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浪看见沈云烟》youkaa

2、第二章

　　沈云烟在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醒来，觉得自己做了个无比真实却虚幻的梦，至于内容，能不想起就不想起吧。
　　完完全全是被饿醒的，看看环境闻闻味道就知道自己那梦想逃避都不行了。挣扎着坐起来，头晕了一下，稍微休整刨掉杂念，便瞥到旁边桌子上的保温饭盒，试探性的打开后，还有一点微微的热气扑散出来，绿豆的清香弥漫在鼻端，沈云烟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安静地享受着久违的温暖。吃完后抱着小暖盒发了一会儿小呆，想到那个面目模糊但一头光亮的人，微微扯了扯嘴角。
　　自己是倒下去了，结果好像什么都没弄湿。整理好所有便走到挂号处询问，结果一无所获。连名字都没留一个，茫然的看了看小暖盒，看来只能提着它回家了。

　　回到空荡荡毫无人烟的家，云烟顺手把盒啊药啊随便的一扔，便扑倒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自从父母离异双双出去打工，这种日子都过了整整四年了，就连过年也没有人回家。虽然有亲戚好心好意的把自己拉过去团圆，但还是不喜欢，宁愿自个坐在房顶看满天炸裂的烟花，看它们带着庸俗的颜色把好好的蓝天毁灭，就好像轰炸了满天满地的孤寂。
　　从第一个年头没人回家过年起，云烟就习得了在年前就把电话线拔掉的习惯，听到声音就会期盼，还不如自觉一点，不要给他们造成为难。
　　父母除了偶尔各自都往自己的银行卡里打打钱外，电话是没十天半个月不会响一次的，因为不喜欢手机那种冷冰冰的交流方式，父母让配个手机也没答应。仅靠每个月电信局都要打电话来催才去缴费或者心情不好直接几个月都不缴费的座机联系，云烟的父母也是无可奈何，知道这是儿子的另一种抗拒与抗议，不过感情这种事是谁都没办法向旁人说清，俩人在一起就是犯冲，最大的忍让限度都很低，与其破罐破摔地继续闹腾到双方撕裂面皮最后以仇恨收场，不如各自退出各走各路，还可以获得变成友谊之后的稍显距离感的安宁。很奇怪，有些人做朋友可以很要好，做夫妻却百般千般的不顺，也许是因为，所占生命的分量越重，对其期许和索要的越多。很正常的一种占有欲，杀伤力也很强。
　　虽然沈云烟并不是说心里有多憎恶父母的这些行为，甚至他能够体谅，但是知道可以体谅是一回事，做到一点介意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他是非常讨厌这似三分天下的家的，讨厌这种只有一个人呼吸的房子，讨厌到，现在觉得特别的委屈，四年了啊，你们都没有回来过，难道我，在于你们，就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一个存在么？

　　快要睡着的沈云烟一个鲤鱼打挺的爬起来，看着响得无比欢快的电话，木木地发起呆来，要不要，从此断了联系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得而求之，太卑微的自己，不愿意再做了。
　　却又看着电话，希望他不要停止，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响下去吧，如果，如果你打三次，我，我就一定接！
　　被这个想法打败，云烟狠狠地敲了一下头，暗骂自己的不争气，结果大脑一片晕眩，扶住桌弦的瞬间，房子安静了下来，比眩晕更大的失望层层涌来，索性靠着桌子腿坐下来，扶住酸涩的眼睛，也忘了祈祷电话再响起来。
　　桌子腿开始震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迅捷的抓起电话，那声最平常的喂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喂，阿烟，你到底在干嘛啊？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你又该缴费了好不好，知道你嫌麻烦不想跑电信局，记得明天把钱带够交给我就好了，听到了没？”
　　“青青？”像是松一口气却又泄了气一样不确定的询问。
　　“喂，干嘛啊，听不出我的声音啊？就这么对我，也太没良心了吧……不管，明天请我吃早餐，报恩啊报恩啊，我都替你交了多少次了啊……没良心……”
　　“好啊！”随便的应付着，心里烦乱的慌。
　　“这么爽快，你知道我要吃什么吧？”
　　“嗯，顺便你吧……我挂了，明天再说……”
　　“诶诶诶诶，阿烟，你怎么了啊？喂喂……”
　　捏着电话的白青青，气得横眉倒竖，想了想，又促狭的挤了挤眼睛，沈云烟，明儿你死定了……嘿嘿……
　　云烟又颓废了下来，缓缓滑坐在地，喃喃念出个名字：“楚天歌……”
　　硬性的想要转移一根经想念的思绪，回想起与白青青的相识。四年前一个夜晚，接到一个莫名其妙愤怒异常的电话，双方态度都不好，语气更不好，不带脏字的大骂一通大吵一架之后结怨深厚，在电信局柜台里外的狭路相逢，营业员白青青和疲懒户沈云烟，登上彼此的黑名单榜首。
　　相看两厌的两人有天心情都极好，一个刚中考完觉得万事美妙，一个也刚中考完觉得美妙万事。沈云烟第一次没黑着脸，白青青第一次没叼着嘴。看着对方傻兮兮的笑脸大家笑得更加傻兮兮，于是，握手言和。最后都收到安翔一中高一四班的录取通知书，两人便从仇人顺利过渡到好友一栏。
　　熟识之后沈云烟才了解，白青青是被她妈拉去顶班的，强势的白妈身心全奉献给了麻将桌。学校电信局家里三边全顾的女生，还能有好心情的绝不是凡人，可惜，白青青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所以她的烦恼很多，多到沈云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计较了，不在身边的想念，在身边的讨厌，人，就是这么欲求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