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浮游》良生易

55、第五十五章

　　门不知道被谁敲的砰砰响，浮游只觉得疲倦，浑身没有力气，懒得动弹，也懒得理外面的人，只是敲门声不断，让人烦得很，浮游突然一个机灵，睁开了眼，有些乏力的起了身，茫然的左右看看。

　　她不是在司徒府么？这是哪？手抚着额头沉吟半响，才想起了事情经过。

　　她好像差点就杀了司徒雪薇..
　　那敲门声响个不停让人心烦，浮游索性起身去开门，站起了身只觉得浑身疲软，一阵眼黑，扶着桌子缓和了会才好。

　　拉开了房门，门外的正是涅蔑，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你又做什么？”浮游没好气的道，涅蔑上下看看浮游，又左右看看似是无人注意，推着浮游进了屋。

　　“干什么？”浮游被涅蔑推坐在椅子上，实在有些想不透了。

　　涅蔑却指了指浮游的衣服，浮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衣被溅上了一片血红，格外显眼。

　　“我昨个起夜的时候见到两个人扶你回的房，你受伤了？”涅蔑这么说。

　　可是依浮游想，定然是昨日司徒家的人送自己回来时让涅蔑听到了动静，只是涅蔑刻意隐藏他会功夫，才如此说道，但奇怪的是司徒家的人没有处罚自己，自己当时只觉的心头怒火，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转眼就瞧到茶盏上的一封信，涅蔑也看到了，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

　　那信多半是司徒家的人所写的，若是让他看到了，定然会坏事，浮游想着，一手拍在那信上：“我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说罢不由分说的将人轰了出去。

　　关上房门，细细听了再无动静，浮游才转身坐回在椅子上。

　　将信抽出打开，浮游越看越是心惊。

　　“浮游，你为隐瞒女儿身长年服用五石散，五石散虽为良药，但多食无益，会让你的暴戾之气越来越重，最终可能无法控制，我听小妹说过你屠杀璃梦儿父母的事，想必你也应当心里有些计算，我司徒家为医学世家，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只是你病根已深，这次还伤了小妹，我司徒家也不愿再与你这种诡邪之人打交道，你只要不再与我司徒家有关联，我们也不会将你的事告之官府，只是仍要奉劝一句：五石散的药性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切莫再服。”

　　即便没有署名，浮游也知道必是司徒笙无疑了。

　　一掌将信拍在桌上，浮游只觉得后怕。

　　自己差一点就杀了司徒雪薇，如果不是司徒笙制止住了自己，自己恐怕还会血洗司徒府，像那日不留情面的杀了璃梦儿的父母一样。

　　烛火还没有熄灭，剩着一截燃着微弱的光，浮游便借着那光将这信烧尽。

　　看着信被点燃，浮游想着信中司徒笙的话。

　　果然不愧是医学世家，仅凭脉相就可以诊断出自己长年服用五石散。

　　他所料不错。

　　自己由出长年服用五石散，每当气极攻心时便会浑身一股暴戾之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心里有一股气必须发泄出来，就会伤害了周围的人。

　　司徒笙说的不错，自己失手杀了璃梦儿的父母确因为五石散。

　　自己早就开始服食五石散与水银阻止每月来月事，这是青楼里的一个偏方，也有不少姑娘因为服食太多五石散而发疯，浮游自然清楚它的药性，只是她不得不为。

　　自己带着梦儿的信找到了她的父母，将信交给了她的父母，只是这个傻姑娘，在信中写出了浮游是女子的身份。

　　她的父母看不下去信中梦儿写的二人如何恩爱，如何互相包容，他们只知道，两个女子相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璃梦儿的父母指着浮游的鼻子不断的咒骂，不听浮游的任何解释，执意要接回他们的女儿，宁愿让梦儿与当地的一个有多个小妾的富家公子成婚。

　　你们现在知道对梦儿好了，可是当初又为何将小小的她卖去青楼？现在梦儿是她的，她决不许任何人夺走她！

　　面对璃梦儿父母的指责咒骂，浮游好像头要炸开了，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眼前到处都是血红，清醒的时候，自己正提着一把剑在血泊中央，身边是璃梦儿父母的尸体，地上也是满地血泊，她很害怕，她杀了梦儿的父母！

　　她竟然这么做了！只是她如何做的，她也想不起了，浮游害怕极了，惊慌跑出了屋子，在河边洗净了血污，装作无事的样子。

　　好在梦儿的父母住所还算偏远，因为家境贫困往来又少，浮游远远的逃了，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只是浮游惊慌中忘了自己腰间配着的香囊，在璃梦儿父母绝望的时候一把抓走了。

