站牌下等着，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突然手里一空，我抬起头，看到安子晟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把手机还给我。”我说。我就是讨厌你这种自大的样子。
　　“可以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他说，很悠闲的样子。
　　我皱皱眉，说：“我觉得这是种废话，站牌底下，你说我为什么在这？”

　　他笑了，把手机还给我，说：“对，没错。”
　　我不理他，继续玩手机。
　　他又一把抢过去，说：“不要玩了，对眼睛不好，走吧，我带你去吹吹风，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不容我反驳，拉着我就向前走。
　　我看着驶过的公车，叹了口气。

　　他带着我到了一个天台上。我不得不说，这地方很美。可以看到护城河，星星点点的灯光，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把它照下来。”我说。
　　“好。”他把手机递过来，依旧是笑着。

　　我拍了几张照片，转过头来，说：“你叫什么？”
　　“安子晟。”
　　“冉叶雨。”
　　“很好听的名字。”我说。
　　“是么？你也一样。”

　　在天台上呆了很久，我说我该回家了。他啊了一声，说：“我送你到站台。”
　　坐上公车，我看见他在向我招手。

　　我想，或许我很快就会见到他。但是我错了，直到很久很久，当我都要忘了他这个人的时候，我才再一次见到他。彼时，我已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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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这个人生的一个新起点。今天，我成年了么？冉叶雨，你成年了么？
　　生日这天，我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我过生日。
　　他们终于离婚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我很不希望他们为了我隐忍一辈子，即使是结婚了，他们仍有自由选择自己的幸福。只是现在的对方，给不了他们自己幸福了。

　　我没有想要跟着谁，我想，我可以一个人过了。他们同意了，每个月会按时送来赡养费。其实我很高兴，他们终于幸福了，那么，我也想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

　　十八岁的生日，我一个人买蛋糕，一个人吹蜡烛，一个人许愿。
　　夜晚，我耐不住无聊，披了件外衣出门散步。

　　早已搬离了那个小镇，但不知走了多久，竟又走来。我看着着熟悉的一切，忽然很想哭。我走过站台，走过天台。护城河依旧很美，美得妖艳。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呢？”我自言自语。

　　“对啊，忘了什么。”一个声音说道。我回过头，看着他笑了。

　　安子晟，又见面了，多少年了？有三年了吧！

　　“安子晟。”我说。
　　“冉叶雨。”他说。
　　我笑了，说：“你还记得我。”
　　他摇摇头，说：“不是还，是一直都记得。”

　　我怔住。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原来被人记住是这么好的感觉。

　　他变高了，也变得成熟了，脸上没有了当年那般狡黠。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经住岁月打磨的少年——安子晟。

　　“留了长发么？”我问。
　　“是啊，我总是在想，看到我长发，你还认得出我么。”他说。
　　“呵呵，当然认得出，你那张脸很好认。”我说。

　　他不说话了，坐在台阶上，风吹过他的头发，好似抚摸。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少年。
　　“今天护城河很美。”我感叹道。
　　“是啊，上灯了。”

　　“你……”
　　“你……”

　　我和他同时说起来，却又同时停住。
　　他笑了一下，说：“你先说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一直在么？”
　　“啊，一直都在。”他说的漫不经心。

　　是么，一直在啊。一直，一个多么令我羡慕的词。

　　今晚，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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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高中的那几年，我一直和安子晟聊着，相处着。有一天，他说：

　　冉叶雨，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笑着说，真是难办呢，安子晟，我也喜欢上你了。

　　他拉着我的手，眼神决绝。

　　高中之后，便是大学。安子晟大我一届，我大四那年，他已在外工作了。
　　大四那年，幸福，亦不幸。

　　安子晟说，等你毕业了，我们结婚吧。
　　我说，好。

　　大四那年，我被诊断出了一种病。慢性，生命会慢慢流逝，无药可医。医生说，我还可以活一年。我说，一年么，很讽刺的时间啊。

　　我犹豫了，我给不了他幸福了，可是，我爱他。
　　可是为了他，我想，我必须牺牲我自己。

　　我悄悄离开了他，不着痕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尽管我知道他会发疯的找我，可是，我必须让他忘了我。时间会是最好的一种药。

　　我坐上火车，看着窗外的风景，安子晟，你要幸福。脸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流过，我用手指一抹，是泪。我再也控制不住，哭在火车上。安子晟，我爱你！可是让你忘了我，总比你看着我死要好。恨我吧！恨我吧！

　　我寄居的那家农户，是放羊的。农户有个八九岁的孩子，长得很可爱。没事的时候，会追着我问这问那。

　　大城市好看么？大城市是什么样的？大城市有蓝蓝的天和漫天的星星么？大城市是不是到处都有国旗？大城市……

　　我说，是啊，大城市什么都有。姐姐最宝贵的东西都在那里呢。

　　姐姐，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人。

　　什么人啊？

　　我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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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月过去，我日渐虚弱起来。我离开了那家农户，回到了我儿时生活过的地方。那是个有着青山绿水的山村。

　　我一遍又一遍描绘着山村，我没办法停下来，如果停下来，我会抑制不住想他。
　　冉叶雨！你真是个废物！

　　七月后，冉叶雨病死。

　　安子晟的视角：

　　我想那个女孩，就是我要找的人了。第一次见她，是在午后。她背着画板，匆匆的走着。拉链被拉开都不知道。

　　没想到晚上，我又见到了她。她看起来很失落。我抢过她的手机，告诉她这样对眼睛不好。

　　那天晚上，我带着她去了天台，看护城河。

　　一个晚上，她就消失了三年。

　　再一次见到她，还是在这个小镇。她长大了，变得青春。

　　她说，我还记得她。

　　我摇摇头，说，不是还，是一直都记得。

　　和她相处着，越发喜欢她。那天，我开玩笑的说，冉叶雨，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没想到，她说，真是难办呢，安子晟，我也喜欢上你了。

　　我拉起她的手，这辈子，不想放开。

　　可是她就那样消失了，没留下任何希望。我疯了一样找她，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和不可能去的地方。可我什么也没找到。

　　冉叶雨，你真狠！

　　可是我没办法恨她。我爱她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爱她了，哪有余力来恨呢？

　　得知她死了，已经一年多了。

　　我哭了，为她，为我。

　　冉叶雨，你是傻子么！你是傻子么！回答我啊！

　　冉叶雨，安子晟没有了冉叶雨，要安子晟有什么用啊！

　　几年后，我结婚了。她有着冉叶雨的影子。我承认，这对她是有些不公。

　　有了女儿那天，我说，再见了，冉叶雨。

　　.

　　安子晟，冉叶雨，一个心南，一个心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