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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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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薇靠在娘亲的怀里,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梅花,好像魂都随梅花的花瓣飘落而飘远了。
她和庶出的司徒梦如不同,她是司徒家认定的女儿,爹爹早逝,所有责任就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被所有人敬怕,甚至包括她的母亲,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和一个奴婢没有两样。
她自小就无七情六欲,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不知道亲情,友情,爱情,这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没有体验过,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遇到浮游。
“那苗寨凶险万分,我们司徒家派进去的人,从未活着出来过。”
其实,那日她是说了谎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呢?
并不是没有结果的,爹爹活着时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一个法子,准备了几百头猪羊进了那苗寨,而换来的,就是阴童阳子。
阴童阳子,就是两个蛊人。
代价就是永不入苗寨,和爹爹的三十年的寿命。
那鬼地方连人的寿命都能收去,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阴童阳子跟着她也有了十几年,只是自己在慢慢长大,这两个阴童阳子却仍然如同年画上的人般,丝毫不成长。
人人都知道司徒雪薇身边有厉害的阴童阳子,知道司徒雪薇是司徒家的宝贝,却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人谈之色变的阴童阳子是从何而来的。
司徒雪薇看着娇艳的梅花,心里有些欣慰,也不枉自己那么精心照料了。
小小的司徒雪薇早就对一切都不看在眼力里,她高高在上,她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为了那既害人又救人的金针术么?她想,可是,她已经学得很好了,就是学到了终极,又有什么用呢?学到了终极以后,自己又要做什么?
她总是想不透,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一表现出烦闷苦恼的样子,整个司徒府都会被惊动起来:“小姐怎么了,生病了么?”“不会是动情了吧?”“什么也不能耽误她..”
最后,甚至她身边的小厮都换成了女婢,她却还是不开心。
自己和她们说话,她们就诚惶诚恐的样子,她实在不喜欢。
那一年自己入宫,为十八岁,正是如豆蔻初开的年纪。
“你敢顶撞我,不想活了么?”司徒雪薇年纪不大,却盛气凌人,此刻冷冷的叱呵着面前的一华服公子。
“我是卫安国的皇子,我若娶了你,就不会再娶别人,你这样也不同意么?”对面的卫安国皇子仍是不放弃的问,他是看上了司徒雪薇,只是司徒雪薇本就是冷淡的性子,对他不理不睬,反而吊起了他的胃口,他以为自己的话能够打动眼前如同雪莲般清丽的人,却不知司徒雪薇根本不想与他废话。
“你若再不滚开,我就杀了你。”司徒雪薇面色清冷,好像说出这话的人不是她。
“你!”那卫安国的皇子恼怒,伸手就来拉扯司徒雪薇,只是他还未碰到司徒雪薇的衣角,已经叫的如同杀猪一般。
美丽的花儿都是带着刺的,更何况是这么一朵清冷的花。
司徒雪薇低头撇了眼在地上打滚的人,如同在看着一只蚂蚁。
她想走,只是卫安国的侍卫们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这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范围了,闹大了,只怕会严重到两国交战。
“一个卫安国,也想在奉国起点风浪么?”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司徒雪薇抬头,就见到一个人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在树上懒洋洋的躺着,还舒展的伸了懒腰。
他看起来似乎随时要摔下来,摇摇欲坠,偏偏还躺的稳稳的。
那卫安国的侍卫正欲动怒,偏偏对面突然来了一队人,气势摄人,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摄人心魄。
这队人皆身穿紫色束衣,除了个别的几个,其余都戴着斗笠,看不到面容,但也知道那眼神必然冰冷。
几个卫安国侍卫看着这队人,已经觉得腿脚发软,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一个小小的卫安国..”树上的人又悠哉道,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甚至还弹着手指,颇为不屑的样子。
这人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一个富家公子哥,只是他抬眼看了眼那些卫安国侍卫,身上所带的凌厉之气,让司徒雪薇都暗暗皱眉。
是如同,帝王之气。
可是又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呢?司徒雪薇盯着浮游看,似乎看出了什么,点了点头。
竟然是个女人。
“怎么?”浮游好笑的撇了她一眼,眼中也是不屑,如同自己刚刚对那卫安国皇子的样子,
“你!”司徒雪薇又皱起了眉,只是浮游已经扬长而去。
这实在让司徒雪薇不愉快,她本来应该给那个无礼嚣张的人点教训的,可是没来的及。
再见之时,就是当天的夜里。
“哦,还真是巧呢。”浮游坐在玉桥上,似乎格外悠闲,周围的人见到这样一个人非带不奇怪反而都恭敬有加。
“是你。”浮游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我,”浮游笑嘻嘻的样子,甚至拍了拍身旁:“坐。”
且不说这是皇宫不是她家,再者这地上即便看着干净可也不是床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坐?
看到司徒雪薇厌恶的皱眉,浮游也就不吱声了,独自饮着玉壶中的美酒。
“这酒很好喝么?”司徒雪薇看她一口三咂舌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不是因为酒好喝,”“那是为什么?”司徒雪薇又问,她很少对一个人说这么多无用的废话的,她不是应该用自己的金针术好好的教训她一番么?
甚至就在她手夹着银针,准备一针扎在浮游脖颈上的时候,浮游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这酒好喝,是因为这酒是偷来的。”浮游神秘兮兮的说。
“偷来的?”司徒雪薇不懂,她不动声色的揣回了银针。
“人生有很多的乐趣,我既然享受不到,就自己制造一些罢..”浮游看着手中的酒壶,像是在自言自语,映衬着湖水中的月亮,格外孤单。“人生,有很多乐趣么?”司徒雪薇喃喃着,突然觉得夜寒。
“当然有很多,活着,就是最好的乐趣,只是,不是为自己而活..”
“不是为自己而活?”司徒雪薇像是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这世人,又有几个是为自己而活呢?”浮游又一瞬间释然,笑的爽朗,将玉壶扔到了池水中,带起了不小的浪花。
“你怎么又扔了它?”
“不扔了它,难道要供着么?”
“你刚刚说,你不是为自己而活?”
“你呢,你又是为谁而活呢?”
“想不想知道人生有什么乐趣?”
“想不想放纵一回?”
“想挣脱一次规矩?”
浮游像是一个诗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司徒雪薇心动。
她真的好奇,司徒府外的生活,是怎样的?
她那晚溜出了皇宫,和浮游在市镇中闲逛,看到了世人的喜怒哀乐,放肆的大声谈笑,天快亮的时候,又偷偷的溜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心里好像第一次被什么充满了。
你,是为谁而活?
你说得对,这世人,又有几个是真正为自己而活?
司徒雪薇仍是司徒雪薇,只是从那时起,有什么在心里不一样了。
“那是我,最快活的时候。”司徒雪薇喃喃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她从那时候,才知道一个人活着的真正意义,也才真正的是一个人了。
“什么?”妇人低头问,但司徒雪薇靠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睛,没有言语,只是脸上笑得满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司徒雪薇笑。
“三雪,三雪!”
只是司徒雪薇没有动静,她紧攥着妇人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了。
“三雪,三雪!!”
司徒雪薇的魂,真的跟着梅花飘远了么?
她是满足的吧,她在临了,也知道了,亲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能让人安心的东西。
雪还没有停,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那是我,最快活的时候。”
是谁的声音在微微回荡,如同诉说着她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