　　如果不是宇文化及后来捡到这个香囊刺激了梦儿，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她后来也细细想了，想来想去，事情就出在她每月所服的这两物上。

　　水银与五石散，这两物服食多了都会使人中毒，而日久成多，浮游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得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次再次发作，因为听说了璃梦儿一个人被丢在苗寨的事情气急攻心，一时发了怒，结果又引发了暴戾之气，差点酿成大祸。

　　她知道这不是司徒雪薇的错，只是她控制不住。

　　坐在椅子上，浮游抚着额头，紧闭着眼睛，微微晃着头。

　　如果这次能救出梦儿，她就恢复女儿身，不再服用五石散。

　　如果能找回梦儿，她即便减去十年二十年的寿命又算什么？

　　“柳公子，柳公子，要不要去戏园子看戏？”涅蔑跟在浮游的身后绕来绕去，“白大哥既然想看，我就陪着去好了。”浮游行了一礼，对涅蔑道。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对对方说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浮游知道涅蔑的身份，自然多了一分胜算，也就顺着他和他交好。

　　天还下着小雪，只是洛阳的天气即便冬天也不算寒冷的，两人也只是仅着单薄的裘衣走在街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涅蔑是个书生的打扮，一身青衣，看起来俊朗清秀，只是不知道面皮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浮游一身白衣，衣着朴素却自显华贵，嘴角带着几分戏谑，妖异的面容让人看了好像就离不开视线。

　　前方突然嘈杂起来，不少的官兵在为一辆马车开路。

　　洛阳人杰地灵，身份尊贵的人也不少，只是这辆马车华贵彰显的主人的身份，马车是金黄色的，当今敢用这个颜色的，只有皇臣贵族，那马车中的，又是什么人呢？

　　“让路让路！”前方开路的官兵蛮横将路中的人们赶到了两旁。

　　浮游看着那马车，却有些沉思。

　　似乎是老天有意，马车在路过浮游这边的时候突然起了风，门帘竟然被吹开了，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

　　马车中的人，正是十皇子奉憬仁与王妃慕容晚晴。

　　风吹开了窗帘，慕容晚晴恰好向外看了来，和浮游对上了眼。

　　只是浮游此刻不再行那易容术，在慕容晚晴看来也不过是有些眼熟，正诧异着，马车已经走远了。

　　“柳公子！”

　　柳！慕容晚晴听到了，突然起身不顾顾虑撩开了窗帘，只是已经走远了。

　　“怎么了？”奉憬仁奇怪的问。

　　“没什么。”慕容晚晴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不再言语。

　　绞着衣服，慕容晚晴咬着嘴唇，不知道想些什么，奉憬仁看着她，见她不说也就作罢。

　　慕容晚晴与奉憬仁此次是回燕国途经洛阳，没想到会遇到故人。

　　慕容晚晴想着刚刚那在梦中梦过无数次的面容，有些心酸。

　　梦中惊醒梦相思。

　　老天待自己不薄了，还让自己见到了他。

　　浮游背着手看着被官兵簇拥远去的马车，有些恍神。

　　她刚刚看到了慕容晚晴，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意。

　　只是她终究迷恋的是自己男子的形象，若是知道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是不是也会感觉可怖厌恶？

　　“你愿意和我一起死么？”没来由的，想到那夜火光漫天六爷对自己的问话。

　　她不是没听到，而且听的清楚。

　　六爷应该晓得自己女子的身份的，只是别人看不透，如司徒梦如，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肮脏的，因为自己一个‘男人’让她失了宠，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吧？而六爷一点一点看着自己长大，看着自己蜕变，竟然逐渐在自己身上投入了感情。

　　她都知道的，她都知道，只是为了她自己，她负了很多人。

　　“柳公子！”不知道谁突然喊道。

　　浮游与涅蔑都看了过去，那边的一个女子好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正是妖娆的绾绾。

　　正是涅蔑的师妹绾绾。

　　浮游现在被通缉自然不能喊她的真名，而她的师兄在旁边，喊游郎又太过亲密，绾绾还不清楚他二人的关系，索性喊了浮游平日里的假名，自以为不会错了。

　　只是绾绾一路寻来此刻见到了浮游到底是太高兴，竟然向先向浮游打了招呼。

　　“你们认识？”涅蔑看了看这二人，恐怕不止认识，关系还非同一般。

　　“这..”浮游抬眼瞧了眼绾绾，有些犹豫，只盼绾绾不要坏了自己的大事。